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童磕得‘哎呦!’一聲。</br> 剛巧百里鳳鳴聽聞見這邊的響動,開門走了出來。</br> 淡淡的燈火勾勒著欣長的身形,將那俊秀的五官鍍上了一層暖洋洋的柔和。</br> 婦人看著那絕美的臉龐,不覺羞澀地低了頭,忙摟著懷里的孩童小聲道,“人家才是仙女的夫君,你切莫不要再瞎說了。”</br> 婦人雖跟范清遙與百里鳳鳴接觸的時間很短,可到底是過來人,單是見百里鳳鳴看著范清遙時那寵溺而又溫柔的目光,便是心中了然。</br> 本來以為把話說明白了,便是能讓自己的蠢兒子死心了,結果沒想到那孩童竟是抻長了脖子的看向了百里鳳鳴。</br> 雄赳赳氣昂昂的視線里,堆滿了挑釁和不服,“從今日起,咱倆就是對手了,你等著,我長大后定是比你優秀,比你還……好看。”</br> 最后兩個字,說的異常心虛。</br> 少煊,“……”</br> 如此沒底氣的話,你小子是如何有臉說出來的?</br> 百里鳳鳴負手而立,施施然一笑,“好。”</br> 婦人真的是覺得沒臉見人了,腳下生風地抱著孩童一溜煙出了客棧。</br> 百里鳳鳴則是走到范清遙的面前,“準備些飯菜,一起吃一些?”</br> 范清遙點了點頭,“好。”</br> 百里鳳鳴抿唇而笑,拉著她的手往自己的房間走去。</br> 少煊識趣地跟到門口,隨后關上房門轉身退下。</br> 屋子里燃著淡淡的燭火,簡單的幾樣菜色已擺在了木桌上。</br> 范清遙跟著百里鳳鳴相視而坐,并沒有那么的約束,反倒是坦然地拿起了筷子,認真地吃起了面前的飯菜。</br> 百里鳳鳴吃得倒是少,一直在忙著幫范清遙布菜。</br> 堂堂的太子,攏著袖子幫人夾菜的模樣,若是給皇宮里的那位看見,不知道要不要被氣得親自拎著大刀來親自砍死她。</br> 一頓飯吃的很是安靜,一直到范清遙放下碗筷,百里鳳鳴才收回了手。</br> “飽了?”百里鳳鳴將袖子里的軟帕遞過去給她擦嘴。</br> 范清遙接過軟帕點了點頭。</br> 百里鳳鳴又是從懷里掏出一封密信,放在了她的面前。</br> 信已拆開,范清遙微微垂眸,便是能一目了然。</br> 淮上的礦山已在開掘采伐當中,但是其成果卻一直未曾報與給朝廷。</br> 礦對一個國家來說乃是異常珍貴的東西,每個國家的礦目數量,可以直接影響一個國家的繁榮和昌盛,所以無論是哪個國家對礦的珍惜程度完全不亞于國寶。</br> 奈何樹大招風,如今各國虎視眈眈,為了不給本國招來無妄的戰爭,各國開礦都是在秘密進行,如今淮上也不曾例外。</br> 尤其此番礦是因與鮮卑一戰,才被朝廷發現,若此事當真被鮮卑得到消息,再來攻打淮上霸礦也并無可能。</br> 永昌帝心急礦山的進度,又無法明目張膽的派人前來查看,所以便是寫信催促百里鳳鳴速速前往淮上跟進開礦進展。</br> 范清遙將面前的一字一句盡收眼底,并無意外。</br> 那個人歲數越大便是對周圍的一切都愈發懷疑,甚至就連監礦一事都不敢交由朝中大臣,所防備的正是怕朝中大臣中飽私囊,富可敵國,再是出現下一個讓他所忌憚的花家。</br> 不過正是如此,百里鳳鳴倒是撿了個便宜。</br> 若淮上礦山一事當真能夠處理的讓皇上滿意,對于百里鳳鳴來說,無疑不是更加穩固了在皇上面前的地位。</br> 當然,范清遙相信,以百里鳳鳴的本事,只要他想便就能夠做得到。</br> “明日你便先行帶著少煊啟程,我還要繼續留在彭城一段時間。”范清遙將面前的密信推回到了百里鳳鳴的面前,皇上催促,百里鳳鳴自是越快上路越好。</br> 百里鳳鳴拿過信,借著燭臺里的燭火點燃,“想給花家清理門戶?”</br> 范清遙并不隱瞞什么,“是清理門戶,更是自斷手足。”</br> 百里鳳鳴愣了愣,手中的密信燒成灰燼都未曾察覺。</br> 范清遙一把拉過百里鳳鳴的手,看著他漆黑的眉眼,反倒是坦然的很,“既答應了等著你娶我,總是要有資格被你娶才是。”</br> 只有讓皇宮里的那個人相信,她能夠為他所用,被他所控制,甚至是畏懼于他,才會重新的接納她。</br> 這一世,她未曾想過榮華富貴,富貴破天。</br> 但既是答應了要與他相守,那么她便就要認認真真的去信守承諾。</br> 百里鳳鳴抬手撫摸著她如玉的肌膚,知道她有著自己的想法,并未曾有任何的阻攔,只是頓了頓又道,“如此說來,你心中已有了章程?”</br> 范清遙‘嗯’了一聲,“花家分支在彭城作惡多年,想要找出其罪證并不難,明日我便是先行前往一趟這里的地方官,再想辦法將此事鬧大,待到彭城的分支被清理門戶,主城定早已人盡皆知。”</br> 如此……</br> 就算皇宮里的那個人,想要裝聾作啞都不成。</br> 百里鳳鳴淺然而笑。</br> 先去官府查證,再打花家分支一個措手不及。</br> 待事到臨頭,就算花家的分支想要狡辯都已來不及。</br> “你專心在客棧里就是,明日我出城,剛好路過衙門。”客棧里,還有病患需要她來照顧,那人穿戴不俗,所中的毒更是金千金難求,如此一個神秘叵測的人物,會不會引起后患,會引起怎樣的后患,是連他都未可知的。</br> 所以他更希望,她不要被繁瑣的小事分散了注意力,以此疏忽了更大的危險。</br> 百里鳳鳴的擔憂,范清遙怎能不明白,不過花家分支到底是她自己的事情,她不希望百里鳳鳴被牽扯在其中。m.</br> “放心吧,我會處理好……”</br> 話還未曾說完,那一直流連在她面頰上的手忽落向了她纖細的腰身。</br> 腰間順勢一緊,被他一拉一拽地突然疾步向前,沖進了那溫熱的跳動的胸膛前。</br> 百里鳳鳴力道拿捏的均勻,手法更是精妙,并不會弄痛她,卻能夠讓她深陷在自己的懷里動彈不得。</br> 范清遙一愣之下,竟是見他低了頭向她慢慢俯近。</br> 他挺秀的五官,在她的眼前慢慢放大,從他鼻息之中喘出的淡淡呼吸,噴灑在她的面龐上溫溫熱熱的如春風拂面。</br> 范清遙雖上一世跟百里榮澤成為過夫妻,可百里榮澤卻根本從未曾看得起過她分毫,哪怕是說話時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自不會低下頭與她耳鬢廝磨。</br> 猶然記得,她哪怕都是成為了西涼的新后,仍舊是處子之身。</br> 對于感情上的一切,范清遙完全猶如新生,這也是她不愿輕易觸及的原因。</br> 眼下,當她被他的氣息全部包裹在其中,范清遙只覺得腦海之中一片空白,呼吸本能地一窒,就是連身體都跟著繃緊成了一條直線。</br> 百里鳳鳴的面頰,枕在她的肩膀,軟軟的唇似有似無地觸碰著她白皙的脖頸,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撫摸在了她的面龐,感受著她肌膚的細滑。</br> “跟我在一起,懶一些不好嗎?”他的聲音低沉暗啞,曖昧而誘惑。</br> 范清遙壓下狂亂地心跳,不敢側臉去看他的臉,只是目視著他微微顫動的喉結,輕聲道,“我從不會將希望寄予在別人的身上。”</br> 她不需要。</br> 也沒必要。</br> “我是別人?”她在自己懷里的感覺,真的很好,百里鳳鳴原本清透的視線,也漸漸開始變得熾熱而又渾濁。</br> 范清遙輕輕一顫,已無法思考如何回答他的問題,下意識地想要逃離他身上灼人的溫度,如此自己也能夠跟著清爽一些。</br> “別動。”</br> 百里鳳鳴攬在她腰身上的手臂,更是收緊了一些。</br> 柔軟的唇順著她的脖頸一路慢慢往上,路過在她耳邊的時候,似帶著懲罰般地輕輕啃咬著,“阿遙,我是你的夫。”</br> 范清遙原本有些驚慌無措的心,因為這句話而徹底變的踏實。</br> 不知道為何,上一世她與他根本沒有過多的交集,可是這一世當他一步步朝著她靠近的時候,她雖然抗拒卻并不覺得陌生。</br> 就好像現在,他的話音還縈繞在耳邊久久不散。</br> 而她,卻好像等待著這句話已有多年。</br> 不似感動不死驚訝,更多的是一種連她都理解不了的塵埃落定。</br> 他的唇,不知何時已落在了她的眼前,那撫摸在她脖頸上的手,也漸漸滑至在了她的下顎,飽滿的拇指來回摩挲著她柔軟而又青澀的唇畔。</br> 范清遙只覺得眼前愈來愈黑,眼前的光明徹底被他的身影所覆蓋。</br> 百里鳳鳴慢慢伏下身,終是吻上了那微微張開的唇畔。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