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凝知道惹他不開心了，連二樓都沒敢再上去，在一樓客房呆了一天，一直到晚上九點過后才戰戰兢兢回到主臥，履行傳說中的夫妻義務。</br> 江恕心情一直沒有好轉，夜里弄了三回，行事間沒了先前那三分逗弄七分笑的神色，不夾雜一絲感情，野中帶著痞氣，像是發泄，下手沒個輕重，豪不憐香惜玉。</br> 溫凝本就有些受不住他，如今他帶著脾氣，更是難以招架，幾回之后，她回到專屬的小沙發，才得以解脫。</br> 夜里，溫凝抱著薄被昏睡過去，第二天早上天才微微亮，床上男人還未轉醒，小姑娘便乖巧地穿好衣服回了一樓。</br> 寒城的九月還是個穿短袖的季節，溫凝兩件T恤來回換，衣服洗得已經有些寬大變形。</br> 徐媽在廚房做早餐，她跟過去打下手，動作大了些，領口不自覺地往左肩滑落，白皙的鎖骨處露出一大片粉紅。</br> 徐媽見了立刻染上一臉姨母笑，伸手替她將衣服拉好。</br> 溫凝歪頭看了眼，耳根瞬間一紅。</br> 她皮膚薄，江恕昨夜動作粗|暴，像這樣的粉紅幾乎遍布全身。</br> 徐媽煎好一盤溏心蛋端出去，笑容欣慰：“沒事兒，你們年輕人啊，喜歡得不行的時候下手確實沒輕沒重的，過上兩天就消了?！?lt;/br> 溫凝眼睫微顫，要真是因為喜歡就好了……</br> **</br> 早餐的氣氛有些尷尬，江恕一聲不吭，溫凝更是不敢抬頭。</br> 一連幾天，江恕早出晚歸，幾乎住在公司，每每回來，也只是在夜里掏出幾個小時欺負欺負溫凝，其余連半句廢話都沒多說。</br> 那晚發泄過后，他一夜沒睡，到陽臺抽了半包煙，回來時，溫凝已經熟睡，他在她的小沙發邊站了會兒，沒忍住伸手輕輕掀開她身上的薄被，小姑娘手臂腰間全是屬于他的痕跡。</br> 他蹙眉看了會兒，又輕手輕腳將被子給她蓋好，心知白天的事其實怪不了她，只是當時一時沒忍住發了火，可他向來不是個會低頭的人，哪怕知道自己脾氣發得過分了，生命里也沒有道歉這兩個字。</br> 后來聽說不久后的義拍會上有不少小姑娘喜歡的東西，想著到時候領溫凝過去，她看上什么，花點錢買了送她便是。</br> 沒有女孩子能抵擋得了物質，能花錢解決的問題，在江恕這都不成問題。</br>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又是一個周末。</br> 慈善義拍宴會定在周日下午六點。</br> 晚上吃飯的時候，江恕難得提早回了御乾灣，這么多天都沒在餐桌上看到的男人突然回來，溫凝忍不住多看了幾眼，表情討好小心翼翼給他盛了碗飯。</br> 江恕倒也沒拒絕，接過后便吃了起來。</br> 飯過三巡，他放下筷子，抽了張紙巾擦擦嘴：“明晚陪我去個宴會?！?lt;/br> 隔天傍晚，任天高帶著造型師來到御乾灣。</br> 溫凝沒見識過這種場面，只得老老實實任由擺布。</br> 畢竟是個美人胚子，平時不打扮的時候就已經足夠惹眼，此刻頭發燙到微卷披在肩頭，鉆墜的吊帶勾勒出完美的肩頸曲線，身材玲瓏有致，細腰盈盈一握。</br> 傍晚五點半，任天高將溫凝送到江氏大廈樓下。</br> 江恕從公司里出來，徑直走向黑色邁巴赫后座。他今天召集高層加班開了一整天的會，此刻多少有些疲憊，坐進車里時，單手擰著山根微蹙著眉，一時沒注意身邊的小女人。</br> 等到松了手睜眼往邊上瞧，頓時燃起股無名火，隨之而來的還有身體里的燥熱。</br> 男人抬眸對上任天高那不斷從后視鏡里瞥過來的眼神。</br> “任天高。”</br> “是，江總?！?lt;/br> “我很缺錢嗎？”</br> 任天高：“？”</br> 他還沒來得及細想，就見江恕手指捏著溫凝身上禮服布料一角，表情略帶嫌棄：“窮得就買得起這么點布？”</br> 說完，手下意識往溫凝腰間露出來的一小處白皙部位摸了摸，臉色更是難看：“這地兒怎么連塊布都沒有？”</br> 任天高那叫一個冤枉，太太這條裙子光是肩膀處吊帶的綴鉆，一顆都得十來萬……</br> 溫凝被他摸得耳垂都紅了，可也沒膽子躲。</br> 江恕：“穿成這樣不冷？我看著都替你凍得慌?！?lt;/br> 裙擺就那么短一點兒，兩條白晃晃的小細腿半點遮掩都沒有。</br> 溫凝小聲嘀咕了句：“現在還是夏天啊……”</br> 任天高差點沒忍住笑，有一種冷，叫做你老公覺得你冷。</br> 江恕冷嗤一聲，不悅地掃過任天高，眼神里似乎藏著無數冰刀子。</br> **</br> 這場宴會能來的都是寒城各界名流，地點定在江氏名下一處五星級酒店頂層。</br> 會場門口，侍應生禮貌地鞠著躬核對入場邀請函。到了江恕的時候，立刻褪去公式化表情，換上笑容：“江總晚上好，您從這邊走就好?！?lt;/br> 溫凝沒見識過這種大場面，跟在身后心里總有些拘謹，等到要進門時，被一把攔下。</br> “小姐，請出示您的邀請函?！?lt;/br> 溫凝一臉茫然看向江恕，然而男人神情漫不經心，薄唇微微勾著，居高臨下，似乎并不打算出手相救，她緊張地攥了攥手心，不知所措。</br> 好像自始自終，她就沒有身為江恕太太的底氣。</br> 片刻后，她深吸一口氣，小心翼翼追上江恕，伸手挽上他臂彎。</br> 在外人面前這么親密還是頭一遭，溫凝總覺得四面八方都有人在注視自己，心臟跳得越發厲害，雙手下意識將江恕的手臂攥得死緊，沒一會兒，身邊男人忽地笑了：“手勁松點兒，跑不了?！?lt;/br> 溫凝臉頰紅了紅：“噢。”</br> 迎面走來兩個女人，從年紀上看，像是一對母女。</br> “江總您好，真巧?！蹦昙o較長的那位沖江恕開了口，笑容滿面不失優雅。</br> 江恕性子傲，隨意點了個頭。</br> 陳太太倒是自來熟，繼續恭維：“江總年輕有為，在咱們這個圈子里都出了名咯，今天能在這兒遇上江總，也是我們的緣分?！?lt;/br> 她說完忙拉過身邊的年輕女孩：“這是我妹妹家千金，叫呂詩，小詩啊，快和江總問好?！?lt;/br> 呂詩笑得嬌滴滴：“江總好?！?lt;/br> 江恕神色漫不經心，只淡淡嗯了一聲，卻惹得呂詩和周圍偷偷側目的名媛千金們一陣面紅耳赤。</br> **</br> 義拍很快開始，溫凝跟著江恕落座。</br> 男人興致缺缺，翹著個二郎腿，慵懶地倚靠在貴賓席，偶爾偏頭看看她的反應。</br> 也不知道她到底喜歡什么，這丫頭看什么都像是在湊熱鬧，他索性不時地舉舉牌，橫豎也是做慈善，不差這點錢，挑不出她喜歡的，全買下來就好，懶得再花心思。</br> 接二連三高價拍下幾樣藏品，不少名流為了博個面子，也躍躍欲試舉牌相爭，只是看到競爭對象是江恕時，就立刻訕訕收手，人人都清楚，江恕若是有心想爭，在座所有人掏光家底也爭不過他。</br> 最后一件藏品，是本次義拍的重中之重，不少人慕名而來，為的便是這支清中時期的冰飄花鐲，起拍價一百三十萬，舉牌的嘉賓絡繹不絕。</br> “二百萬一次?！?lt;/br> “三百萬。”</br> “三百萬一次，三百萬兩次?！?lt;/br> “四百萬。”</br> ……</br> 溫凝驚得睜大眼，暗自感嘆，把自己賣了都湊不到個包裝盒的錢。</br> 身旁男人漫不經心地偏了個頭，見她這表情，以為她喜歡，于是懶懶地舉起手中的牌，面不改色吐了個數字：“五百萬。”</br> 溫凝忍不住倒吸一口氣，她嫁的到底是個什么男人。</br> 驚訝的不止她，不遠處的呂詩也紅著臉頰直勾勾往江恕這邊瞧。</br> 她一眼就相中這支飄花鐲，方才叫了幾回價，眼看價格超出手頭預算，只得遺憾作罷，沒成想剛剛放棄，江恕就開了口。</br> 陳太太滿面紅光湊到她耳旁低聲道：“小詩，我看這江總估計對你有意思，見你喜歡，拍來送你呢?！?lt;/br> 呂詩咬咬唇，故作矜持：“小姨，你別這么說，我們才剛見過一面呢。”話雖這么說，興奮卻也溢于言表。</br> 陳太太斂不住笑：“我們小詩樣貌出眾又有才華，寒城多少公子哥肖想，江總一眼喜歡你也不奇怪。”</br> 競拍到最后，數額高昂，大多數人搖頭承讓，只剩后方一個男人還在較勁。</br> “七百萬?！?lt;/br> 江?。骸鞍税偃f?！?lt;/br> 呂詩帶著股嬌羞，心臟怦怦直跳。</br> 溫凝剛喝了口水，被這數字驚得嗆了兩聲，江恕下意識側身伸手輕拍她的背。</br> 回神時，花鐲已經被后邊男人用九百萬的價格拍下。</br> 江恕揚眉往后瞧了瞧，見到那熟悉的擠眉弄眼，懶懶地扯了扯唇角。</br> 義拍活動很快結束，大家陸續回到酒會大廳，場館人多，江恕覺得有些悶，脫下外套隨手交給溫凝，小姑娘乖巧接過抱在胸前，鼻息間是男人身上特有的味道，她微垂著頭，臉頰忍不住發燙。</br> 沒一會兒，方才高價拍下花鐲的男人興奮地沖江恕招手：“恕哥！”</br> 江恕抬抬眸，懶懶地往他的方向走。</br> 溫凝還沒反應過來，落下一段距離。</br> 呂詩和陳太太剛從拍賣會出來，便滿大廳尋找江恕。</br> 兩人挽著手經過溫凝身旁，腳步頓了頓，忽地停在溫凝面前。</br> 呂詩：“你是江總的秘書吧？”</br> 江恕當初缺席婚禮的事早在圈內傳遍，所有人都默認江家少奶奶的位置還空著，沒人能想到江恕竟會將這傳說中一開始就嫌棄的太太帶在身邊。</br> 溫凝怯生生地仰頭對上她的目光，雙手下意識抱緊懷中的西服，最后只輕嗯了聲，沒敢多做解釋。</br> 呂詩神情不屑，一把搶過溫凝懷中的外套，皺眉數落：“嘖，我來替江總拿吧，西服都給你弄皺了，怎么江總身邊的秘書，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lt;/br> 她說完，拉著陳太太快步往江恕那頭走。</br> 溫凝定定站在原地，不知道該不該上前。</br> “恕哥？看上這鐲子了？”</br> 呂詩才剛走到江恕身后，便聽見拍下花鐲的男人發問。</br> 江恕懶懶掃他一眼：“你小子跟我搶什么勁兒？”</br> 賀呈笑道：“想送嫂子??？我這不剛回國嘛，總得表示表示，就當給嫂子的見面禮了！”</br> 呂詩還以為這句嫂子說的是自己呢，臉紅著嬌笑，伸手將西服遞給江恕：“江總，西服還你。”</br> 江恕微蹙了眉，方才隨手將西服丟給溫凝時沒覺得不對，此刻見被呂詩碰了，頓時嫌臟，沉著臉沖賀呈說：“替我扔了?！?lt;/br> 賀呈笑著接過：“這位是……？”</br> 江恕抬眸，眼神里明明白白寫著“你問老子，老子問鬼？”這幾個大字。</br> 陳太太忙笑著接過話茬：“江少，我們小詩前不久剛從國外回來呢，和您回國恰巧同個時間，您說這該多巧？都是緣分?！?lt;/br> “如今孩子們都長大了，小詩也到了該談婚論嫁的年紀呢。”</br> 這話里話外的意思明明白白，都是上流圈里混久的人精，江恕再說聽不懂，就說不過去了，然而他最討厭的便是自作多情。</br> 溫凝遲遲沒跟過來，他回頭瞧了眼，見她一個人孤零零站在遠處，又對上跟前這花枝招展的姨女，心下不悅。</br> 陳太太見江恕沒搭理，立刻看向賀呈：“賀少，我替小詩謝謝您這鐲子了。”</br> 賀呈：“？”</br> 還沒等賀呈問出聲，一直冷臉的江恕開了口：“抱歉，這花鐲我太太喜歡得緊，一會兒得送她，不然要和我鬧脾氣的?！?lt;/br> 賀呈嬉皮笑臉的：“嘖，恕哥，什么情況啊，我嫂子魅力特大吧？幾天沒見成妻管嚴了?！?lt;/br> 期待了一整晚的呂詩臉色一陣紅一陣白：“江少，外面都說您根本不喜歡那個窮鄉僻壤里娶回來的太太，她——”</br> 江恕忽地冒起股無名火，連聽都懶得聽，不耐煩地打斷，話語里帶著森冷的警告，沒了先前在溫凝身邊的雅痞：“我太太也是你能議論的？”</br> 他冷冷諷道：“我家太太今年不過二十出頭的小姑娘，你這滿臉□□堆疊都遮不了皺紋的女人，有什么資格和她相提并論？”</br> “有錢別想著買配不上的花鐲，省省買個鏡子照照?！苯〉袜土司?。</br> 男人連個眼神都不屑再給，轉身對上溫凝小心翼翼的眼神，斂去幾分怒，往她那頭走。</br> 呂詩被羞辱得滿臉漲紅，無地自容，偏生對方還是江恕，沒膽子當面撒潑，就這么尷尬地晾在原地，卻還是忍不住往江恕離開的方向看——</br> 就見男人幾步走到溫凝面前，大手下意識攬住溫凝腰間曝露在空氣中的那寸皮膚，表情與方才諷她時的樣子判若兩人，甚至旁若無人地伸手捏了捏小女人的臉蛋，帶著他自己都未察覺的溫柔輕笑：“又走丟了？也不知道跟我點？”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