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清遙看著氣喘吁吁的凝涵,“出了什么事?”</br> 凝涵滿臉地焦急,也是顧不得太子殿下還坐在這里,上前幾步拉著自家小姐的手就要往外走,“老夫人受傷昏迷,剛剛被各房的奶奶送回主院,奴婢遠遠地看了一眼,老夫人的身上臉上全是血……”</br> 范清遙順勢站了起來,“怎么會這樣,其他人呢?”</br> 凝涵搖了搖頭,“奴婢也不清楚……”</br> 范清遙聽聞這話哪里還敢耽擱,邁步就是往門外走了去,可走到門口的時候她才想起來自己的藥箱還在柜子上放著。</br> 一只瓷白的美手,忽然出現在了范清遙的眼簾之中。</br> 修長的五指如曇花綻放一般,慢慢伸展在了范清遙的面前,而范清遙的藥箱繩子,正掛在那白皙的掌心之中。</br> 范清遙順勢往上看去,就撞進了百里鳳鳴那雙漆黑的眸子里。</br> 百里鳳鳴將藥箱遞于范清遙的手中,“去吧。”</br> 范清遙想著百里鳳鳴剛剛沒有說完的話,“你在這里等我,回來再說。”</br> 百里鳳鳴點了點頭,“好。”</br> 范清遙想著外祖母不敢有半分的耽擱,拿過藥箱在凝涵的陪伴下匆匆出了院子。</br> 主院那邊,正是亂糟糟的一團,各房的兒媳都是在的,只是相比于剛剛出門的歡聲笑語,這會眾人都是滿臉的驚慌未定。</br> 荷嬤嬤正要派人去請外小姐過來,就看見范清遙迎面走了過來,連忙迎了上去,“外小姐您趕緊去給老夫人看看,老夫人沒,沒有意識了……”</br> 范清遙詢問著,“外祖母人呢?”</br> “剛被抬進去。”荷嬤嬤趕緊帶著范清遙進了門。</br> 屋子里,各房的兒媳們見范清遙來了,也都是急地紅了眼眶,可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只能無聲地目送著范清遙進了里屋。</br> 床榻上,外祖母正安靜地躺在被褥之中,若是單看那張臉,只怕要以為人是太累睡了過去,只是此刻那蓋在外祖母身上的被子,卻是沾染著刺眼的猩紅。</br> 范清遙連忙走到床榻邊,一邊打開藥箱取出銀針,一邊讓荷嬤嬤給外祖母拖下衣衫,可哪里想到荷嬤嬤不過是剛一抬起外祖母的身體,便是又有鮮血順著鼻子之中流淌了出來。</br> 荷嬤嬤嚇壞了,“這,這是……”</br> 范清遙盡量讓自己的聲音保持著平穩,示意荷嬤嬤坐在外祖母的身后,讓外祖母能夠靠坐起來,“是殘留在鼻腔中的積血,荷嬤嬤無需驚慌。”</br> 說話的時候,范清遙又是把凝涵叫了過來,讓凝涵仔細解開外祖母身上的衣衫,等一切處理好了后,范清遙便是將銀針刺入外祖母的幾處大穴上,先行為外祖母止血。</br> 隨著最后一點積血順著口鼻流淌而出,陶玉賢的呼吸總算是相對平穩了下來。</br> 范清遙卻是不敢有半分耽擱,連忙著手檢查著外祖母身上的其他傷口,小臂和胸腔處都有不同程度的擦痕,尤其是胸腔最為明顯,整個胸腔的皮肉都淤青到了發紫,其中更是隱約可見縱橫交錯的血痕。</br> 好在外祖母皮外傷是重了些,但并沒有傷及到內臟和骨頭,范清遙仔細地處理了外祖母身上的傷口,又是開了藥讓凝涵拿去抓藥,才是跟著荷嬤嬤一起將外祖母的身體放平在了床榻上。</br> “外小姐,老夫人還能不能醒過來啊……”荷嬤嬤都是要急死了。</br> 范清遙輕聲道,“人在缺血的時候都會陷入昏睡,外祖母并沒有傷及內臟,睡上幾日就會醒過來,荷嬤嬤無需擔憂,這幾日我都會陪在外祖母的身邊,不過還要勞煩荷嬤嬤與我一同照應才是。”</br> “好,好……”荷嬤嬤點頭如搗蒜,別人說的話她斷然是不相信的,但若是外小姐說老夫人能醒過來,老夫人就一定能醒過來。</br> 范清遙又是在屋子里觀察了片刻,一直等到凝涵端著熬煮好的湯藥進了門,仔細的喂下外祖母喝完藥后,才是轉身走了出去。</br> 外屋里,各房的兒媳一見范清遙出來了趕緊圍了上去。</br> “小清遙,婆婆怎么樣啊?”</br> “我已經派人去宮門前守著了,等公公出宮就會第一時間回府的。”</br> “小姑那邊我也派人傳了話,估計很快人就會到的。”</br> 范清遙知道舅娘們是真的被嚇到了,也是真的擔心外祖母的身體,大致的說了一遍外祖母的傷勢后,便讓二舅娘和四舅娘先行進去看望外祖母,只留下三舅娘詢問著,“到底出了什么事情?”</br> 府里面的這幾個舅娘,就屬三舅娘是個最冷靜的了。</br> 只是三兒媳沛涵知道的并不多,想了想便將自己看見的說了出來,“都是表大奶奶鬧騰的,說是吃不慣齋飯,讓樂姍去山下給她買麻薯團子回來,等樂姍好不容易回來了,又罵樂姍回來的太慢了,樂姍就哭著跑走了,表大奶奶還覺得不解氣就追了上去……”</br> “那個時候我們都在拜佛,本想跟著一同去看看的,婆婆卻將我們留下,一個人跟了出去,等我們拜完佛后見婆婆遲遲沒回來,便一同出去找,結果就看見婆婆跟樂姍還有表大奶奶掛在了一處山邊,婆婆跪在山頂上拉著樂姍,樂姍下面墜著表大奶奶,我們正要去幫忙把人拽上來,沒,沒想到就……”</br> “好,好在樂姍在半空中抱住了婆婆,兩個人掛在了崖壁的樹杈上才算是逃過了一劫,但是表大奶奶卻,卻掉了下去,官府的人已經去山腳下尋人了,究竟是死是活還未可知……”</br> 三兒媳婦沛涵說完了話,便是忍不住梗咽了起來,若是她們能夠再早去片刻,也是能夠把人都給救上來的。</br> 范清遙聽著這話,心口一陣冰冷。</br> 表舅娘那個人一向是個不安分的,只怕這次的事情跟她有脫不開的關系。</br> “外小姐不好了,您趕緊去看看樂姍表小姐吧!”一個丫鬟忽然跑進了門。</br> 三兒媳沛涵驚訝地道,“剛剛不是好好的么,才回到院子多久,怎么就不好了?”</br> 丫鬟也是一臉的焦急和無助,“奴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樂姍表小姐回到院子后便說自己困了,奴婢想著哪怕睡覺也是要先換身衣裳的,可沒想到等樂姍表小姐躺下后,奴婢怎么喊都是喊不醒,怕,怕人是死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