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時分,初出來到西郊府邸的人都是睡了。</br> 忙碌了一整天的范清遙反倒是坐在自己的院子里憂心忡忡。</br> 現在的花家確實是在重復著上一世的老路。</br> 可這段路未免提前的太快了一些。</br> 她明明都是已經努力再改變的,可結果卻還是重蹈覆轍。</br> 鳳凰磐涅,浴火重生,奈何結局已定,不可違背,若逆天而為,必遭天罰……</br> 難道真的跟那段似夢非夢之中的話有關?</br> “啪——!”</br> 一枚石子忽然就是打在了腳尖前。</br> 范清遙瞬間防備抬起,就看見對面的茶樓上,一張熟悉的臉正直勾勾地盯著她。</br> 一直站在自家小姐身邊的凝涵也是毛了,看著那張俊朗的臉,心里也狐疑得很。</br> 現在的登徒浪子……</br> 長得還真是人模狗樣的。</br> 范清遙不想跟對面的人有什么太多的瓜葛,起身就是帶著凝涵要進屋。</br> 趴在茶樓上的百里翎羽本來也是沒打算如何的,可一看范清遙起身就走的架勢,心里就是不爽了。</br> 小爺好歹也是個皇子,這死丫頭拿誰當空氣呢!</br> “你要是承認你是膽小鬼就走,到時候被笑話了別哭鼻子就成!”</br> “……”</br> “我說你還真走啊!”</br> “……”</br> “如今朝堂為了抄花家一事爭論不休,你就真的能睡得著?”</br> 都是快要邁過門檻的范清遙,終于停下了腳步。</br> 如果花家現在只剩下她自己,她當然不在意如何抄家的。</br> 若是宮里面的那位高興,就是將花家炸出個坑她都是連眼都不會眨一下的。</br> 但是現在不行,外祖和舅舅們還活著,她的娘親也還是在的,花家剩下的東西是不多,可那些卻是花家所有活著的人的期盼。</br> 若是當真全都消失殆盡,就算是花家的人都還活著,心也是要跟著一并死了。</br> 思來想去,范清遙平靜地轉過身,對身邊的凝涵道,“跟我去一趟對面的茶樓。”</br> 凝涵點了點頭,卻在出門的時候,順手抄起了一根支撐著府門的木桿。</br> 茶樓里,嗓子都是快要喊劈叉了百里翎羽,看著愈發靠近的范清遙,感動的差點沒是哭了。</br> 軟硬不吃油鹽不進的死丫頭,真不知道自己的皇兄究竟看上她哪了。</br> 凝涵推開二樓雅間的門,還沒等自家的小姐走進去,她就是當先沖了進去。</br> 坐在椅子上,正打算如何先發制人的五皇子連詞兒都是還沒捋順呢,就是看見一個小丫頭舉著個木桿就朝著他劈頭蓋臉地戳了過來。</br> 百里翎羽嚇得都是跳上了桌子,干嘛這是?花家人都是屬牛脾氣的不成?</br> 凝涵哪里知道百里翎羽的身份,戳了兩下見都是被躲開了,就忍不住罵道,“你個不要臉的市井無賴,大半夜的調戲我家小姐,若是被旁人知道了,我家小姐以后還如何做人?”</br> 從小在皇后身邊長大,連點風吹雨打都是沒挨過的五皇子都是被罵的懵了。</br> 凝涵見狀,就是再次舉起了木桿。</br> 范清遙出聲制止,“凝涵不得對五殿下無禮。”</br> 凝涵一愣。</br> 這次倒是換她懵了。</br> 主要是她真的沒想到,堂堂的皇子竟能干出這種有礙風化的事情。</br> 不過不管如何,人家都是皇子,哪里輪得到她動刀動槍的,忙曲膝行了個禮,她轉身就是要走。</br> 百里翎羽一把將人拉住卻沒說話,就特意指了指自己這張臉,讓凝涵再好好看看。</br> 凝涵驚嚇過度,張口就道,“你這市井無賴還想干什么!”</br> 百里翎羽,“……”</br> 我這么英俊瀟灑你說誰是市井流氓!</br> 凝涵知道自己又說錯話了,這次連屋都是不敢呆了,頭也沒回地就是站去了門外。</br> 屋子里一下就是安靜了下來。</br> 百里翎羽是真的嗓子疼了,拿過茶壺一通牛飲,才擦了擦下巴道,“范清遙,你說說你究竟哪里好了?要身材沒長開,要脾氣臭的跟頭牛似的,就那臉蛋還算是不錯,可主城還真就不缺好看的女子,你怎么就能讓我皇兄魂牽夢繞了呢?你跟我說實話你是不是給我皇兄下了什么迷魂藥。”</br> 范清遙面無表情地聽著,半晌轉身就走。</br> 百里翎羽,“……”</br> 看看他說什么來著,牛都沒這死丫頭犟!</br> “孝國世子今日在朝堂帶頭要抄花家,我皇兄在給你忙著這件事,我母后也是為了你當著父皇的面做戲做得嗓子都啞了,只有你在這里樂享其成不說還如此的理直氣壯!”</br> 百里翎羽都是要氣死了。</br> 而他更生氣的是!</br> 他打心眼里其實是不討厭范清遙的,不然他也不用大晚上的巴巴來找氣堵了。</br> 范清遙其實現在并不愿再聽見關于百里鳳鳴的任何消息。</br> 是不想也是不敢。</br> 她會幫著他坐上那把椅子,但前提是她必須要讓自己的心平穩下來。</br> 可是沒想到有些事情真的是逃得再快也是沒有用的。</br> 范清遙閉了閉眼睛,壓住心里翻滾著的情愫,輕聲開口道,“今日的事勞煩五殿下告知,還請五殿下轉告一下太子殿下,民女的事情民女自會處理,就不勞煩太子殿下掛心了。”</br> 百里翎羽,“……”</br> 咋就跟想象中的不一樣呢?</br> 正常來說不是應該感動嗎?</br> 就算不感動的話,是不是也應該有一點點的領情啊!</br> 他本來還想著旁敲側擊一下,讓這死丫頭感動了然后就跟皇兄進一步了的。</br> 結果……</br> 這不是要死了么!</br> 皇兄要是知道他反倒是把人給推遠了,還不一掌劈了他?</br> 范清遙幾乎是在五皇子快要哭了的注視下出了茶樓的。</br> 一回到府邸,她就是道,“凝涵,你現在去一趟孫家請孫家小姐來一趟。”</br> 凝涵點了點頭,匆匆地跑了。</br> 范清遙則是又坐在了剛剛的石凳上。</br> 她想到了會有人不愿意放過花家,但是沒想到那些人竟如此的迫不及待。</br> 她主動搬離將軍府,就是為了想要息事寧人,結果反倒是助紂為虐了。</br> 既如此的話,那她也不能再繼續坐視不理了。</br> 接下來的這一巴掌,她不但要打得狠,更是要打得響才能震懾住所有人!</br> 孫從彤來的很快,匆匆地跑進了院子,一看見那坐在石凳上的清瘦身影,話都是還沒說出口呢,就是先哭了出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