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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_84155桑祈水眸瀲滟,輕笑一聲,問道:“那你可會放我走?如果我對你來說沒有用處了,你可會讓我平安離開洛京?”
卓文遠注視了她良久,莞爾問道:“好讓你去臨安和晏云之會和,再一起打回來?”
桑祈微微一怔,繼而哂笑:“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想平靜地過日子?!?br/>
“哈哈哈……”卓文遠好像聽到了什么非常有趣的事情似的,大笑幾聲,表情無奈:“算了,桑二,你不是那樣的人?!?br/>
言罷話鋒一轉(zhuǎn),又玩味道:“可我知道,有人不喜紛爭,生性樂乎山水?!?br/>
桑祈不知道他突然提及此事是為何意,迷茫地看向他。
只聽他說起了一件事:“前日白馬河守軍發(fā)現(xiàn)了一個男子想去平津,差點被巡視的西昭人當做擅闖境內(nèi)的流民殺掉。幸好我們的人趕到,將其救了下來,你猜此人是誰?”
一提到平津,桑祈第一反應就是傅先生。
果然不出所料,卓文遠沒等她回答,就自顧自繼續(xù)說了下去:“其實你想知道臨安的消息,完全不必如此大費周章地派人前去探查,直接問我不就行了?”
桑祈眉心微蹙,有些不悅地問:“你把傅先生怎么樣了?”
卓文遠聳聳肩,道:“沒怎么樣,我又不是殺人狂。你家的幕僚好好地在白馬河待著呢,下次守將輪換的時候,就會順便將他帶回洛京。”
她這才稍微松一口氣。
又聽他道:“不過你更關心的,難道不是臨安城里的消息?”
桑祈沒答話。
外頭的天色已經(jīng)完全暗了下來,文政殿里沒點燈,幾乎面對面都看不清對方的輪廓了。卓文遠從桌案上拿起一個蘋果來,用衣袖仔細地擦拭著,一邊擦一邊道:“如果你是關心你的心上人的話,我大可以告訴你,他過得很好。你說得對,我看錯了他,他不是會謀權篡位,挾天子以令諸侯的人??磥磉@一點,你一直比我了解。”
桑祈忍不住追問一句:“過得很好是什么意思?”
便聽卓文遠帶著幾許笑意,繼續(xù)道:“聽說他覺得這幾年太累了,臨安城里的局面穩(wěn)定下來之后,就不再管事,而是優(yōu)哉游哉地每天同清玄君一起飲酒賦詩,談天說地,過起了風流名士的隱居生活。你也知道,臨安城的環(huán)境古樸幽雅,比洛京更適合文人雅士?!?br/>
桑祈其實沒有去過臨安城,只能憑著猜測,點了點頭,淺笑道:“那就好?!?br/>
“呵呵。”卓文遠聞言,意味深長地笑了笑:“還有最新知道的一個消息是,他跟蘇解語要成親了?!?br/>
成親這兩個字,猶如一道驚雷,驟然在她的腦海里炸響,桑祈一下子抬起頭來,在幽暗的暮色中,瞪大了眼睛看他,希望從他的表情上看出來,這不過是一句玩笑。
然而卓文遠琉璃般的眼眸,朦朧中卻寧靜婉轉(zhuǎn),不帶謔色。起身拉過她的手,將自己擦好的那個蘋果放在她的掌心,淡淡道了句:“不早了,吃點東西吧,關于夫人一事,我不迫你,你再好好考慮考慮。”
說完斂袖而去,緩緩走遠。
桑祈保持著握蘋果的這個姿態(tài),久久沒有回過神來。
直到宮里上燈,有宮人進來也為她點燃了燭臺,立在一旁問她有什么吩咐,她才動了動,發(fā)現(xiàn)已不知過了多久,胳膊都僵硬了。
那宮人見她有反應,便作了一揖,恭敬道:“陛下說雖然女郎已經(jīng)不是大將軍了,仍不可怠慢。只要女郎不出這殿門,有什么要求,婢子都會盡量為女郎實現(xiàn)?!?br/>
桑祈緩緩點了點頭,其實她說了什么內(nèi)容,并沒太聽進去,視線落在手里的蘋果上,只喃喃低語:“那你能不能幫我把玉樹叫來?”
宮人連玉樹是誰都沒問,便果斷地一頷首,悄無聲息地退了下去。
又過了大概一個時辰的時間,殿門再打開的時候,玉樹便到了。想是知道了桑祈被暫時關押在此,不能回府,還簡單收拾了幾樣行李帶來。
宮人將她送進來以后,知趣地退出大殿,合上了門。
玉樹并不知道打從早上桑祈進宮到現(xiàn)在都發(fā)生了些什么,只是見她呆呆地坐著,神情恍惚,感到不太對勁。輕手輕腳地將東西放好,走到她身邊,低聲道了句:“小姐,婢子來了。”
偌大的宮廷里,沒有一個她熟悉的,可以放心說話的人,桑祈一聽到玉樹的聲音,便突然感到安心,有些激動地一回身,握住她的手,連連道:“你來了就好,你來了就好……”
一松手,色澤紅潤,果皮光亮的那個美麗的蘋果跌落在地上,骨碌碌朝著殿門的方向滾了過去。
玉樹猶豫了一下要不要去將其拾起,但見桑祈好像根本沒看見似的,也就隨它去了,小心翼翼地問了句:“小姐是因為什么原因惹惱了陛下?雖然消息還沒正式公布出去,但婢子聽說,陛下要罷了您的職務?!?br/>
提起這件事桑祈就頭疼,蹙眉點了點頭,嘆道:“嗯。”
玉樹凝望著她不作聲,顯然在等一個關于理由的解釋。
然而等了半天,卻見桑祈抬眸看向她,眨了眨微濕的長睫,低聲道:“師兄要成親了?!?br/>
玉樹不解地皺了眉。
桑祈見她沒反應,又重復了一遍:“晏云之,他要和蘭姬成親了?!?br/>
這一次她聽得清楚,眉心緊鎖,猶豫一番后,竟然一屈膝,破天荒地對她跪了下來,語速稍急地解釋道:“小姐千萬別多想。若此事是陛下所言,八成不是真的。就算是真的,也必定是公子有什么考量,斷不會……”
“不不不?!?br/>
冷不丁見她行如此大禮,桑祈也嚇了一跳,趕忙從座上彈起來,伸手去拉她,不知道是在解釋給她聽,還是在解釋給自己聽,連聲道:“我知道我知道……你想說的一切我都知道。雖然卓文遠說,他們放棄了,現(xiàn)在臨安城里沒有人想重奪天下,只想安心地在那兒游山玩水。但我知道實際上不會是這樣,這一定只是他們?yōu)榱寺楸詳橙?,偽造出來的假象?!?br/>
她一邊語速極快地說著,一邊來回踱步,手胡亂地比劃著,繼續(xù)道:“包括晏云之要娶蘇解語,估計也是這些環(huán)節(jié)其中的一部分。他是想讓卓文遠覺得,他徹底放棄了,無論是這東部的半壁江山,還是我……其實就算不放棄,也挺好的,蘇解語很好,我又不知什么時候才能同他再見面……”
說著說著,便開始語無倫次起來,原本干澀空洞的眼眸,也逐漸泛起層層水澤,還在強忍著不讓它落下來,仰著頭,用手指不斷在眼前扇著,好像這樣就能不流出眼淚來了似的,一直道:“退一萬步講,就算是真的,我們也應該祝福他們對不對?”
玉樹在一旁看著她,只覺得自己的心里也一陣刺痛,忍不住上前拉住她亂揮一氣的手,阻了她繼續(xù)滿地亂躥,低聲嘆道:“小姐?!?br/>
“挺好的……”桑祈還在繼續(xù)說著。
“小姐!”
沒辦法,玉樹只能提高音量,用一聲有些嚴厲的呼喊壓過她說話的聲音。
桑祈從來沒有見過玉樹生氣,又嚇了一跳,怔怔地看向她。
其實玉樹也并不是生氣,只是無奈之下想出的下下策,見她終于肯安靜下來,上前拍了拍她的手,柔聲道:“想哭就哭出來吧,沒事的,只有我在,沒有別人了?!?br/>
桑祈方才還柔唇緊抿,隱忍不發(fā)的眼淚,便在這一聲溫柔的安慰里,瞬間找到?jīng)Q堤的出口,簇簇落下。
玉樹拉著她坐下來,掏出帕子,耐心地為她擦拭著,看她哭得像個孩子,半晌說不出一句安慰的話,只在心里默默地思忖著,覺得這是自己打從認識自家公子以來,他做的最不妥善的一件事。
如果說晏云之放棄了重奪洛京,東山再起,她信。可放棄了桑祈之類的鬼話,她卻是半個字也不信的,知道如果他真的這么做了,一定有他的目的。
可是不給桑祈任何消息?
就讓她從別人口中知曉,然后心神不寧地暗自垂淚?
玉樹微微蹙了眉,怎么也想不明白,公子怎么能如此狠下心來。
她心里隱約有一種不好的念頭,可自己也不敢相信,便很快又將其壓了下去,不做多想。
好在,桑祈哭了一會兒后,便漸漸平靜下來,紅腫著眼睛,啜泣著將臉上的淚痕擦干凈,尷尬地朝她笑了笑。
她才有空問一句晚膳用過了沒有,需不需要她去弄點吃的來。
桑祈搖了搖頭,因為方才的哭泣而嗓音沙啞,回道:“我不餓……話說你來的時候,可與管家交代過了么?”
玉樹頷首,道:“只說小姐在宮里,可能暫時回不去,讓他好生看顧著府上的事務。”
桑祈一邊抽泣,一邊點頭,微微笑了笑:“那我就放心了,你辦事果然周全?!?br/>
說完又想起來什么,嘆了一聲,將傅先生被卓文遠的人抓起來了一事道與她聽,感慨現(xiàn)在真成了被困的籠中之鳥,徹底失去與臨安聯(lián)絡上的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