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閉的房門再次被人推開,皇衛軍直接開口道,“啟稟皇上,軍營傳來消息,花家三子花逸一直在軍中忙于軍事,從不曾出過軍營一步,無論是駐守軍中的劉大人還是軍中所有的士兵,都可以為花逸作證。”</br> 對于這樣的消息,并沒有人感到意外。</br> 愉貴妃甚至是直接幫花逸說起了話,“皇上明鑒,花家之子個個忠君愛國,如今花將軍更是親自率兵南下,花家之子怎么又會在這個時候為皇上添亂?”</br> 永昌帝轉頭看向一臉懵逼的范俞嶸,沉聲問著,“剛剛的話你可是聽清楚了?”</br> 范俞嶸搖了搖頭,不是沒聽清是根本不信。</br> 他明明親眼看見花逸騎著馬從范府門口過去的,還有其他人也是看見了,怎,怎么可能……</br> 永昌帝,“……”</br> 這人的腦袋是木頭做的么?</br> 怎么就如此的朽木不可雕也!</br> 范俞嶸砰砰地磕著頭,委屈的跟竇娥一般,“皇上,就算不是花家老三,也或許是花家的其他人,下官真的是親眼所見花家人騎馬而來,還望皇上明察啊……”</br> 永昌帝舉起一個茶杯就砸了過去,“你放肆!”</br> 此番花耀庭出征南下,花家除花逸之外其他三子全部奉命跟隨,這話哪里是在懷疑花家,根本就是連他這個皇帝都一并質疑了。</br> 范俞嶸被砸了個滿臉開花,只能求助地看向身邊的父親,“父親,您難道也不信兒子嗎?兒子真的沒有說謊啊!”</br> 范自修趴在地上,恨不得當場就昏死過去才省心。</br> 范清遙看著范自修裝死的樣子,臉是熱的,心卻是冰冷的厲害。</br> 想當初您也是沒少拿著我這個人事不懂為難她和娘親,現在我不過只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而已,怎么如今輪到您的頭上,您便是就受不住了?</br> 只是可惜了,就是再難受,您也得繼續受著。</br> 門外,忽然再次響起了皇衛軍的聲音,“啟稟皇上,花家之女花月憐在外求見。”</br> 一直淡漠的范清遙猛地繃緊了全身,下意識地就朝著門口的方向看了去。</br> 娘親的身體還沒有徹底修養好,哪怕就是現在還是要她攙扶著才能走路,如此從明月院到正廳,娘親究竟是如何過來的?</br> 永昌帝倒是難的見范清遙失態的模樣,倒是也不忍將人拒之門外,緩和了聲音道,“讓她進來吧。”</br> 正廳門緩緩打開,只是門外的那個人卻不是走進來的,而是爬進來的。</br> 花月憐滿頭的虛汗,臉白唇更白,身上的衣衫都是破得不成了樣子,可饒是如此,她仍舊在努力地往門里面爬著。</br> 范清遙都是顧不得坐在主位的永昌帝了,起身就撲了過去,“娘親,娘親……”</br> 永昌帝看著這一幕,心里也是酸得厲害。</br> 很顯然,這花家的女子是一路靠著爬才爬過來的。</br> 范自修看著花月憐的模樣,是驚訝的更是心虛的。</br> 不是說已經在花家養了不少日子了么,怎么還是這個鬼樣子?</br> 如此一來的話……</br> 范自修悄悄抬眼看向永昌帝,果然就見永昌帝正死瞪著他呢。</br> 就那雙眼睛都好似帶著釘子似的。</br> 花月憐明明累的都是喘不上氣了,卻還是抬手先擦拭著范清遙眼角的淚光,“月牙不哭,娘親沒事兒的啊。”</br> 陶玉賢看著這一幕,也是雙眼發紅。</br> 都是范家造的孽啊!</br> 花月憐幾乎是強撐著在范清遙的攙扶下,跪在了永昌帝的面前,“臣女見過皇上,貴妃娘娘,臣女知道,因為臣女的事情不但勞煩了貴妃娘娘,更是驚動了皇上的圣駕,是臣女罪該萬死,是臣女無能無法保護自己的女兒,臣女現在這不人不鬼的模樣,已什么都不在乎了,臣女如今只要臣女的女兒好,開心,快樂,還望皇上能夠成全臣女這唯一的心愿。”</br> 那說出口每說一個字都是頓了頓,每說出一段話都是要喘息許久。</br> 可饒是如此,她仍舊堅持說完了自己想要說的話。</br> 棘心夭夭,母氏劬勞。</br> 這分明是一個母親凝聚著血淚的哭求!</br> 永昌帝心里也是酸楚的厲害,就是聲音都柔和了不少,“范花氏,你可知若你執意和離,范家小女以后又該如何?”</br> 花月憐笑了,只是那飽含著眼淚的笑容,看著卻是那樣的讓人心痛,“一個名聲怎就想要囚禁臣女女兒的一生?若開心與名聲相比,臣女自選擇后者,臣女還是那句話,臣女的女兒不求榮華富貴人上之人,但求快樂安康。”</br> 永昌帝點了點頭,當即看向白荼,“去將孫澈給朕找來,傳朕旨意,即日起花家花月憐與范家范俞嶸和離,從此花家與范府再無瓜葛,更范花氏歸其本名,待一年后方可重新另尋嫁做他人婦!”</br> “臣女花月憐,臣女范清遙,叩謝隆恩!”范清遙攙扶著娘親,重重地對著永昌帝磕著頭。</br> 范俞嶸如同被雷劈了似的癱在了地上。</br> 他怎么都是不敢相信,曾經對自己百依百順,甚至是為了他都是可以跟花家斷絕往來的女子,如今竟會如此絕情。</br> 愉貴妃看著花月憐那憔悴的可憐樣,不屑地收回了目光。</br> 花家下人眾多,若當真是想要叩見皇上大可以讓下人攙扶而來,可她卻偏偏自己爬著過來,真是難為病成這樣還有心思唱苦肉計。</br> “啟稟皇上,臣妾忽然感覺身體不適,不敢滋擾皇上,還望皇上能準許臣妾先行回宮,待臣妾修養好,自會去看望太后幫太后抄寫佛經。”愉貴妃緩緩抬手支撐著自己的額頭,不忘狠狠地剜了范清遙一眼。</br> 永昌帝擺了擺手,“去吧。”</br> 范清遙面色平靜,聲音恭敬,“恭送貴妃娘娘。”</br> 剜了個寂寞的愉貴妃只得在宮人的攙扶下,當先朝著門外走去。</br> 只是在路過范自修的時候,她故作停頓,用幾不可聞地聲音道,“你的事情本宮已盡力,奈何天算不如人算,不過范丞相當初是如何答應本宮的,還希望范丞相能夠如約別讓本宮失望。”</br> 范自修趴在地上渾身一抖,“貴妃娘娘放心,微臣知道如何做了。”</br> 愉貴妃滿意地點了點頭,這才邁步出了正廳。</br> 永昌帝看著這一地的雞毛,也是頭疼的站起身準備離去。</br> 白荼趕緊伸出手,永昌帝卻看向了不遠處的范清遙,“丫頭,你陪著朕走走。”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