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從彤明白范清遙看向這邊的意思,只是一看見哪怕到現在還不知悔改的馬家老爺,她就是恨不得將他剁碎了喂狗。</br> 哪里還有心情談原諒?</br> 孫家夫人瞧著女兒犯病軸,趕緊將人給推了出去,“太子妃為了咱家費心費力的,你可別在這個時候拖后腿。”</br> 孫從彤被推得腳下一個趔趄,差點沒撞在自己大門上。</br> 門里的響動,惹起了外面人的注意,孫從彤見此,只能硬著頭皮走了出來。</br> 馬家老爺來孫家門外鬧事這么久,周圍的百姓們還是第一次見到孫家小姐,如今瞧著孫從彤那清瘦的小身板,以及那還微微發白的唇,馬家的惡行就徹底在他們的心底生根發芽了。</br> 馬家老爺一看見孫從彤,激動的就想起身,奈何卻被周圍的官差死死地按在地上,就是連嘴巴都一并給堵了個嚴實。</br> 孫從彤看著一臉猙獰的馬家老爺,也是恨得手心直癢。</br> 范清遙,“……”</br> 這兩兩相厭的樣子,還真是讓她頭疼。</br> 范清遙拉著孫從彤的手,故意放開了幾分音量,“你放心,既此事是馬家欺人太甚,我定是會給你一個公道,馬家少爺本就這輩子從牢里出來無望,至于馬家老爺……便棍打五十,送進去跟他兒子一同作伴吧。”</br> 這話是真的狠。</br> 狠得孫家老爺都是一激靈。</br> 孫從彤雖是討厭馬家人,但馬洪順已經是罪有應得,馬家老爺雖固然可恨,但她也沒想要枉害他人性命。</br> 若是當真如此,她又是跟馬洪順有什么區別。</br> “馬家人雖一直來鬧,卻也沒有再傷及到我和我的家人,臣女懇求太子妃棍下留人。”孫從彤話是這么說,但不甘心還是有的。</br> 范清遙看著一副咬牙切齒說著原諒言辭的孫從彤,當真是哭笑不得。</br> 不過眼下,卻也算是最好的結局了。</br> 孫家老爺看著淡然自若的太子妃,陣陣心驚得厲害著。</br> 他家這個女兒哪哪都好,就是倔強的要命,不然親事也不會選來選去還定不下來。</br> 可是看看人家太子妃,一句話便是逼得自家的倔女兒不得不低頭。</br> 不愧是能夠當上太子妃的人,果然是好手段。</br> 孫家夫人心里其實也還是有怨氣的,但自家的女兒是個不開竅的,她卻不是個蠢人,此事就算是馬家有錯在先,但若她們孫家秉公辦理,未免顯得太咄咄逼人,若當真傳了出去,以后她的女兒怕也是再難嫁人。</br> 畢竟,沒有婆家想要娶一個心狠手辣的兒媳。</br> 只是委屈了太子妃,為了自家的女兒竟做到如此地步,等此事一旦傳出去,怕是要有很多人說太子妃尖酸刻薄的。</br> 范清遙既然敢做,自然就是不怕的。</br> 她能嫁給百里鳳鳴,其中牽扯的是皇上的利益。</br> 所以只要她不犯大錯,皇上絕不會將她從太子妃的位置上攆下來。</br> 皇上不開口,任由旁人再是吹風又有何用?</br> 孫從彤親自開口懇求太子妃開恩,自是沒有人能夠再動彈馬家老爺。</br> 可就算馬家老爺逃過了這一次,下一次也絕不敢再來孫家鬧事。</br> 今日的事情可是周圍的百姓全都看在眼睛里的,哦,怎么著,人家孫家大人不記小人過,你還好意思恬不知恥的上門鬧事,真當主城沒有王法了是不是,若你再敢來,別說太子妃定不會再開恩,就是我們都要揍你了。</br> 幾乎是在一片的咒罵聲之中,馬家老爺落荒而逃。</br> 孫家夫人和孫家老爺對視了一眼,心里真是說不出的暢快。</br> 難道這就是所謂被人撐腰的滋味?</br> 過癮!</br> 范清遙見天色不早,叮囑孫從彤好好休息便也坐上了回去的馬車。</br> 孫澈自是仔細護送回去的,只是站在西郊府邸的門口,他卻顯得很是局促。</br> 雖說自家的事情已經處理妥當,可只要一想起月憐在他眼皮子底下受的委屈,他便是覺得無顏面對花家人。</br> 好在范清遙并沒有邀請他進門的打算,孫澈可謂是重重地松了口氣。</br> 前來開門的范昭,瞧著孫澈那幾乎是夾著尾巴落荒而逃的身影,愣了好半天。</br> 半晌,他才是關上大門,疑惑地回了頭,不停地朝著身后的院子看著。</br> 身邊的護院瞧見了,好奇地詢問著,“您這是瞅啥呢?”</br> 范昭神神叨叨的,“莫不是咱家鬧鬼了,不然姑爺兒跑的那么快作甚?”</br> 護院,“……”</br> 大半夜怪瘆人的。</br> 范清遙當然知道孫澈在不好意思著什么。</br> 當初信誓旦旦給娘親幸福的是他,結果娘親卻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了事。</br> 若非不是發現的及時,后果怎堪設想。</br> 從今日孫澈接到她傳的消息,能夠以最快的速度從知府那里打探到事情經過,再是以知府的名義報官圓滿處理此事,足以說明他的心思有多縝密。</br> 有著如此善于思考心思的孫澈,自是要回想曾經發生過的事的。</br> 而以他的性子,只怕越想便越是心里有愧。</br> 正是如此,才導致現在他連花家都是不敢面對。</br> 正常來說,范清遙覺得孫澈有愧是正常的,也是對他疏忽的懲罰。</br> 但范清遙希望娘親好,便就不能任由孫澈這般自我愧疚下去。</br> 到時愧疚變疏遠,最難過的還是娘親。</br> 如此想著,第二天一早范清遙就是找到了外祖母。</br> 剛要吃早飯的陶玉賢瞧見范清遙進了門,忙拉著她一同坐下吃飯。</br> 結果就是聽說了孫澈的事情。</br> 陶玉賢也是沒想到孫澈竟在事后只想到了對花家的愧疚,卻忘記了愧疚這種事是需要補償的,也是頭疼得很。</br> 放下筷子,她就是看向范清遙詢問著,“說說你的打算。”</br> 范清遙就道,“孫女兒想著,此事既是驚動了花家,還是需花家出面的,只有咱們花家先給出態度,才能讓孫叔叔安心。”</br> 陶玉賢仔細的想了想后,也是點頭道,“那就這么辦吧。”</br> 范清遙笑著道,“孫叔叔心里有愧,就說明看中娘親,此事也是好事,不過就是當個和事老而已,孫女換身衣裳就去。”</br> 范清遙是花家的外孫女兒不錯,可如今也是皇上欽賜的太子妃。</br> 就算范清遙愿意為了自己的娘親退讓一步,陶玉賢又怎舍得為了這些小事讓自家的外孫女兒拋頭露面,“我跟你一并去,你只管陪你娘親說說話,其他的事情交給我就是。”</br> 范清遙知道外祖母這是心疼自己了,便笑著點頭,“有外祖母在路上陪著我說說話,我倒是也不覺得無聊。”</br> 陶玉賢聽著這話就更心疼了。</br> 明明什么都知道,卻總是顧慮著家里人的想法。</br> 這樣的孩子,如何不讓人心疼。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