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靈芝還是血靈芝沒錯,只是這血靈芝早已沒了前日里的光澤,灰禿禿的不說,那上面還縫滿了線頭。</br> 這明顯是切碎下藥了之后,又從藥爐里撈出來縫到一起的!</br> “噗嗤……”各房的其他媳婦兒偷偷地笑著。</br> 大兒媳凌娓卻是再也笑不出來了。</br> 這,這是個什么東西!</br> “大奶奶,清遙小姐買的木炭送來了,程管家問您是要放在哪里。”門外,丫鬟的聲音再次想了起來。</br> 大兒媳凌娓一愣,只見門外一車又一車的木炭跟牛群似的擠了進來。</br> 遠遠望去,黑壓壓的一片,直看得大兒媳凌娓臉色發白。</br> 陶玉賢在其他兒媳的攙扶下走到了門口,也是擰起了眉,“這是買了多少的木炭?”</br> 正在院子里清點木炭的程義如實道,“回老夫人話,除了這個月的開銷百兩外,其他的全都買了木炭。”</br> 什么?</br> 陶玉賢和一干的兒媳婦都是傻了。</br> 這,這是要在花家開個木炭場的節奏?</br> 大兒媳凌娓本就被那血靈芝氣到肝疼,如今再聽了這一番的話,直接雙眼一翻白地昏死了過去。</br> 木炭一車又是一車跟不要錢似的往花家的院子里擠的,正廳里丫鬟們忙著給大兒媳凌娓掐著人中,按著胸口。</br> 大兒媳凌娓好不容易一口氣提了上來,看著那門外黑壓壓的一片,又是心口堵得想要昏倒。</br> “老夫人,那范清遙根本就是放肆啊,全部的銀子都拿去買了木炭,咱們這一大家子往后要怎么活?”大兒媳凌娓知道,要想讓老夫人出面,就得拿家里面的銀子說事兒。</br> 陶玉賢皺眉半晌,吩咐著身邊的何嬤嬤,“去將小清遙給我叫過來!”</br> 正廳里的一眾兒媳想要求情,卻不知該如何開口,此番小清遙確實是鬧得過了,難道她們這所有人往后余生都要啃木炭過日子了么?</br> 不多時,范清遙跟著何嬤嬤進了正廳。</br> 一看見范清遙,大兒媳凌娓就跟打了雞血似的沖了過去,“范清遙你什么意思?你當初是怎么說的?”</br> 范清遙目色淡淡,“大舅娘覺得我當初是怎么說的?”</br> 大兒媳凌娓沒想到她竟還敢裝傻,伸手指向那掉了幾層色的血靈芝,再次怒吼,“你說三日后待大小姐親入完了藥,便親自派人將血靈芝送到我手里,問我……”</br> 話還沒說完,大兒媳凌娓便是傻了。</br> 她,她好像終于知道哪里不對了……</br> 范清遙淡淡的又道,“那血靈芝入了藥之后我就都給大舅娘送來了,大舅娘為何還如此生氣?”</br> 大兒媳凌娓氣得肝膽生疼,渾身上下無一處不在哆嗦。</br> 難怪這個小蹄子答應的那么痛快,竟是在鉆空子!</br> “清遙,那些木炭可都是你的主意?”陶玉賢的臉色不甚好看。</br> 大兒媳凌娓貪念太重,小清遙如何折騰那都是大兒媳凌娓該得到的教訓,可是她卻無法縱容小清遙竟不顧花家所有人的如此肆意妄為。</br> 大兒媳凌娓一見陶玉賢要發難,趕緊撲倒在地的慫恿著,“老夫人,此事您一定要做主啊,這范清遙實在是太過囂張,理應攆出花家,要說我,她,她沒準就是幫著范家來禍害咱們花家的!”</br> 那個小蹄子敢如此戲耍她,她定不能讓她好過了!</br> 一股冷風,忽然鉆進了大兒媳凌娓的衣領,凍得她一哆嗦。</br> 正廳內的眾人,似也是察覺到了這莫名的涼意,也均是紛紛地縮起了肩膀。</br> 忽然,一聲驚呼就是從院子里響了起來,“下,下雪了!”</br> 正廳內的眾人循聲望去,只見那三月初春的天氣,竟是大雪紛飛,漫天的大雪似鵝毛地紛落而下!</br> 若非親眼所見,誰能想到三月會下起大雪?</br> 院子里的下人們瞧著這場景,回神的同時,無不是嘖嘖稱贊出聲。</br> “如此多的木炭,就算是這雪下的再大咱們也不怕,咱們府里的清遙小姐真是神了,清遙小姐這是救了咱們啊!”</br> “哎呦,就是那位小小姐啊,那可真是不得了,竟是能夠猜得透老天爺的心思。”那些還在拉車木炭的人面上也是酸溜溜的附和著,可心里無不是想要再多問一嘴,這木炭不賣了還來不來得及。</br> 正廳里,原本還指望靠著老夫人給自己出口氣的大兒媳凌娓,聽著那鋪天蓋地的稱贊聲,一口氣沒順下去,雙眼一抹黑地又是昏死了過去。</br> 只是此刻卻無人再顧忌她,所有人都驚愣地看著那小小的身影回不過神。</br> 這,這難道就是所謂的料事如神?</br> 范清遙回頭看向陶玉賢,目光亦如當初買炭般堅定,“外祖母放心,咱們家的銀子會成倍回來的。”</br> 陶玉賢點了點頭,其他的兒媳也是跟著一并點了點頭。</br> 外面的大雪是最好的印證,她們雖不知范清遙究竟是如何看出這天的,可是此刻的她們卻對范清遙的話再無半分懷疑。</br> 一向穩重的許嬤嬤氣喘吁吁地跑了進來,那總是威嚴的臉堆滿了驚喜,“小小姐,小小姐……小姐她,她醒了!”</br> 范清遙聽此,轉身就往門外跑。</br> 陶玉賢也是趕緊在幾個兒媳的攙扶下在后面追著,可是她們無論怎么跑,都是追不上,只看著那兩條小短腿一溜煙地在雪地上留下了一串的腳印。</br> 木炭燒的溫熱的房間里,花月憐看著眼前熟悉的一切,一雙眼紅了又紅。</br> 這些天她是一直是昏著的,可是她的意識都是清醒的,她知道是她的月牙將她帶了回來,救了她的命,她也知道她的月牙長大了,懂事了,更是連母親都是稱贊倍加的。</br> “砰——!”</br> 房門被撞開,一股涼風吹進了門。</br> 范清遙站在門口,當看見那床榻上此刻正與她四目相對的人時,腦袋嗡嗡地響著,手腳都是涼得沒了溫度。</br> 花月憐死的時候,骨瘦如柴,形如枯槁,睜著一雙眼睛布滿血絲的眼睛死不瞑目,冰涼的身體瞬間被饑餓的老鼠所爬滿。</br> 那個時候的范清遙,也是如這般遠遠地看著。</br> 只是那個時候的范清遙是恨這個女人的,恨她擅自做主,自以為是的帶著她離開了錦衣玉食的范家。</br> 但是現在的范清遙卻是感恩的,感恩她帶著年幼的她遠離了范家那個大染缸,感恩她讓她還能有恕罪和清醒的機會。</br> “娘的月牙兒,過來讓娘抱抱。”床榻上,花月憐梗咽著,一遍遍擦拭著自己不爭氣的眼淚,她不能哭,不能嚇壞了她的月牙兒。</br> 久別的聲音,沖進了范清遙嗡嗡作響的大腦,她緊咬著唇哭紅著眼睛,投進了那個想念已久的懷抱之中。</br> 娘親,對不起……</br> 娘親,這一世你的月牙兒一定要你長命百歲,美滿良緣。</br> 門口,其他兒媳都是看得淚流不止。</br> 老天爺開眼,她們的小清遙的付出總算是得到了回報。</br> 陶玉賢也是老淚縱橫著,不停地在口中呢喃著,“醒來了就好,醒來了就……團圓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