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煙本就臉皮薄,如今被鵬鯨一頓猛夸,羞澀的連頭都是抬不起來了。</br> 鵬鯨,“……”</br> 怎么不但沒走,反倒是站在原地不動了?</br> 難道是他用力太猛了?</br> 月落無語地丟給鵬鯨一個白眼,你再用力點,暮煙小姐都能上天了!</br> 范清遙笑看著暮煙道,“鵬鯨有一點倒是說的沒錯,自己整理的東西,還是自己尋找更得心應手一些,若月落當真將那些藥材都翻找亂了,就算你不介意,月落怕也是要內疚的。”</br> 暮煙這段時間跟月落和鵬鯨相處的都很好,也知道他們一直對她很包容,如今聽了三姐姐的話,她更多的是擔心月落會內疚,便點頭道,“那好,三姐姐稍等片刻,我親自去找來。”</br> 范清遙笑著點了點頭,“去吧,不著急。”</br> 一直等暮煙進了后面的庫房,她臉上的笑容才徹底跟著消失。</br> 月落和鵬鯨瞧著小姐那張消失了笑容的臉,也都是跟著正色了起來。</br> 鵬鯨直接將小姐領到了柜臺后面,將他之前發現的那些有問題的賬目,一一翻找出來擺放在了范清遙的面前。</br> 這青囊齋到底是范清遙一手操持起來的,就算是有一年多的時間再也沒上過手,如今也不會顯得生疏。</br> 鵬鯨的賬面做的很干凈,光是看著就足以讓人賞心悅目。</br> 其實,暮煙已經是很仔細和小心了,若是其他人或許真的難以發現,但鵬鯨是那種天生對數字和賬目敏感的人,幾乎是不費吹灰之力就能看出倪端。</br> 范清遙認真地核對著鵬鯨手指在賬面上的那些賬目,仔細地在心里面盤算了一下,確實是有所出入。</br> 每一筆確實都是小數目,但三三兩兩的加在一起,銀子就多了。</br> 足有上萬兩了!</br> 范清遙在看了一眼賬目更改的時間,最早的一筆竟是三個月前!</br> “是不是暮煙小姐遇到了什么難事,我聽說暮煙小姐就是快要嫁人了,或許是男方那邊嫌暮煙小姐的嫁妝少了,所以暮煙才……”月落想著暮煙小姐的善解人意,始終無法將她跟偷賬的賊聯系到一起。</br> 范清遙卻是搖了搖頭。</br> 府里面小女兒的嫁妝,都是她親手操持和添置的,其數目早已超過主城內其他高門府邸的閨秀。</br> 至于周家……</br> 這門親事是周家老夫人跟她親自商定的,就算她還沒大婚,那也是皇上欽定的太子妃,周家別說不是貪財的人,就算真的貪,也沒有那個膽子敢逼迫暮煙。</br> “月落你一向心細,這段時間盯著暮煙一些,一旦發現什么立刻告訴我。”范清遙想著前段時間暮煙在馬車上的心神不寧,只怕是跟這次的事情有關。</br> 月落點頭道,“小姐放心,交給奴婢就是。”</br> “那,那個,我去看看暮煙小姐需不需要幫忙。”鵬鯨轉身就去了庫房,心里說不出是難受還是內疚。</br> 月落也是跟著道,“小姐坐一會,奴婢也去看看。”</br> 范清遙笑著點頭,“去吧。”</br> 月落跟鵬鯨能跟暮煙關系這么好,范清遙還是很欣慰的。</br> 抬眼朝著四周望去,貨架子上不見一點的灰塵,每一樣的貨都擺放整齊,應季的新品更是都精心地擺放在了最為醒目的地方,一看就是用心了。</br> 這樣的用心,并非是一個人能做到的,是要鋪子里面的人都齊心協力,才能將鋪子做到如此的讓人賞心悅目。</br> “總算是找到你了。”身后,忽然響起了一道熟悉的笑聲。</br> 范清遙回過頭,就瞧見閻涵柏正看著她笑容燦爛。</br> “你怎么來了?”范清遙將閻涵柏扶進了鋪子里,拉著她坐在了一旁賓客休息的圓凳上,眼看著閻涵柏的肚子又是大了幾圈,習慣性的將手搭在了她的脈上。</br> “我去府上找你,聽聞你在這里就過來了。”閻涵柏是真的很享受這種被人照顧和重視的感覺,不但沒有客套的推辭,反而坦坦蕩蕩地享受著。</br> 半晌,范清遙才是收回手,“胎象很穩。”</br> 閻涵柏一臉的理所應當,“那是自然啊,如今這日子不如從前過的那么清苦了,府里的大事小情都有下人們忙碌著,每日我睜開眼睛就是賞賞花看看草的,就是大皇子每日都要回來監督我吃飯,搞得我跟個犯人似的。”</br> 范清遙也是沒想到,大皇子跟閻涵柏這對最不被看好的,如今反倒是更過得有滋有味,估計是經歷的多了,人多多少少都會變得珍惜和釋然吧。</br> “所以你是特意來跟我炫耀的?”范清遙笑著道。</br> 閻涵柏翻了個白眼,“我跟誰炫耀也不敢跟你炫耀,主城人誰不知道太子可是寶貝你寶貝的緊,那是捧在手里怕丟了,含在口中怕化了,我今日來啊,可是專門來給你講笑話的。”</br> 范清遙,“……”</br> 什么笑話值得你挺著個大肚子,追我好幾條街?</br> 閻涵柏瞧著范清遙那啥也不知道的樣子,心里都是要羨慕死了,“東霖國來訪,皇上設宴款待是理所應當的,咱們自然也都是得到場。”</br> 范清遙點了點頭,這還用說嗎?</br> 她其實早就在等著宮中設宴了,沒想到這么長時間了還沒個動靜。</br> “你照看五皇子是有功了,皇后娘娘特意跟皇上進言,不讓你宮里宮外的折騰,如此可是苦了我們其他人,一大清早的就要往宮里面跑,足足折騰了一天,等我出宮的時候,天都是黑透了。”閻涵柏一想到自己挺著個大肚子還得陪站陪坐陪笑陪吃,就能慪得好幾天吃不下飯。</br> 范清遙都是聽愣了,“已經完事了?”</br> “不然呢?”</br> 范清遙還在愣著,她是真的從頭到尾一點都不知情。</br> 閻涵柏嘆了口氣,“你可是把咱們一些當兒媳的都是給羨慕死了,皇后娘娘那是真疼你,不然這樣的場合你又身為太子妃,還不折騰死你?”</br> 范清遙,“……”</br> 這事兒她真的愛莫能助,只能放由其他人慢慢羨慕去吧。</br> “你是不知道,那東霖國的規矩是真的多,就算入鄉隨俗,可無論是吃飯還是說話,都是能講究出一大堆的規矩出來,連皇上都是如坐針氈,更何況咱們其他人了,還有就是那個東霖的六皇子……”</br> 閻涵柏說到這里,眼珠一下就亮了,“當眾跟云月公主提親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