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皇子都是氣笑了,“人家母妃都巴不得讓自己的兒子坐上那把椅子,我的母妃可好,還沒等定出輸贏便是讓我去給旁人當狗,難道母妃就如此看不起我?可母妃也不想想,若不是你身份卑賤,我又怎么會在這朝中無依無靠!”</br> 跟在張淑妃身邊的嬤嬤聽著這話刺耳,可也不敢吱聲。</br> 這些年八皇子就是跟娘娘不合,說來說去還不是嫌棄娘娘的身份。</br> 可就算娘娘再如何卑賤,這話也不該從八皇子的嘴巴里說出來啊!</br> 張淑妃臉色發白,捏著手帕的手背青筋暴起,可卻還是好言相勸道,“無論是愉貴妃還是皇后娘娘,手段都非比尋常,你切莫要做傻事,聽母妃一句勸,與其單打獨斗,不如跟隨在太子的身邊。”</br> 如此,真的等太子登基那日,她的兒子還能夠跟著喝口湯啊。</br> 八皇子卻是連聽都懶得聽了,直接拂袖離去。</br> 張淑妃看著連頭都是不回的兒子,心疼的坐在椅子上搖搖欲墜。</br> 嬤嬤趕忙過去攙扶著,“八殿下一向心直口快,娘娘可是要當心身體啊。”</br> 張淑妃依偎在嬤嬤的肩膀上,苦澀而笑,“他從記事起,便是看不起我這個當過奴才的母妃,我又何嘗不知道,嬤嬤無需安慰我,我是個從什么身份爬上來的我心里清楚,我只是希望他能夠看清現實,萬不要被迷亂了雙眼才是啊……”</br> 嬤嬤也是無奈的嘆了口氣。</br> 她也是不明白,為何八皇子就如此的心比天高。</br> 八皇子從不認為自己心比天高,他一直沒有出頭的機會,還不是因為有一個身份卑賤當過奴才的母妃,從小到大身邊的兄弟沒有一個看得過起他,若他不靠著自己爭一爭,那才是真的沒囊沒氣。</br> 一路怒氣沖沖的從張淑妃的寢宮出來,八皇子本是想要直接出宮的。</br> 結果剛走到宮門口,就是聽聞大皇子親自求見了父皇,想要前往行宮去看望太子。</br> 其他聽聞見消息的皇子們,早就是一股腦的都跟著去了御書房,就算去淮上這種肥差落不到他們的身上,在父皇面前刷個重情重義,關心手足的美名也總是要比兩手空空而歸的強。</br> 八皇子一聽說如今所有的皇子都在御書房,他就算是想要出宮也是不行了,只能認命的朝著御書房的方向走了去。</br> 永昌帝心里惦記著淮上那邊,也沒空跟跪在面前的皇子們周旋,當即就是準許了他們前往行宮,如此他也可以清凈清凈。</br> 一時間,所有的皇子紛紛出發前往行宮。</br> 正是在行宮聽聞皇子們要抵達行宮的皇子妃們,當真可謂是謝天謝地了。</br> 她們在這行宮都是要無聊死了,總算能來個陪她們說說話的了。</br> 六皇子妃韓婧宸在得知到消息的第一時間,便是讓人把消息送到了范清遙這里。</br> 如今太子病重,她也不好跟范清遙見面,但該傳的消息還是要傳的。</br> 太子居住的行宮里,范清遙正是跟百里鳳鳴一同用著午膳。</br> 門外有林奕帶人看守,倒是不怕有人闖進來。</br> 再者,上次三皇子妃的事情鬧騰的嚴重,如今這太子的寢宮在所有人的眼里就跟洪水猛獸似的,所有人都避之不及,生怕在自己探望的時候太子再是出個什么青瓜豆腐的,一時間行宮里也是難得的太平。</br> 韓婧宸的消息是林奕派人送進來的,范清遙聽聞后,沉默地看向了對面的男子。</br> 皇子們趁機來刷存在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肉沒吃到,還不準許人家喝口湯了?</br> 只是面對皇上如此快速的就舍棄了百里鳳鳴,范清遙這心里多少還是有些膈應的,哪怕她就知道那個自私自利的男人做出這種事情也不稀奇。</br> 可是對于百里鳳鳴來說,那畢竟是自己的父皇。</br> 百里鳳鳴夾了些鮮嫩的筍尖,放進了范清遙的食碟里,“嘗嘗看,聽聞是行宮里的人新采摘的。”</br> 范清遙咬了一口,確實是清脆可口。</br> 只是吃了幾口,她便是再沒什么胃口了。</br> 百里鳳鳴見范清遙放下碗筷,便是笑著道,“心知肚明的事情,又何須傷神?”</br> “我只是在想,你在逼迫皇上的時候,是不是就已經做好了面對這個結局的準備。”范清遙輕聲詢問著。</br> 病重之事,看似是給了百里榮澤一拳。</br> 實則卻也是推動一直猶豫不決的皇上,必須要做出一個抉擇。</br> 只怕百里鳳鳴早就是算到了,百里榮澤那邊會趁機將淮上匪盜的事情煽到皇上的面前,從而讓皇上不得不有所選擇。</br> 范清遙明白,一切都在百里鳳鳴的算計之中。</br> 可面對自己父皇的徹底遺棄,又真的有幾個人能夠安心承受?</br> 百里鳳鳴淡淡然道,“事實如此,就算介意又有何用?”</br> 范清遙看著這樣云淡風輕的他,心中一疼,起身坐到了他的身邊。</br> 面前這張臉,溫文爾雅,眼梢掛著的笑容似三月春風,可她卻知道,若說不難過是假的,如果他真的半點都不在意,也不會記恨了皇上那么多年。</br> 恨,往往都是建立在愛的基礎上的。</br> 百里鳳鳴伸手點了點范清遙的鼻尖,輕笑了一聲,“如此的優柔寡斷可不像你。”</br> 范清遙,“……”</br> 我在心疼你,你在取笑我,真的合適么?</br> 百里鳳鳴看出了她心里的腹誹,啞然失笑。</br> 伸手攬在了她纖細的腰身上,帶著她靠向他的胸前。</br> 溫熱的呼吸漸漸向她的面龐靠近,幽靜的紫述香鋪面而來。</br> 柔柔軟軟的唇落在她的唇上,輕輕地貼了片刻,才戀戀不舍地輾轉反側。</br> 屬于他特有的氣息,在她的唇齒之間化開,久久不散……</br> 不知過了多久,她的唇才得以解脫,可是她的人卻早已陷入進了面前那個溫熱跳動的懷抱之中。</br> 耳邊,傳來低低的笑聲,好聽的聲音帶著絲絲悸動的黯啞,“既是心疼了,就總是要拿出些什么出來補償的,如此剛剛好。”</br> 范清遙,“……”</br> 這人真的不揍一頓就不知道什么叫做收斂。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