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馬車里的閻涵柏真的是要氣瘋了。</br> 是,她跟范清遙看不順眼,可放眼主城之中的官家小姐看不順眼的多了去了,就算是在后宮里,妃嬪相互之間哪個還沒有些隔閡和齟齬了?</br> 可就算再是怎么心里恨死了對方,為了防止對方抓住自己的把柄,無論是見面還是辦事的時候,那都是需要做足面子的。</br> 閻涵柏長這么大就沒見過誰這么囂張,直接就是甩臉子走人的。</br> 今天,她可算是親眼看見了。</br> 更親身體會了個透徹!</br> 只是正坐在馬車里氣到原地爆炸的閻涵柏并不知道,范清遙疾行而走的馬車,不過是走了半個時辰的路程便是停了下來。</br> 范清遙伸手挑起車簾,吩咐林奕道,“天快黑了,你回去看看大皇子妃。”</br> 林奕,“……”</br> 您會這么好心?</br> 范清遙自然不會那么好心,所以在林奕走到車窗邊的時候,又是輕聲叮囑了一番。</br> 林奕,“……”</br> 不是,咱們沒那么好心,也犯不著這么狠心吧……</br> 天色越來越黑,趕著大皇子妃馬車的車夫,卻仍舊緩慢速度前行著。</br> 俗話說天黑趕路心慌慌,就算是在官路上,這夜深人靜的也難免讓人心里發毛。</br> 只是可惜馬車里的大皇子妃始終沒有下令往前追,車夫也不敢貿然行事。</br> 在馬車里氣到連躺都躺不下的閻涵柏,當然不會讓車夫主動去追范清遙了。</br> 就這么腆著臉追上去,她的臉還要不要了?</br> 最主要的是,大皇子交代過她,讓她不管什么原因一定要拖延住太子妃的回城時間,如今范清遙就這么撒丫子跑了,她都是沒想好如何繼續拖范清遙后腿呢,就算是追上去又有什么用。</br> 難道還上趕子跟著范清遙一同加速前行不成!</br> 閻涵柏是跟大皇子不合,但畢竟是夫妻。</br> 大皇子言辭犀利交代的事情,閻涵柏也不敢真的就當做耳旁風。</br> “沙沙沙……”</br> 一陣輕微的細響,忽然就是響起在了耳邊。</br> 正是心煩意亂的閻涵柏擰眉就是看向身邊的婢女道,“什么聲音?”</br> 馬車里坐著三名婢女,都是當初閻涵柏嫁入大皇子府邸的陪嫁丫頭。</br> 閻涵柏后來跟一眾皇子妃被留在了行宮,特意派人從大皇子府邸將這幾個婢女給送過來侍奉的。</br> 如今聽著大皇子妃的話,三個婢女明顯一愣。</br> 她們并沒有聽見什么聲音啊?</br> “沙沙沙……”</br> 細響再次響起,那聲音就好像有什么人在朝著這邊靠近一般。</br> 奈何除了閻涵柏之外,其他人都沒有聽見。</br> 閻涵柏瞧著婢女們的神色,擰眉質問著,“你們都聽不見么!”</br> 還沒等婢女們回答呢,余光就是有什么東西黑了下去。</br> 閻涵柏本能地朝著車窗的方向看了去,就是看見一個黑色的東西,極其快速的從車窗外一閃而過。</br> “那,那是什么!”閻涵柏真的是嚇了一跳,臉都是白了。</br> 婢女們隨即朝著車窗的方向看去,更是將車簾掀了起來,結果什么都沒有。</br> 可就在閻涵柏以為是自己看錯了的時候,那黑色的影子又是從車窗外一閃而過。</br> “啊啊啊!”堅定不是自己看錯了的閻涵柏真的要嚇死了,瘋狂地將坐在馬車里的婢女都拉到了面前擋著,可耳邊的‘沙沙’聲卻依舊清晰的很。</br> 婢女們瞧著大皇子妃這般的驚慌,臉色也都是跟著沒了血色。</br> 身為奴婢,她們聽過的上不得臺面的流言自然是更多的,尤其是那些鬼神之說,更是常年在奴才之中流言蜚語不斷。</br> 如今大皇子妃這一驚一乍的樣子,如何能不讓她們想到鬼!</br> 本就是嚇壞了閻涵柏,看著婢女的樣子就是更怕了,連四肢都是沒了溫度。</br> 這個時候的閻涵柏哪里還顧忌的上大皇子的交代,一切為保命為主的她,當即就是扯著嗓子的喊著,“快,快點!給我去追太子妃的馬車!”</br> 本就是提心吊膽的一行人,聽著大皇子妃的命令,就跟得到了保命符似的,車夫一鞭子接著一鞭子的抽在馬屁股上,玩命似的往前追著。</br> 而相對于閻涵柏這邊的夜夜夜驚魂,正是一個人等在前面的范清遙卻難得自在。</br> 官路上不見人煙,夜晚的月亮和星星就更加的璀璨奪目。</br> 范清遙靠在車窗邊看著滿天的星光,手指有意無意的撫摸著脖頸上掛著的玉佩。</br> 星云大師曾說過,你的善良隱藏在殘忍的背后,人不知,天卻知,最后都會變成你前行路上的驚喜和好運,切莫誤要讓仇恨蒙蔽了你的眼睛和你的心。</br> 那個時候的她不懂,因為那個時候的她滿心仇恨,從無暇顧及其他。</br> 在行宮的這段期間,她因陪伴在百里鳳鳴的身邊而懶散,對于曾經的仇恨也少去了些許的執念,正是如此,她發現上一世自己苦苦追尋的人,其實一直都是錯的。</br> 一瞬間,范清遙的心忽然有些開始慌了。</br> 她不怕天罰,更不怕報應,因這一世的她早已做好了手染鮮血的準備。</br> 可現在的她卻不得不怕,因為她害怕再是錯過和失去了百里鳳鳴。</br> 仇,仍舊是要報的。</br> 可究竟該怎么報,只怕是要從長計議了。</br> 林奕回來的時候,就瞧見范清遙正望著月色發呆。</br> 老天爺賞賜的美麗面龐,在月色下寧靜的讓人不愿去破壞這份難得的美好。</br> 想著還在后面嚇得要死不活的大皇子妃,再是看看如今一個人坐在馬車里,面色平和心態寧靜的太子妃……</br>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強大到連鬼神都無懼嗎?</br> 林奕是真的佩服。</br> 站定在車窗邊,林奕的聲音愈發恭敬著,“啟稟太子妃,大皇子妃已經在追來的路上,怕是再過半個時辰就能攆上了。”</br> 范清遙循聲回神,毫無意外的點了點頭,“那便就等著吧。”</br> 如今她是太子妃,需要顧忌的自是有很多。</br> 一旦將大皇子妃扔在半路上,不知還要被多少人拿來做文章說事。</br> 范清遙不在意,但卻不能讓人抓到抹黑百里鳳鳴的機會。</br> 幻心草,性溫味甘,具補腎益精,養血明目之功效。</br> 范清遙在給閻涵柏的藥物里酌量添加,如今本就是夜晚寧靜,旁人聽不見抑或是看不見的東西,閻涵柏自是看得更加清楚,聽得更加真切。</br> 林奕不過是回去稍微嚇唬了一番,這不,人就乖乖的追上來了么。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