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CU病房內(nèi)。
    沈初坐在床沿邊，一只手輕輕抓著程佑僅剩的右手，低頭看著他。
    醫(yī)生剛給他做完醒來之后的一套基礎(chǔ)檢查，程佑暫時還是離不開呼吸器，呼吸有些微弱，意識也不夠清楚，但他可以認(rèn)出床邊的人，是沈初。
    兩人對視了會兒，等到一旁醫(yī)生和護(hù)士離開，沈初才又坐得離他近了些。
    千言萬語，到嘴邊，卻只有小聲的一句：“身上還痛嗎？”
    程佑努力朝她擠出一絲笑，半晌，聲音干啞地回道：“還好，不痛……”
    “你騙人。”沈初本來想皺眉責(zé)備他兩句，然而話剛說出口，便忍不住哽咽住。
    隨后，止不住的淚如雨下。
    她怕壓到他身上的傷處，只是抓著他的手，將臉埋進(jìn)他的掌心里，哭得肩頭都在發(fā)抖。
    程佑有些無奈地看著她，想要抱抱她，身上一圈又一圈的繃帶石膏，卻令他很難動彈。
    他右手指頭微微動了幾下，拇指艱難地擦著她臉上的淚水。
    就是這樣一個簡單的動作，幾乎都要用盡他全身的力氣。
    能醒來，已經(jīng)是老天爺給他的最大的饋贈。
    沈初哭了好一會兒，察覺到他在摸自己的臉，隨即勉強止住了眼淚，又淚眼婆娑地望向他，問他：“你餓不餓？”
    程佑沒想到沈初會在這個時候問自己這個問題，愣了下，禁不住啞然失笑。
    沈初每次發(fā)病昏迷醒來之后，沒一會兒就會覺得餓，程佑都已經(jīng)昏迷了十幾天了，肉眼可見的眼眶都瘦得凹陷了下去，眼底青黑，肯定很餓了。
    “景川哥哥叫人給我煮了粥當(dāng)下午點心，我還沒吃呢，我讓他們?nèi)ツ脕斫o你。”沈初心疼地輕撫著程佑的臉頰，一邊吸著鼻子一邊溫柔道。
    說罷，忍不住又朝他抱怨：“這邊的東西好難吃，等過幾天，你能下床了，我?guī)慊厝ィH手煮給你吃，好不好？”
    “好。”程佑盯著她，微微點了點頭。
    只怕這個小祖宗和唐元寶一樣，從生下來就十指不沾陽春水，什么人間疾苦都沒吃過，哪兒會煮飯呢？
    還是要他煮給她吃才行。
    沈初抬手胡亂抹掉臉上的眼淚，打算出去和門外保鏢說一聲，讓他們把粥拿來。
    剛走到門口，隔著玻璃窗便看見厲夜廷他們幾人都站在外面，正看著她，心照不宣地都沒進(jìn)來打擾，把空間單獨讓給了他們兩人。
    沈初剛才哭得那么慘的樣子，都被大家看見了，有些不好意思，推門走了出去。
    “哥，你剛給我的粥拿來吧，他說他想吃，我給他喂幾口。”她小聲朝湛景川道。
    “行。”湛景川瞅著她，忍不住笑：“現(xiàn)在滿意了？”
    當(dāng)著大家的面，沈初被他說得更不好意思，拎起拳頭打了他一下，隨即轉(zhuǎn)身又回到了病房里。
    還沒走到床邊，便看見程佑抬起了左邊手臂，正盯著空落落的那一段發(fā)怔。
    剛才，他想側(cè)過身躺著，平躺的時間久了腰有些難受，用力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左邊手臂使不上力氣。
    原本該是左手的地方，已經(jīng)沒了，只是光禿禿的厚厚一層紗布綁在上面。
    沈初也跟著愣住了，她沒想到程佑會立刻去看自己的手。
    愣了幾秒之后，慌忙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沒事兒的哥哥，你想做什么我來幫忙就好，你……”
    話說到一半，卻又頓住了，她看到了他眼底雜夾著一些震驚的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