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服務員走后,兩個人相視一笑,隨后又挪開了目光。曉慶努力轉移自己的注意力,開始審視周圍的環境,她看到對面的吧臺上放置著整架子高高低低的酒瓶,服務員則貓一樣靜候在那里,幾乎聽不到他們的交談聲,只見輕柔的舉止,他們好似與周圍的環境融為了一體,不注意的話就察覺不了他們的存在。
張斌看了眼曉慶,她清新溫柔的氣質,舉手投足的生澀還有那無論怎么裝沉穩也壓抑不了青春氣息,都讓他怦然心動。他隨著曉慶的目光扭頭看向吧臺,笑著跟她解釋:“這會兒有點早,一般八點以后,才會有駐唱歌手呢。”
曉慶收回自己的目光,好奇地問他:“你經常來么?”
張斌笑了:“跟朋友們來過幾次,一個人倒是沒有來過。”
曉慶卻從這些簡言薄語里,領會到他真實的含義,心里又是一陣喜悅,臉上卻依然波瀾不驚,又問:“他們這里都有誰的音樂啊?還是可以隨意點?”
張斌目光黏在她的臉上,極其溫柔地解釋:“你看看旁邊那個架子上,幾萬張呢,雖然不一定囊括全世界的歌,但那些耳熟能詳或稍微有點名氣的,都有。”
說話間,菜上來了,隨后那首《你的眼神》也同時響起,張斌幫曉慶打開餐具包,然后將餐具一樣一樣給她放好,隨后又打開自己的,取出筷子,先給曉慶夾了一塊牛柳,笑著說:“嘗嘗怎么樣?”
曉慶沉浸在他溫柔的目光里,低下頭輕輕咬了一口牛柳,鮮嫩多汁的美味在她的味蕾上綻放,連帶心里的情愫一起彌散開來,讓她幾乎有一種想哭的沖動,從來沒有人如此這般溫柔地對待過她。這樣的撩動味蕾的牛肉,這樣緩歌繚繞的場景,還有這入肉浸骨的溫柔啊,她低著頭努力吃盡了最后一點肉。
張斌一直微笑著看著她,又給她夾了一筷子,說:“看來你喜歡啊,慢慢吃吧,都是你的。”曉慶不敢抬頭看他,她努力抑制住心中洶涌的潮水,逼退了奔流到眼角的淚水。隨后,如同鎩羽而歸的大將一般,舉重若輕做出輕松狀,夾起一塊牛柳,抬起頭來,眼波如同洗過似的閃閃發亮,笑著對張斌說:“你也吃啊,我吃不了的。”
張斌這才動筷子給自己夾了一塊。歌聲如善解人意的鼓點,每一個音符都恰如其分地敲打在兩個人的心上,張斌自己不怎么吃,只是看著曉慶,只要她一吃完,就立馬夾菜過去,并時不時查看她的水杯,如同照顧孩童似的,不待她有所意識,已經鋪墊好了所有的舒適。
曉慶如同在夢中,偏又清醒的可怕,無意間將他的一舉一動都刻到了心底。服務員始終如貓一樣無聲無息送菜,又不漏痕跡的退去。留下他倆徜徉在一片溫柔的海洋里。
張斌又說:“你平時都聽什么音樂呢?”曉慶抬起頭看著他,純凈的眼神一覽無余,認真的回答:“平時比較忙,偶爾有點時間會隨便聽聽,大部分都是老歌呢。”
張斌有意無意地接上了一句:“我也喜歡老歌,老歌每一首都是經典呢,怎么聽都聽不夠。”就像是在交換暗號似的,兩個人又一次心照不宣地掠過彼此心海上的千帆。
張斌看著她吃,對著吧臺方向看了一眼,服務員如同得到腦電波指示一般,立馬溜過來了,輕聲問:“請問,您有什么需要的么?”張斌的聲音更小,小到曉慶幾乎只能抓住只言片語,但她繼續裝作不在意的樣子,自顧自吃。服務員得到了指示,又確認了一下說:好的,您稍等。隨后輕巧地離去了。
張斌看著曉慶問詢的眼神,笑了:“咱們換幾首經典的英文歌來聽聽吧。”曉慶又像得了新暗號似的,在心里把那個“咱們”倆字咀嚼了一遍又一遍,然后一臉的柔順,點頭微笑說:好。隨后另一種類型的曲調響起,隨后一個沙啞的男聲破空而來:
He deals the cards as a meditation
And those he plays never suspect
He doesn't play for the money he wins
He don't play for respect
He deals the cards to find the answer
The sacred geometry of chance
The hidden law of a probable outcome
The numbers lead a dance
I know that the spades are the swords of a soldier
I know that the clubs are weapons of war
I know that diamonds mean money for this art
But that's not the shape of my heart
He may play the jack of diamonds
He may lay the queen of spades
He may conceal a king in his hand
While the memory of it fades
I know that the spades are the swords of a soldier
I know that the clubs are weapons of war
I know that diamonds mean money for this art
But that's not the shape of my heart
That's not the shape......the shape of my heart
And if I told you that I loved you
You'd maybe think there's something wrong (Is there something wrong with you?)
I'm not a man of too many faces
The mask I wear is one
Well, those who speak know nothing
And find out to their cost
Like those who curse their luck in too many places
And those who fear are lost
……
張斌笑著解釋:這是sting的《shape of my heart》,我讓服務員換成真力的音響來播放,你感受一下。曉慶此刻已經吃飽了,不管是胃口還是心情,完全沉浸在這該死的氣氛里,同時也舒展開了自己的心靈。她一邊認真地聽,一邊目光流轉,在這欲說還休的歌聲中徜徉在張斌的目光里。
她聽了一會,笑著說:歌詞跟不上呢。張斌也笑了:“剛開始我也跟不上,也是聽多了才記住了。”此后的時光里,兩個人就通過幾首音樂,悄悄交換了彼此的心思,一并在無意識中簽下了后半生的承諾。
愛情就是這樣的不可思議,回想起來卻又有跡可循。認真說來,每個人從出生起就被教育著去獨立,去變強大,或許人的一生大部分時候都身處在風沙肆虐的荒漠中,缺乏強大的意志和堅韌的靈魂幾乎無法直立行走,有時即使擁有了這樣的特質也未必能絕對扛過,最終不得不匍匐著前行。因此,自尊和自強是每個人生下來就開始積蓄的能量,是每一個人活下去的原動力和資本。
可偏偏又有些時候,在走出一段荒漠后,我們卻又倒在了潺潺的小溪邊。當你暢飲那清爽宜人的溪水而不自知時,或直接一頭栽進去讓它的溫柔撫慰你整個身心而不自制時,那么就有可能溺斃在這看似無害卻又致命的溪水中。
所以說,一個人,在每一次付出與得到中想要去安身立命時,不僅僅要經過烈火冰刀的淬煉,還需在柔情的迷宮中穿梭求索。正如一首攝人心魄的曲子,有高山大海的悲壯就有峽谷深淵的憂傷。畢竟很多時候,我們之所以倒下,不是由于軟弱,而是因為缺乏。
......
這個時候,王超剛下班回到家,推開門迎接他的是滿屋搖曳的燭光,還有李明在滿桌佳肴前的甜蜜笑靨,她一頭長發散在身后,裹著一襲輕薄如絲的睡裙,裙底依稀可見白皙的大腿和纖細的腳踝。
王超笑了:“今天怎么了?這么隆重?”
李明走過來,接過他的公文包,嗔怒道:“今天你生日都不記得了啊。”
王超回身抱了一下李明說:“謝謝媳婦。”隨后親了一口說:“我先去沖個澡,一身臭汗。”說完就去洗澡間。李明坐在餐桌邊,看著身邊搖曳的燭光,思緒飄來散去。
這就是我們的愛情,我們的生活,白日里賣命辛勞,或許還飽受黑臉白眼的煎熬,回到家里,才洗盡風塵,回歸于純凈的情感。
也許這感情太過于平淡,沒有驚心的刺激,也沒有讓人戰栗的喜悅,可這樣的舒適卻是身心必需的養生湯。尤其是在紅酒白酒暢飲后,歌舞吧臺狂歡后,這平淡的溫柔如同一杯盛夏里的溫開水,緩緩入喉時,既灌溉了干旱的軀體,也滋養了麻木的靈魂。
沒有人可以整日狂奔,正如沒有人可以徹夜狂歡一樣,千帆過盡后,我們守護著平靜的海面,身心才安。
王超洗完澡出來,李明也從自己的心境里跳出來,兩人極其甜蜜的吃完了飯,隨后又前腳跟后腳地一起收拾洗刷,最后自然是窩在床上了。李明拿出禮物,王超心有所感的接過去,卻沒有開封,而是順手放在了桌子上,說:“我先開這件禮物好了。”說著一把扯開李明的睡袍。
待李明睡熟過去后,王超吃力地爬起來,打開手機一看十一點了,趕緊從床頭柜的抽屜里拿出來平板電腦打開,然后登陸QQ,QQ上依然火熱一片,上千條未看的消息暗示了此刻還有如此之多焦躁心靈在煎熬,他趕緊點開那個群進入,一條條地仔細查看那些信息。
群里一如既往,除了幾個號稱股神的人在大談特談,其他人要么隨波逐流推波助瀾,要么聲嘶力竭力挽狂瀾,當然,也有不少人像王超一樣靜靜觀看默默揣摩……人生百態,從來不隨時間地點而流轉,更不會隨世事人群而改變,古往今來,潮起潮落,只要有人,就有形形色色的劇目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