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初明白了，她爸爸找程佑單獨聊天，是聊她手術的事情，是想派程佑來當說客。
    可是聽程佑說著這些話，她忽然心里有些難過。
    她原本心腸就軟心思就細，此刻，忽然覺得自己有些自私。
    爸爸當然是愛她的，她知道呢，家里的人都偏愛她，只是每個人的表達方式不一樣。
    程佑見她眼神有些暗淡，躺在自己身旁，看著窗外的路燈，不知心里在琢磨些什么。
    他斟酌了幾秒，從她手中抽出自己的右手，摸了摸她細軟的發，輕聲哄道：“乖乖去做手術，好不好？就當是為了我。”
    沈初轉眸望向他，頓了下，小聲的問他：“那我做完手術，你會繼續和我在一起嗎？”
    程佑目不轉睛看著她，心中有幾分苦澀在流轉。
    半晌，朝她微微笑了下，反問道：“傻瓜，假如你手術成功，我們將來在一起的時間不就可以更長久？”
    “你不做手術，你父母只會更怨恨我，我說的為了我，就是這個意思啊。你不是一直自詡是個小聰明？怎么這么簡單的道理都不明白？”
    沈初聽他一字一句清晰說著，眼里漸漸有了光彩。
    是啊，她何嘗不明白他所說的，只是她想聽他親口把這些話說出來，才能安心去做手術，她怕他自卑，怕他因為失去了一只手而覺得配不上自己，她怕沒等她的父母反對，他就已經先放棄。
    只要他愿意，無論如何她都一定會陪在他身邊，他讓她去做什么她都愿意的！
    “好，我讓景川哥哥明天就去幫我安排手術。”她沒有再多余的廢話，撐起身體低頭認真望向他，“我這兩天就去做手術，我們一起出院，一起回家。”
    程佑也看著她，頓了頓，只低聲應了一個字：“好。”
    “那我回去睡覺了，醫生說我的睡眠質量可重要了。”沈初抿著嘴朝他笑了起來。
    正要下床回去，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轉身又拿開程佑臉上的呼吸罩，低頭，朝他干裂的唇輕輕啄了一下。
    “不嫌臟啊？”程佑忍不住笑。
    他昏迷這么久，牙也沒刷，臉也沒洗，滿身的藥味和血膿味。
    “不嫌。”沈初卻沒笑，極其嚴肅地回道：“你怎樣我都不嫌臟。”
    她甚至為他而自豪，他身上的每一道傷都證明了他是一個極有責任感的男人，他就是與眾不同的。
    她才不會覺得他臟呢。
    她放下呼吸罩，轉身下床的瞬間，程佑忽然伸手拉住她的手腕，又叫住了她：“小初兒。”
    “嗯？”沈初愣了下，回頭看他。
    這是他第三次叫她這個小名，她既覺得驚訝，又開心。
    程佑頓了幾秒，才朝她輕聲道：“無論你的父母做了多過分的事情，都不要責怪他們，好嗎？”
    沈初看著他，有些不解。
    “我是說，之前的事情。”程佑隨即朝她解釋。
    “好，我不會責怪他們的，我也沒對他們之前的態度生氣。”沈初不在意地回道。
    畢竟那是她的父母啊。
    “那就好，快去睡吧。”程佑松開了她的手。
    直到沈初開開心心地離開他的病房，程佑臉上的笑意，才逐漸退去。
    半晌，無聲地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