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恩琦天生自帶浪漫因子,雖然情話說得有點稚嫩,卻比詩歌還動人。
墨鶴心中熱意翻滾,仿佛燒沸的水咕嘟咕嘟地冒著泡,可還是不敢摘帽子。
因為華琴婉看到他白發(fā)時,表情太詫異。
他想,緩緩吧。
等陸恩琦緩過勁兒,再告訴她,他頭發(fā)全白完了。
卻見陸恩琦忽然抬手用力掐了自己纖細的手臂一下。
那一掐,掐得墨鶴心都揪起來了。
他抓起她的手臂,修長手指覆到上面輕揉,“干嘛掐自己?不疼嗎?”
“疼,是真的,我真的見到了鶴鶴哥哥!”她大眼睛水汪汪地瞅著她,淚光閃爍,“這些日子老做夢,夢見你回來了,真真假假分不清。怕這次還是夢,怕夢醒后,又失望?!?br/>
墨鶴心里驀地一沉。
沒想到她如此煎熬。
他將她擁進懷里,抱得緊緊的,再也不想松開。
她瘦瘦的骨架硌著他。
他心里痛,身體卻不老實起來。
墨鶴急忙松開她,再抱下去,又得運功止欲了,暗罵自己不爭氣,都虛弱成這樣了,一聞到她的味,還是忍不住精蟲上腦。
原來男人愛不愛一個女人,身體最誠實。
陸恩琦也不敢再和他親熱。
她從衣兜里摸出手機,撥給顧逸風,開了免提,“逸風,我找到我的鶴鶴哥哥了!快,恭喜我!”
手機里安靜半秒。
傳來顧逸風的哭聲。
顧逸風一向是活潑開朗的性子,陸恩琦很少見他如此失態(tài)。
等他哭聲漸止,陸恩琦輕聲嗔道:“小矯情鬼,你哭什么?”
顧逸風嘴硬道:“我沒哭,我在看電視,剛才是電視機里的哭聲。找到了好,你好好對我?guī)煾?,爭取早點把我?guī)煾缸兂晌艺嬲男∫谈?。等你們結(jié)婚,讓我爺爺主婚,我奶奶給你們設計婚紗和禮服,我外公我爸媽姑姑姑父給你們操辦婚禮。我和顧驍、秦陸、楚曄、靳睿給你們當伴郎,顧纖云、蘇星妍、楚韻當伴娘?!?br/>
陸恩琦掰著手指頭認真地算了下,“伴娘還缺兩個?!?br/>
“別擔心,等你到法定婚齡了,這幫人肯定就找女朋友了,缺的讓女朋友頂上?!?br/>
墨鶴靜靜聽著,這倆人把他的婚事,安排得明明白白。
繁華煙云,卻抵不過這片刻的塵世溫暖。
就在不久前,他心如墜海。
陸恩琦一來,他的心瞬時穩(wěn)如泰山。
陸恩琦小小的人兒,卻大大的能量。
將手機放到一邊,陸恩琦對墨鶴說:“鶴鶴哥哥,你肯定累了吧?快去床上躺著。以后有什么需要,直接吩咐我就好了。我要用行動,讓你明白,我陸恩琦不是那種只能同甘之人,我不只能跟你共苦,還能照顧你,像我姐當年照顧我坐在輪椅上的姐夫一樣。我姐是我姐夫的雙腿,我就是你的雙手雙腳和大腦。小時候你照顧我,現(xiàn)在換我照顧你?!?br/>
墨鶴覺得這話耳熟,顧逸風也曾說過。
這姨甥倆身上共同點太多了。
他起身去床上躺著。
陸恩琦打開保溫桶,將補湯倒進碗里。
墨鶴伸手要接。
陸恩琦道:“我喂你?!?br/>
“我自己能喝,我只是身體虛,不是生活不能自理?!?br/>
陸恩琦眼睛潮乎乎地望著他,“我喂得香,就讓我喂吧,我總得做點什么。”
墨鶴后知后覺,發(fā)現(xiàn)她在默默地和皇甫嬋比。
墨鶴兀自笑了笑,抬手摸摸她的頭,“皇甫小姐是醫(yī)生,你是我的愛人,不一樣?!?br/>
陸恩琦沒出聲。
心里卻暗暗感激自己的父親。
感謝他一知道墨鶴的下落,立馬就將她帶了過來。
否則世事難料。
喂墨鶴喝完藥,陸恩琦將保溫桶刷干凈,收起來。
返回墨鶴床前。
她溫柔地幫他掖了掖被角,俯身親親他英挺的額頭,糯糯地說:“累了嗎?睡會吧?!?br/>
墨鶴雙眸瞅著她,“我睡不著,想多看看你?!?br/>
其實是怕自己睡著了,陸恩琦又被華琴婉帶走了。
陸恩琦盯著他的帽子若有所思,慢一拍說:“其實長發(fā)吸收營養(yǎng),不如剪短?!?br/>
重頭戲終于來了。
墨鶴心提起來,“你說過,喜歡我長發(fā)?!?br/>
“我喜歡你長發(fā),也喜歡你短發(fā)。無論你頭發(fā)是黑是白是紅是黃,是長是短是多是少,哪怕剃光頭,我都喜歡?!?br/>
原來她早就知道了。
她知道了,還跑過來見他。
墨鶴抬手摘掉頭上的帽子。
摘得很慢很慢,仿佛摘的不是帽子,而是盔甲。
帽子一摘掉,露出滿頭銀發(fā)。
墨鶴呼吸屏住,緊緊盯住陸恩琦的臉。
生怕她會像華琴婉那樣滿臉驚詫,驚呼不已。
陸恩琦面色鎮(zhèn)定,明明心疼成了十八瓣,嘴上卻笑著說:“鶴鶴哥哥,你銀發(fā)也好帥氣!如果換上一身白色漢服,肯定仙氣飄飄,帥呆了!”
墨鶴笑意漾出眼底。
原來當一個人真愛他時,無論他怎么樣,她都能找出理由來愛他。
墨鶴懸著的心咣地一下歸了位。
連日來一直提心吊膽耿耿于懷的東西,就這么被陸恩琦三言兩語輕松化解了。
陸恩琦垂手輕輕撫摸他的長發(fā),“這么長的頭發(fā),陪伴了你那么多年,突然要剪掉,一定很舍不得吧?如果你不想剪也可以,聽顧逸風說,你留長發(fā)是為了紀念你師父?!?br/>
“剪吧,再不剪該掉光了,師父在天之靈也會支持我這么做。”
“那就好?!?br/>
陸恩琦找出個號碼撥了出去。
沒過多久。
有人敲門。
陸恩琦起身去開門。
來的是理發(fā)師。
是她來的路上,特意找好的。
墨鶴坐到椅子上。
理發(fā)師將工具包打開,拿出一個黑色圍布圍到墨鶴身上。
先將他的長發(fā)扎起來,齊根剪掉。
陸恩琦伸手接過來,拿袋子裝好,對墨鶴說:“留作紀念。”
“好?!?br/>
理發(fā)師拿著剪刀熟練地給墨鶴理發(fā),嘴里不停地夸他氣質(zhì)好,夸他很適合這個發(fā)色。
還問他,頭發(fā)是特意漂染成白色的嗎?
漂染過,為什么發(fā)質(zhì)還這么好?
說很多人特意去理發(fā)店染這種發(fā)色,今天很流行這種銀發(fā)。
這是陸恩琦來時,特意授意理發(fā)師這么說的。
墨鶴自打下山,十幾年沒去過理發(fā)店了,平時更是不關注這些。
沒想到他耿耿于懷的東西,在別人眼里卻是時尚。
心里窩著的疙瘩一下子就解開了。
二十分鐘后。
頭發(fā)理完。
墨鶴去衛(wèi)生間洗掉頭上的碎發(fā)渣,將頭發(fā)吹干。
再出來,站在陸恩琦面前的是一個高大英俊的男人。
雖然沒了陌上人如玉的古風氣息,可人卻英氣了很多。
以前是俊美,現(xiàn)在是英俊。
陸恩琦大眼睛亮閃閃地仰望著他,如星海落目,甜聲說:“不愧是我最帥氣的鶴鶴哥哥,短發(fā)比長發(fā)更帥氣!”
“叩叩叩!”
又有人敲門。
墨鶴頭一次不戴帽子,去開門。
之前戴帽子是怕陸恩琦知道。
如今她已經(jīng)知道,他無所顧忌。
門一拉開。
外面站著華琴婉。
華琴婉手里捧著一碗湯,臉上的笑客氣中帶著一點點討好,小心翼翼地盯著他說:“陸硯書借了酒店的廚房煲了一鍋補湯,讓我送給你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