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條款！”</br> 主營帳內，不知是誰驚呼了一聲，眾人的目光才是朝著花家老三花逸看了去。</br> 所謂的條款，不過是戰亂之中，勝利國對失敗國提出的霸王條約。</br> 就好像現在，鮮卑的條款上列舉著不下十個城池的割讓，以及長達五十年的進貢。</br> “簡直是可笑至極！”</br> 僅剩的副將看著那完全傾向于鮮卑的條款，當即就是冷哼出聲，“此番淮上一戰，那鮮卑人也是沒討到任何的便宜，現在卻還想著讓咱們簽署如此條款，根本就是不要臉之舉！”</br> 花家的幾個男兒看著信，卻是面色凝重的厲害。</br> 險虎道一戰，于大局上來說，鮮卑確實失敗的一方，但是他們卻無法忽視現在鮮卑手上握著的那個……</br> “報！淮上城門有異動！”</br> 主營帳外，又是響起了士兵的來報。</br> 花家幾個男兒對視了一眼，趕緊就是朝著主營地的入口處走了去。</br> 花家老四花塢在臨出去之前，拉住天諭叮囑道，“好好在這里陪著你大伯，我們去去就來。”</br> 天諭點了點頭，目光卻是始終追隨著父親的背影。</br> 她手，下意識地就是攥緊了胸口的衣裳，此刻揣在里面的東西硌得手心發白。</br> 天諭沒有跟任何人提起，其實她并沒有將三姐給的藥瓶都拿出來。</br> 她更沒有說過，三姐那最后一個錦囊里夾著的字是什么。</br> 不是她來不及說，而是她不敢。</br> 再是一想起那字條上的字，天諭的臉都是漸漸沒了血色的。</br> 她只能一遍遍不停地安慰著自己，一定是三姐寫錯了，一定是的……</br> 三姐是絕對不會害死叔伯們的！</br> 站在一旁的范昭，看著渾身顫抖不止的天諭，目光漸暗。</br> 此淮上一戰，主子可謂是機關算盡，步步為營。</br> 而如果所有的一切都逃不出主子的算計，那么很快就該有人為這場戰爭畫上一個句號了。</br> 淮上的城門上。</br> 鮮卑士兵高舉在手中的火把，照亮了半邊天。</br> 正是如此，站在西涼主營地口的眾人們，才是能夠清楚地看見此刻淮上城墻上那些被鮮卑士兵按著脊柱，強迫跪在地上而無法掙扎的淮上百姓們。</br> 這已經，不知是多少批被鮮卑屠殺的無辜百姓了。</br> 或許他們明知道等待著的他們是死亡，現在才是會更加的驚恐顫抖。</br> “救救我們，求求你們救救我們，我們不想死啊……”</br> “七皇子也是被關在水牢之中，你們就算不救我們，也是要救七皇子的啊！”</br> “鮮卑人說了，只要你們簽訂了條款，他們就會放了我們，放了七皇子……”</br> 跪在城墻上的百姓們顫抖著一雙雙哭紅的眼睛，無助地懇求著。</br> 可他們的話不過才是剛剛說完，但聞淮上城墻上一聲令下，“殺！”</br> 頃刻之間，這些無辜的百姓便是被鮮卑的士兵們，如同下餃子一樣地一個接著一個的推下了淮上的城門。</br> 此刻在淮上的城門下方，是鮮卑早已挖好的種滿倒刺的陷阱。</br> 那些跌落城墻的百姓們甚至是連叫喊都是來不及，就是再沒了聲音。</br> 結局之慘，哪怕不用親眼看也能夠想象得到。</br> 西涼的主營地門前。</br> 花家幾個男兒連同所剩不多的將士們，攥緊了雙手，繃緊著身體。</br> 可哪怕他們一個個都是咬死了牙關，眼睛卻還是止不住地泛著紅光。</br> 他們西涼的百姓，何時輪得到鮮卑如此放肆！</br> 淮上主城內。</br> 潮濕陰暗的水牢里，一名西涼的副將正是被捆綁著四肢，懸掛在半空之中。</br> 在他的腳下，是一波接著一波翻涌而起的刺骨涼水。</br> 無情的冷水，不斷淹沒著百里他的四肢，胸口……</br> 直到徹底將他全部吞噬，那冷水才是會緩緩退下，繼而再繼續升起。</br> 反反復復，沒有盡頭。</br> 水牢外的婁乾欣賞了片刻，才是扭頭對身邊的士兵道，“將消息傳出去，就說西涼七皇子承受不住水牢的酷刑，怕是要很快就不行了。”</br> 士兵點了點頭，領命離去。</br> 婁乾隨后又是讓士兵繼續押來了幾個淮上城內的百姓，指著那副將卻謊稱是七皇子，更是讓這些百姓親眼看著那副將是如何一遍遍被冷水吞沒的，才是又讓士兵們將人帶走，集體拖去淮上城門上斬殺。</br> 一切安排妥當，婁乾這才是出了水牢。</br> 淮上主城一家酒樓的上等房里，本是應該在水牢里受盡折磨的百里駱濟，此刻卻是坐在房間里大吃二喝著。</br> 在他的身邊沒有什么酷刑和拷打，有的不過只是美女靡靡，觴酒豆肉。</br> 婁乾推門而入，看著百里駱濟就是似笑非笑著，“消息已經放出去，現在那些花家人權當在水牢里受刑的是西涼的七殿下，不過我倒是很好奇，若是讓花家人知道他們心心念念的七殿下，現在卻是算計著如此分割自己的土地，不知道是要作何感想。”</br> 百里駱濟聽著這話，就是捏緊了摟在懷里的女子肩膀。</br> “啊——！”女子疼的失聲尖叫。</br> 百里駱濟卻只是雙目噴火地看著坐在自己對面的婁乾，“我警告你鮮卑賊子，莫不要得意忘形，我幫你做戲不過是你與我達成協議，只要花家人簽下條款，你就放我平安離開，我乃西涼七皇子，又怎會與你鮮卑賊子沆瀣一氣！”</br> 那水牢，他并不是沒去過。</br> 正是因為他被抓來后就是被婁乾扔去了水牢，受不得那水牢的苦楚，才會同意跟婁乾做戲，并親自想了這么一出的苦肉計。</br> 別說是西涼為了他割出幾個城池，就是成百上千個，那也是應當的！</br> 誰叫他生來就是西涼的七皇子！</br> 誰叫他是父皇最為疼愛的兒子！</br> 婁乾面對百里駱濟的輕蔑，也不見聲音，只是笑著又道，“西涼七殿下無需這般生氣，我也是希望此事能夠跟西涼和平解決，只是我見那些花家的男兒可都是頂天立地之人，怕是不會如此輕易答應我鮮卑的條款才是。”</br> 百里駱濟對于婁乾的話不屑一顧，布滿陰騭的眼睛更是諷刺至極，“花家不過只是我們西涼養的一條看門狗而已，我說往東他們自是不敢往西。”</br> 答應了婁乾的條款，保命是其一，其二是如此才能夠正大光明的除掉那些花家狗。</br> 只要鮮卑一旦放他出去，他便是可以直接將所有的事情推卸道花家人的頭上。</br> 僅憑一條擅自做主簽訂條款，花家那些人就是死有余辜。</br> 如此，不單單是這些花家男兒會命喪淮上，就是主城的花家也會成為西涼之恥！</br> 那么花家……</br> 將會徹底被西涼百姓所唾棄！</br> 什么百年將門，什么西涼人心中的戰神……</br> 統統都會變成讓花家永世不得翻身的罵名！</br> 婁乾看著百里駱濟眼中閃現過的陰狠，就是不動聲色地瞇了瞇眼睛。</br> 西涼的七皇子敢如此輕蔑，定是西涼的皇上已是對花家起了忌憚，甚至是殺心怕都是要有的。</br> 畢竟花家是他征戰多年，遇到過的最為強勁的對手。</br> 可惜，如此的將門虎子，沒有生在他鮮卑。</br> 可惜，這般英勇忠心之將，最終淪為了皇室猜忌的犧牲品。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