日升月落,一晃三日。
三日后的這天下午,齊王府的車馬整裝待發,前往北陵山莊。
一同出發還有太傅之子沈如白,褚將軍獨女褚靈珊,四個人共用了兩輛車馬,李惻和沈如白同乘一輛,知歲和褚靈珊乘另外一輛。
對于這次出行,李惻沒想到知歲竟會主動要求同她前去
畢竟這些日子他這個新婚妻子每日在自己院里吃了睡,睡了吃,除此之外,什么也不關心。
至于知歲帶上褚靈珊他倒是不意外,畢竟他還約了沈如白一起同行,知歲覺得寂寞再約個女伴也是正常的。
另一邊,沈如白坐在車內,見李惻一副思索地模樣,故意清了清嗓子:“怎么,和我坐你不高興?想和你那小娘子一起去坐?”
“瞎說什么”
李惻睨了沈如白一眼:“你哪只眼睛看出我不高興了?”
沈如白:“當然是兩只眼睛并兩個鼻孔都看出來嘍!”
李惻:……
“不過,你也不能怪我。”
沈如白挑眉:“是你那小娘子要求和褚家姑娘坐一起的,不關我的事喲。”
李惻冷臉:“不會說話就少說點,我和謝姑娘現在是朋友。”
“喲”
沈如白尖著嗓子,夸張地癟嘴重復:“我和謝姑娘只是朋友……嘖嘖,李惻!我信你的鬼話。”
“愛信不信”
李惻側身,留著沈如白一個板硬的后背。
“說起那褚姑娘……”
沈如白兀自搖著折扇意猶未盡地:“子正,你不覺得她對我有意思嗎?我感覺她看我的眼神羞答答的,一定是被我的魅力所折服了,畢竟我救過人家的命呢!”
“沈如白!”
李惻嫌惡地轉過頭來:“你要不要臉,再多說一個字我把你踢下車。”
“好好好,我不說了,我不說了就是嘛,你這人咋這么急嘛,真是一點都開不起玩笑……”
沈如白絮絮叨叨地,頗有些意猶未盡。
與此同時,另一駕馬車里的兩人同樣聊得熱火朝天。
“別說我沒幫你,可是你自己提出要和我坐一輛馬車的。”
知歲沒好氣地看著坐在旁邊縮頭烏龜一般的褚靈珊:“好姐姐,你不是喜歡他嗎?這么好的機會怎么不和他坐一駕馬車啊?”
“我哪兒敢啊”
褚靈珊縮在車角,瑟瑟地:“就是因為喜歡才不敢和他接觸啊。你說就我們兩個人要是冷場了怎么辦?而且你沒看見他剛剛看我的眼神嗎,那雙眼睛總是似笑非笑,要是他看出來了我喜歡他怎么辦?”
知歲不理解:“看出來不是更好嗎?反正遲早要知道的啊”
“要知道也不是現在啊?”
褚靈珊覺得自己在對牛彈琴:“現在就知道了,要是他對我沒意思,或者不喜歡我,那我多丟人啊……”
“嗯……好像,說得有點道理?”
知歲后知后覺起來。
褚靈珊嘆氣:“你終于明白我的難處了……”
知歲有些不好意思:“我這不是沒經驗嘛,也沒像你一樣喜歡過別人,我哪里會想這么多啊。”
褚靈珊無奈地:“是是是,你沒經驗,你這個小木頭和李惻那個老木頭簡直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知歲:……
什么小木頭老木頭,怎么感覺褚靈珊這丫頭自從喜歡上沈如白,就變得和沈如白一樣不尊重人了。
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哎,對了,你最近有沒有聽說過那個采花大盜的傳聞?”
又過了一會,褚靈珊好奇地議論出聲。
知歲百無聊賴地:“什么采花大盜啊,我不知道。”
“啊,你不知道啊”
褚靈珊驚訝地:“就是京中頻頻有未出閣的姑娘失蹤,人們都說是采花大盜在作怪,”
“這樣嗎……”
知歲立刻來了興趣,和褚靈珊興致勃勃地討論起來。
車馬緩行,一個時辰后,齊王府的車馬抵達北陵山莊。
紅磚黛瓦,亭臺樓閣鱗次櫛比。
映入眾人眼簾的是一片恢弘大氣的宮殿群。
北陵山莊是京郊第一湯泉山莊,現下被京城芮太后的弟弟豫章侯管理著,芮家財力雄厚,自然也將這湯泉山莊修葺得富麗堂皇。
“哇,好漂亮啊,靈珊。”
知歲忍不住贊嘆:“我還是第一次來這北陵山莊呢,沒想到修建得這么漂亮,乍一看,我幾乎以為自己身處皇宮了。”
“當然漂亮啊”
靈珊不以為意地:“你也不看看這里被誰管轄,這可是芮太后授權管理的哎。咱們皇上年紀還小,國家大權都被芮太后把持著,芮太后還不花錢把自家產業修好一點啊。”
“說得也是”
知歲點著頭,聽完靈珊的長篇大論,她早已按耐不住心底的好奇,轉頭就提著裙子往宮殿去了。
褚靈珊站在原地無奈地搖了搖頭,她這個妹妹還是和小時候一樣愛玩愛看,真是一刻都等不了。
四人進了北陵山莊,便有一姓馮的白臉管事出來接見。
這馮管事生得秀氣,身著杏色衣衫,墨發松綰,約莫三十來歲,做起事來確實一點也不含糊。
他先是對四人一番問候,然后便指點殿里的侍女小廝們服侍貴客,不消片刻,四人便在這些侍女們的服侍下換好了衣服,來到了各自的湯泉領域。
知歲不得不佩服這馮管事的辦事能力。
湯泉是男女分沐。當然也可以選擇泡私湯。
知歲覺得一個人泡實在無甚樂趣,便果斷選擇和褚靈珊一起泡,另一邊的李惻和沈如白也是選擇了一起泡。
剛進湯泉池里,知歲便開始得意地向褚靈珊炫耀起自己的浴袍。
“瞧瞧,這可是當下京城最好的料子和最時興的浴袍式樣,料子又軟又滑,瞧這,只要把這個系帶微微一拉,就可以脫下來了,不僅如此,我還要那掌柜的在我上面繡上了我最喜歡的梔子花。”
知歲一邊說一邊轉圈,褚靈珊應聲看去,穿在知歲身上的是一件露著肩膀的杏色吊帶長裙,胸口還繡著一朵綴著綠葉的純白梔子花。
“確實好看,不過……就泡個湯泉而已,用不著這么穿這么精美吧?”
褚靈珊露出了不理解的目光。畢竟她自己就穿了一件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素袍。
和知歲花里胡哨的浴袍相比,簡直是天差地別。
“當然要穿得漂亮啊”
知歲撩起裙擺,理所應當地:“美人不能出丑的,是要時時刻刻保持精致!”
褚靈珊聞言直搖頭,對于她來說保持精致太累了,還不如簡簡單單的自在。
湯泉溫和,兩人泡在池水里,很快就放松了筋骨。
知歲靠在池子邊上,十分享受這一刻的靜謐。
可是很快,這靜謐便被褚靈珊不合時宜地打斷了。湯泉里,褚靈珊推了推知歲的胳膊,催促知歲一起偷偷溜去隔壁。
一想起這茬,知歲秀眉緊擰,全身都充滿抗拒。
褚靈珊不依不饒地:“歲歲,你可是答應我了的,你要是不陪我去,那烤雞和青梅酒,就都沒有了。”
一聽烤雞和青梅酒,知歲頓時覺得這事也沒那么抗拒。
她勉為其難看著褚靈珊:“那咱們說好了,悄悄地溜過去,看一會,咱們就回來。”
“好!就看一會,全聽你的。”
褚靈珊幾乎是一口答應,外罩了一件干浴巾就要往外走。
知歲聞言讓褚靈珊等她一會,自己則從湯泉里出來走向一旁的柜子。褚靈珊不明所以的看著知歲,不知道她要干什么,直到知歲從柜子里掏出了一件和她身上一模一樣的精美浴袍,又把身上那件濕的換成了干的,她才恍然大悟……
謝知歲這該死的精致感!
男子湯池在室外,外圍有假山作為阻擋,兩人要穿過假山才能前往男子湯池。
剛到假山處,知歲便見李惻的近身侍衛長豐守在湯池門口,知歲特意叫來玉茉,讓她去纏住長豐。
自己則和褚靈珊一起乘長豐不注意貓著腰鉆進假山里,兩人從假山里狹窄的通道順暢穿過,來到假山后,映入眼簾的是建在露天高山的一個個露天湯池,遠遠看去霧氣氤氳,猶如仙境。
這白霧恰好給了兩人遮掩的屏障。
“我才回朝不久,最近朝廷有什么異動么?”
湯池中忽然傳來熟悉的低語。
剛潛入私湯的謝知歲和褚靈珊連忙在原地蹲下,這個聲音她一聽就是李惻的,循著那聲音看去,她發覺不遠處石階下的湯池里隱約可見兩個人影。
應當就是李惻和沈如白。
彼時,謝知歲蹲在前面偷看,褚靈珊則難得膽小地躲在了后頭。
湯池里,沈如白和李惻皆是裸露著上半身,李惻寬肩窄腰,皮膚因為長年累月經受沙場日光曝曬而呈現麥色,相比之下,沈如白便白皙很多。
聽到詢問,沈如白不情不愿地:“還能有什么異動,照樣還是芮太后把持著朝政。咱們皇上完全形同傀儡。最近,芮太后除了對豫章侯時不時的嘉獎,又給她另外幾個芮家兄弟在朝廷謀了官職。現在,芮太后和他那個弟弟豫章侯簡直有權傾朝野之勢了”
沈如白說著頓了頓,一掌拍在李惻身上:“你是不知道,現在朝廷里有多少人盼著你這個齊王回來,表兄,普天之下,也只有你這個手握兵權的先帝血脈能與芮氏一黨抗衡了。”
聽完沈如白的訴說,李惻沉聲發了個單音,算作對他的回答。
除此之外便是長久的沉默,李側闔眸,腦袋和肩膀微微后仰,盡情放松感受池水的溫熱。
與此同時,他胸膛處緊實的麥色胸膛也跟著向前一挺,繃緊了暴露在空氣中,混合著氤氳的霧氣,顯得霸道而情|色。
蹲在暗處的知歲一時看呆了,平日里李惻穿著衣服,她從未覺得有何羞澀之感。
如今脫|了衣服,才知他身軀的偉岸寬闊。見了這赤|裸的身軀,知歲更是不由自主地生出了一股難以言喻的羞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