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憤怒的江文軒
在單獨的牢房中,我看不到時間,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昏昏沉沉的睜開雙眼,一股逼人的寒意順著衣縫中涌了進來。
潮濕的床板,干燥的空氣,兩種感覺,好像互相在拉扯著我,十分的難受。
我甚至覺得,身上已經起了斑駁的紅點,奇癢無比,我很想用手抓,卻仿佛遍及了全身,無處下手。
寂靜的走廊中,時不時的傳來幾聲鏗鏘有力的腳步,我下意識的站起身,握住牢房的鐵柱,將臉部貼在上面,眼神中充滿了渴望。
不知為何,我突然希望那個男人能噙著笑容站在我的面前,對我說,沒事,我帶你走。
他曾親口對我說過,會對我好……
可我望了許久,都沒能看到他的身影,我有些失望卻多了幾分期盼。
時間一點點的流逝,這種壓抑的氛圍讓我不寒而栗,蜷縮著身子靠在了墻角,饑餓乏力,像極了我被蘭姐關在地下室的那段時間。
我低下頭,不想去回憶那些往事,可一閉上眼睛,滿腦子都是當初的那些畫面。
漆黑的牢房中,只有走廊的深處泛起了一抹亮光,孤獨和無助的感覺幾乎占據了我整個身體,我咬著牙讓自己保持清醒,不能讓未知的恐懼壓迫著我的神經。
以前在網上總能看見,哪個犯人自殺了,哪個犯人越獄了,起初我并不在意,覺得他們太無能力,既然做出了與法律背道而馳的事情,就必須要做好接受宣判的準備。
從我摸到那把冰涼的匕首時,我就想到過后果,甚至于,我已經做好了蹲大牢的準備,可當我真的走進這片牢房的時候,我真的無法平靜,那種渴望見到陽光的感覺,一般人是理解不了的。
我聽見遠處傳來一陣腳步聲,聲音越來越近,每到一處就會停留一下,最終,他走到了我的面前。
“吃飯了。”獄警從一個盆里拿出了兩個黃乎乎的東西,有些地方甚至都已經變成了黑色,他順著鐵柱的縫隙中就扔了進來,轉身就走。
我撿起地上的類似花卷一樣的東西,用手一摸,冰涼且堅硬,我都懷疑自己根本咬不動這個東西,拿到手里一看,我才想起來,這東西應該就是窩窩頭。
電視上不是說,監獄里犯人的伙食都改好了嗎?根本就沒有窩窩頭這種東西了。
可當我看到手里這塊硬的跟石塊一樣的窩頭,有些苦澀,也不知道是報道騙了我,還是獄警故意玩我,應該是后者吧,張隊長不是說過,那個財政廳的副廳長要求嚴肅處理我嗎?在看守所里讓我吃點苦頭,太簡單了。
腦子里光顧著想這窩頭該怎么吃,竟然忘了問那個獄警,現在是什么時間。
胃里已經空了,咕嚕咕嚕的聲音刺激著我的神經,我把窩頭放在嘴邊,一股刺鼻的近乎于豬食般的味道竄進了鼻孔,我忍著干嘔,將窩頭放在了地上。
實在是吃不下去,也不知道其他人吃的都是什么,如果她們吃的也是這些東西,那我真是不得不說,監獄這種地方,要比部隊更鍛煉人。
好在這個看守所,是建在公安局的內部,牢飯里還算是干凈,并沒有老鼠什么的,墻角的一處,有一個小盆,應該是用來方便的。
我不是沒過過苦日子,但我的那種苦是生活上的,而監獄的這種苦,卻是精神上的,它在一點一點打壓你看似堅強的神經,直到你低下頭,這寂靜的空間,仿佛都發出了陣陣陰森的笑聲。
我捂著肚子,坐在床邊,閉上眼睛想讓自己睡去,在夢里,至少我還是自由的,也不知道又過了多久,渾身乏力,嘴角干燥的都裂開了皮,用舌頭一碰,都會粘在上面。
我虛弱的雙眼都快睜不開了,這種絕望無力的滋味,比起上一次在那個漆黑的地下室,更加厲害。
我挪動的身體想要從床上下去,腳下一軟,直接倒在了地上,雙手沒有一絲的力氣,我想要撐著地面坐起來,卻根本動換不得。
這種感覺,就如同全身麻醉,沒有任何疼痛,卻也感受不到一絲反應。
我看著眼前被我扔在地上的窩頭,幾乎來不及思考,就抓在了手里。
我咬了一口,比起最初拿來的時候,更加堅硬冰涼,就如同咬在了鋼鐵上一般,疼得我牙根都軟。
咬下的碎渣落在了嘴里,堅硬的棱角讓我擔心咽下去的時候,都能劃破嗓子,嘴里面干巴的連口水似乎都沒了,我把碎渣用牙齒磨碎,對氣味敏感的鼻子,像是失靈了一般,聞不到一絲異味,直到把整個窩頭都吃進了肚子,我才覺得胃里翻江倒海的難受。
我捂著嘴巴挪到了墻角處的,哇的一聲便吐了出來,整個胸口好像都被撐爆了一般,嗓子里更是被堵住了,我用手指扣著嗓子眼,干嘔了不知道多久,才癱軟的坐在了地上。
虛弱和疲憊占據了整個身體,我昏沉的閉上了雙眼,腦海里的意識漸漸模糊,在快要睡去之前,我聽到了幾陣急促的腳步聲,聲音越來越大。
是他嗎?他來救我了嗎?我虛弱的雙眼微睜,看見牢房門口站著好幾個人,模糊的樣子,讓我看不真切,我只看到了一個男人,他沒穿警服,一身黑色的西服,讓我覺得有些熟悉。
“米蘭?米蘭?”男人的聲音有些急促,他近乎憤怒般的說道:“張局長,你們就是這樣對待我的人?”
“不是,江總,這事是有原因的,也……”
“放人!”
“江總,財政廳那邊……”
“放人!”
怒吼的聲音刺激著我的耳膜,我輕輕的晃了晃頭,朦朧的意識漸漸清晰了不少。
是江總,我聽到有人叫了他。
片刻后,牢房前的鐵門想起了開鎖的聲音,江總急促的腳步聲離我越來越近,身子一輕,冰冷的身體恢復了些許溫暖,我睜開眼,看著江總布滿焦急和憤怒的側臉,昏沉的睡了過去。
等我睜開雙眼的時候,便看到了掛在頭頂上面的吊瓶,醫院?
我輕輕的挪動著腦袋,周圍的布置和醫院差不多,但房間里卻沒有濃郁的蘇打水味,兩側的醫護設備一應俱全,不遠處的沙發上,江文軒蹙著眉聽著張華匯報著什么。
“江總,我已經查過了,被米秘書捅傷的那個人叫王倫,現在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但財政廳副廳長的女兒,好像和這個人有些關系,對于私了的事,一點都不肯松口。”
江文軒揉了揉額頭,似乎是有些疲憊,“要是打官司的話,有把握嗎?”
張華搖了下頭,“恐怕不行,醫院的監控都已經記錄了米秘書的動作,我去找過醫院的院長想要刪掉監控,去晚了一步,監控被趙廳長的女兒調走了一份,證據確鑿,又有人證,如果打官司,勝算不大。”
江文軒站起了身,來回踱了幾步,說道:“趙永德當真不給江氏這個面子?”
張華蹙眉,說道:“趙永德很寵他那個女兒,我去了他家里一次,人都沒有見到。”
“好大的派頭啊。”江文軒攥了攥拳,說道:“我記得江氏有一筆投資,是幫助財政廳下發之春省特崗職工的薪水的項目。”
張華點了下頭,“沒錯,數目還不小,四千萬。”
“撤了,終止和財政廳的所有資金往來。”江文軒似乎動了肝火,說道:“米蘭是咱們江氏的人,趙永德這般不講情面,也怪不得我。”
張華頓了頓,說道:“可這樣的話,輿論恐怕會鬧翻天啊。”
江文軒用手敲打著桌面,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響,說道:“我江文軒如果連自己的秘書都保不下來,又何嘗不是鬧翻天的大事!”
張華一怔,似乎他也是頭一次看到江文軒發了這么大的火氣,點了下頭,拿出手機便去布置江文軒的命令。
我躺在床上,看著江文軒緊簇的眉頭,心里百感交集。
眼眶一紅,淚水便落了下來,我米蘭何德何能,竟然讓江文軒做出這樣的決定。
“江總。”我嘶啞的出聲,江文軒一頓,轉身看向我,臉上的愁容瞬間變成了淡雅的笑容。
“感覺怎么樣?”
我輕輕的搖了下頭,“沒什么事。”我輕咬嘴唇,有些為難的說道:“給您添麻煩了。”
江文軒擺了下手,說道:“事情的經過我都知道了,你做的沒錯,只是方式不對,懲罰人的方式有很多,你的這種,是最簡單,卻也是最笨的。”
我本以為江文軒會教訓我一頓,可我卻沒想到,他竟然風輕云淡的把這件事一筆揭過。
他拿起桌上的紙巾,擦干了我的淚水,關心的說道:“你好好休息,其他事情不用你管,晚飯保姆已經準備好了,待會就給你送上來。”
“謝謝您。”
看來,這應該是江文軒的住處,也對,像他這種富商,不可能生病就去醫院,肯定要有私人醫生,住處里,自然也會準備一些應急的醫療設施。
我發自內心的感激江文軒,我以為……我以為救我的那個人會是他,而不是眼前這個,讓我意想不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