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過了幾日,仍舊沒有得到有關(guān)蘇紹西的任何消息。</br> 這人就如同人間蒸發(fā)了一般,無影無蹤的。</br> 范清遙這幾日的心情總是忽起忽落的,臉色也是格外的沉,伺候在身邊的幾個(gè)人都是察覺到了的,整日小心翼翼著。</br> 在明月院吃過了早飯,范清遙照舊來到了青囊齋查賬。</br> 大堂里站著兩個(gè)穿戴花哨的婦人,正在月落的介紹下挑選東西,口中一個(gè)勁兒說著不在乎銀子,只管介紹最好的。</br> 月落就喜歡這種財(cái)大氣粗的,笑臉忙碌得歡。</br> 范清遙只是掃了一眼便是進(jìn)了里屋。</br> 凝涵跟進(jìn)去自然而然就找起了記錄本,想著幫月落記上那兩位夫人買了什么。</br> 在她們青囊齋,每一個(gè)夫人小姐在買完了東西之后,小姐都是叮囑她們一定是要記錄在案的,雖然她不知道原因,但小姐交代的就一定要照做。</br> 范清遙卻對凝涵擺了擺手,“不用記了。”</br> 凝涵一愣。</br> 范清遙就道,“只需記住城內(nèi)夫人和小姐們的喜好?!?lt;/br> 記錄這種東西,是方便以后鋪路的時(shí)候用。</br> 但無論是要討好城中的哪家,都是輪不到妾侍和姨娘的。</br> 就算妾侍和姨娘再得寵,面上也是不能逾越了大夫人。</br> 凝涵好奇得不行,“小姐如何知道外面的不是夫人?”</br> 范清遙無語地?fù)u了搖頭,懶得解釋。</br> 無論是再有權(quán)勢的夫人,其穿戴多少都是要顧忌的,越是高門便講究越多。</br> 如那種高不成低不就的穿戴,只會是有錢人家的妾侍抑或是姨娘。</br> 大堂里,并不知道自己被嫌棄的兩個(gè)婦人,還在指使著落月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br> 月落看得出她們是故意使喚自己從而抬高二人的身份,不過她也不生氣,更是從那兩個(gè)婦人的口中套出了她們的名字。</br> 一個(gè)叫蘇氏紫萍,另一個(gè)叫蘇氏依絲。</br> 里面的凝涵都是聽得愣住了。</br> 在西涼,只有正妻才能前冠夫姓后加本姓氏,妾侍則直接隨夫姓,姨娘是去掉姓氏,只留其名。</br> 如今兩個(gè)都姓蘇,很明顯是自家小姐猜對了。</br> 大堂里的兩個(gè)婦人倒是并不在意,一臉驕傲地以妾為榮,更是毫不避諱地就談?wù)撈鹆烁姓蛉说氖欠恰?lt;/br> 蘇紫萍道,“聽說那三少爺還沒動靜呢,只怕這次是兇多吉少了?!?lt;/br> 蘇依絲不屑地哼了哼,“我也是聽說三少爺好像是聯(lián)系了個(gè)大買家,所以才親自參與了這次的海運(yùn)?!?lt;/br> “能看上三少爺?shù)臅鞘裁凑?jīng)人,要我說就是臭魚找爛蝦而已,不過那個(gè)人倒是咱們的福星?!?lt;/br> “這話倒是不錯(cuò),若是三少爺真的死了,大夫人就徹底無依無靠了,這樣她也就可以給咱們姐妹騰正妻的位子了?!?lt;/br> “如此我便要恭喜姐姐了。”</br> “是我應(yīng)該恭喜妹妹猜對。”</br> 大堂里,兩個(gè)妾侍笑成一團(tuán)。</br> 里側(cè)的賬房,算著帳的鵬鯨都是聽惡心了。</br> 這是妾侍么?</br> 這根本就是兩個(gè)吃人不吐骨頭的妖怪??!</br> 正挑選草藥的天諭和暮煙無不是暗暗慶幸著。</br> 好在她們的爹沒納妾……</br> 范清遙也是生氣的,不過卻是氣笑了。</br> 最近碰巧的事情真是多,沒成想那兩個(gè)妾侍竟是蘇家的妾侍。</br> 而她們口中巴不得退位讓賢的,正是蘇紹西的母親。</br> 大戶人家多有腌臜之事,但如此趾高氣昂評頭論足正夫人的妾她還是第一次見。</br> 誰給她們的臉?</br> 她們把蘇夫人貶成這般,把蘇紹西的臉置于何地,把與蘇紹西合作的她的臉面又是置于何地!</br> 范清遙抬頭看向天諭,“去把月落叫進(jìn)來?!?lt;/br> 天諭點(diǎn)了點(diǎn)頭,趕緊走了出去。</br> 不多時(shí),落月就是跟了進(jìn)來。</br> “把外面那兩個(gè)女人看上的東西都給我收起來,若是她們問就說被旁人高價(jià)預(yù)定了,然后再當(dāng)著她們的面,把鋪?zhàn)油慌呢浂枷孪聛??!?lt;/br> “小姐,她們可是買了三百兩的東西啊。”月落有些遲疑,這種肥羊可不是天天都能宰到的。</br> 范清遙卻不遲疑,“羊可以慢慢宰,但妖必須盡快降?!?lt;/br> 月落,“……”</br> 這大白天的,哪里來的妖?</br> 不過瞧著范清遙那冷下去的臉,落月也不敢多做遲疑,惶惶的走了出去。</br> 很快,大堂里就是傳來了蘇家那兩個(gè)妾侍不樂意的抱怨聲,說出口的話之難聽,天諭都是要擼袖子往外沖了。</br> 鵬鯨一把拉住天諭,“四小姐您又不會武功。”</br> 天諭氣得不行,“我可以薅她們頭發(fā)。”</br> 鵬鯨,“……”</br> 明顯的二對一,你就是禿了人家可還有一顆腦袋呢。</br> 還是算了吧……</br> 賬房里鬧騰這功夫,大堂里蘇家的兩個(gè)妾侍也是被月落送出了門。</br> 一直坐在凳子上的范清遙忽然起身,作勢就要往外走。</br> 天諭愣了愣,“三姐你干啥去?”</br> 范清遙聲音淡淡,“降妖,順便……薅頭發(fā)?!?lt;/br> 所有人,“……”</br> 一向沉默寡言的人竟主動開起開玩笑了?</br> 她們怕不是集體出現(xiàn)了幻聽吧。</br> 大堂里,所有的貨已經(jīng)被月落給下了下來,此刻正放在柜臺上呢。</br> 范清遙讓凝涵將馬車叫了過來,然后便是命人將所有的貨一股腦地全都裝進(jìn)了馬車?yán)铮S后在眾人的注視下上了馬車。</br> 凝涵疑惑地問,“小姐,咱們?nèi)ツ???lt;/br> 范清遙冷冷地道,“蘇家。”</br> 天諭一聽真要去薅頭發(fā),手腳并用就開始往馬車上爬,“三姐,帶我一個(gè)。”</br> 鵬鯨趕緊伸手把人拽下來。</br> 結(jié)果就看見暮煙摸索索的也要上馬車,“我,我有點(diǎn)害怕,但,但我不能讓三姐姐吃虧,也算上我一個(gè)吧?!?lt;/br> 鵬鯨,“……”</br> 徹底崩潰。</br> 月落只得喊凝涵,“趕緊走啊?!?lt;/br> 沒看見這場面就快要控制不住了么……</br> 凝涵一激靈,趕緊抖了一下手中的馬繩。</br> 這段時(shí)間,凝涵對主城所有的地段人家全都記了個(gè)清清楚楚明明白,所以根本無需問路,她閉著眼睛都是知道蘇家在哪條街的哪個(gè)胡同的哪個(gè)巷子里。</br> 范清遙靠著車窗而坐,眼里的光比外面吹進(jìn)的冷風(fēng)還涼。</br> 蘇紹西現(xiàn)在的失蹤,蘇夫人在蘇家唯一的依靠也就是沒了。</br> 若是任由那兩個(gè)妾侍欺壓,只怕蘇紹西還沒等回來,蘇夫人就是要先去了。</br> 她既當(dāng)初決定與蘇紹西合作,便就不能放任此事不管。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jiān)?,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gè)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gè)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gè)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shí)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xiǎn)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