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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_84155洛水河邊,只剩下了桑祈和晏云之兩個人。
而酒不醉人人自醉的桑祈,對自己旁邊已經(jīng)換了人這件事,還一無所知,只顧扯著他的衣袖抹眼淚,還在說著討厭晏云之的話。
晏云之坐在方才閆琰的位置,也沒主動出聲提醒自己的存在,只半側(cè)著身,任她拿自己的衣袖當(dāng)手帕,目光溫柔,又帶著幾分無奈,凝視著她的一言一行,半晌后才嘆道:“你真的這么討厭我?”
桑祈吸了吸鼻子,抽泣道:“是啊,你要娶別人了,我還沒有理由討厭你嗎?”
晏云之微微一挑眉,勾起一絲無可奈何的笑意,道:“誰告訴你的,我要娶別人了?”
“不用騙我,我都知道了。今天蘇大人和蘭姬都親口承認(rèn)了,還能有假?”桑祈一蹙眉,嗔怒地瞪了他一眼,道。
“蘇大人和蘭姬,只是承認(rèn)了,并沒有主動提起這個消息,不是嗎?你當(dāng)著那么多人的面這樣問蘭姬,她如果說出實情,豈不是很沒面子?你呀,怎么就不動動腦子呢。”晏云之一邊耐心開解,一邊掏出帕子來,抬手替她擦拭著眼淚,順便拯救一下自己的衣袖。
桑祈喝了酒,頭腦不夠清醒,被他這一番話繞得云里霧里,聽得不明所以,眉頭蹙得更緊了些,撥開他的手,問:“那是什么意思?我不懂。”
晏云之笑意更深了些,溫聲道:“你不用懂,只要耐心地再等等就好。”
這算什么?
桑祈對這個回答很不滿意,想要扯著他繼續(xù)問個清楚,卻被他伸臂一帶,拉進(jìn)了懷里,貼上了一個溫暖堅實的胸膛,并且聽得到他有力的心跳,聞得到他身上特有的,好聞的草木香氣。
河面上一陣晚風(fēng)吹來,又吹落了一行淚珠。
桑祈知道這樣做是不對的,卻還是忍不住抬手搭在他的腰間,緊緊抓著他的衣袖,整個人都軟了下來,哽咽道:“晏云之,我真的好舍不得……”
“我知道。”他輕輕撫著她的發(fā),月光下,音色輕柔,又帶了幾分蠱惑。
“不,你不知道。”桑祈搖了搖頭,蹭亂了他胸口的衣襟,嘆息道:“但我必須要舍棄。這份思念,太沉重了,我不能帶著它走下去。它會把我壓垮的呀。”
晏云之將她擁得更緊了些,面容平靜溫潤,眼眸里好像有無數(shù)星子,在天河里一閃一閃,低頭凝視著她哭花了的臉,寵溺一笑。這回也不用袖子或什么手帕了,而是直接抬起修長如玉的手指,為她細(xì)致入微地擦著眼淚,道:“你無需舍棄,也不會被壓垮。相信我,一切都會好起來。”
桑祈靠在他的懷抱里,被他這樣溫柔對待著,不知不覺,已經(jīng)漸漸平靜下來,把這句話聽了進(jìn)去。可還是一臉不相信,抬眸看他,抿唇問:“真的?”
“真的。”他便也看著她被淚水沖刷得濕潤的眼眸,唇角微彎道。
“可是……蘭姬怎么辦?怎么跟蘇家交代?你肯定還是在騙我。”
晏云之一向說話算話,沒有什么是他答應(yīng)了但是做不到的事情。桑祈向來這樣認(rèn)為。
可此時此刻,卻還是不安忐忑,懷疑他說這番話,是不是在故意安慰她而已。內(nèi)心的悲戚,便也揮散不去。
晏云之見狀,不得已,只得在她的眉心力道極輕地彈了一指,苦笑道:“真拿你沒辦法。怎么別人的話你都信,反倒是我說的就不信了呢?好吧。其實,父親的確有想要和蘇家聯(lián)姻的意思。心目中的人選,也當(dāng)然是我和蘭姬。”
桑祈含怨看著他,咬著唇不說話,表情卻是在說:你看,我說的對吧對吧!
晏云之視若無睹,淡淡一笑,繼續(xù)道:“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我真想娶蘭姬,怎么會拖到這個時候?就算蘭姬去替祖父守孝的期間,不能舉辦婚事,早在蘇老爺子去世之前,也可以先把庚帖換了,定下聘書。怎么可能一拖,便拖了這么多年?”
聽上去似乎有點道理……桑祈被他的話吸引住了,蹙眉問:“對啊,那是怎么回事呢?”
晏云之便用玩味的目光看著她,手指輕輕摩挲過她的面頰,問:“你以為呢?”
桑祈只覺他手指觸過的每一個毛孔都在忍不住戰(zhàn)栗,想偏開頭去躲過,卻怎么也逃不開,只得泄氣道:“我怎么知道。”
“因為那是長輩的想法,不是我的,我不愿意。”晏云之說著,將她凌亂地?fù)踝?cè)臉的鬢發(fā)一一耐心撥開,繼續(xù)道:“雖然現(xiàn)在,長輩仍然堅持這個意思,皇室也在其中干預(yù),妄圖指手畫腳。但是在我心里,只把蘭姬當(dāng)做知己好友,而不是戀人。如果硬要按著他們的意思娶了她,那才是既對不起自己,也對不起她,更對不起我們多年之間的情誼。沒有一個人會過的順心如意。你覺著,我會做這種得不償失的事?”
說完,也把她的鬢發(fā)整理好了,瑩白如雪的柔滑凝脂悉數(shù)顯露了出來。他俯下身,從容而優(yōu)雅,大方自然地,在她的眉心落下一吻,而后就停在這里,保持著這個與她親密相依的姿態(tài),聲線低啞,道:“我只是在等待合適的時機,你可愿意再給我點時間,陪我一起等?”
桑祈將他的這番話,他的這個舉動,消化了好一會兒,才后知后覺,不敢相信地問了一句:“這么說,其實,你也是喜歡我的?”
晏云之又笑了,反問她:“難道你覺得,我不喜歡你嗎?”
“不不不。”桑祈用力搖了搖頭,道:“我不要再猜了。我要你明明白白地告訴我一個確定的答案。”
說完,深深望進(jìn)他的眼底。
那里沉靜如深潭,落著她的倒影。
晏云之吐氣如蘭,搭在她肩頭的手臂緩緩下移,摟住她的腰肢,而后緩緩低頭,在與她的柔唇極近極近的位置,聲音清潤,卻堅定地道了句:“對,我也喜歡你,只喜歡你,桑祈。”
說完,在她的唇上輕輕啄了啄。
蜻蜓點水的一個吻,卻讓桑祈覺著一股強烈的悸動瞬間在體內(nèi)流竄,由唇上的這一點,蔓延到四肢百骸,一發(fā)不可收拾地,帶出了每一根神經(jīng)的狂喜。
她甚至一個沒忍住,差點興奮地直接從地上躥起來,立刻拉住他的手,連聲道:“真的?真的?那你為什么不早告訴我?”
“沒早告訴你?定情信物不都送過你了么?”晏云之說著,瞄了一眼她的腰間,挑眉道:“你還一直不肯戴。絲帕也送過了,環(huán)佩也送過了,還為你挽過發(fā),抱也抱過。還要怎樣才算是告訴了?你幾時聽說過我如此待別人,包括蘭姬?”
他聳聳肩,笑了。那笑容雖然只是恬淡而端靜的,稱不上有多燦爛,溫暖卻勝過她長這么大見到過的所有朝霞。
桑祈順著他的視線看向自己空落落的腰帶,想起來了那個他曾經(jīng)貼身佩戴過的玲瓏環(huán)佩。終于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驚呼一聲,徑直便摟住了他的脖頸,埋頭在他的頸間,淚水簇簇而落,連聲嘆:“太好了……太好了……原來不是我自作多情……”
見她被心愛的人表白之后,全無嬌羞拘謹(jǐn)?shù)哪樱吹瓜駛€孩子似的——一直想做某件事,但之前沒有得到長輩的應(yīng)允,或者被長輩命令禁止不許,又實在忍不住心里癢癢地想去做。于是一直惴惴不安,小心翼翼,覺得自己時刻在犯錯,內(nèi)疚不已的孩童。
而后有一天,突然得知其實自己是誤會了,這件事原本就是可以去做的時候。便覺豁然開朗,開心地跳起來,肆意地表達(dá)著自己的喜悅。
晏云之任她抱著自己亂蹭,又是哭又是笑的,笑容無奈,表情卻是從來沒有過的溫柔。
桑祈就這樣胡亂開心了一會兒后,才從他懷里鉆出來,坐直身子,笑瞇瞇地看著他,晃著他的長袖,道:“喂,晏云之,你再說一遍你喜歡我。”
“嗯?”
“再說一遍嘛。”
“……我喜歡你。”
“嘿嘿嘿嘿……”
桑祈聽完,心口又是撲通撲通一陣狂跳,勾唇幸福地傻樂。
借著酒勁,又湊近些,壯著膽子道:“那你再親我一下。”
晏云之一挑眉,像看神經(jīng)病似的看了她一眼。
“親不親嘛。”
見他一副高冷的樣子,她不由撒嬌耍賴道:“不親我就繼續(xù)哭給你看。”
不料那姿容絕世的白衣公子卻鎮(zhèn)定自若地回了句:“你哭你的,誰管你。”
……
摔!為什么跟戲本子里寫的不一樣,這人怎么軟硬不吃,自己就是找不到能制服他的方法呢!
剛才的溫柔深情什么的,都是裝的吧,現(xiàn)在分明才是他的正常模樣——讓人感動是假的,窩火才是真。
桑祈憋屈地努了努嘴,忽然計上心來,狡黠一笑,道:“那你不親我的話,我親你了。”
說完便起身,半跪在地上,讓自己的位置高一些,能夠與他齊平,然后撲了過去。
不料衣服太長,下擺被膝蓋壓住,距離掌握得也不太對。這一撲不要緊,還沒等親到人家,就唉呀一聲栽倒下去。還保持著兩臂伸開的飛撲姿勢,看起來就好像,剛才一瞬還是只振翅欲飛的美麗鳳凰。讓人本以為,會保持著這個耀目的身姿,完成一次完美翱翔。誰知下一瞬,便演砸了,這美麗的鳥兒被自己絆住,啪嘰一聲栽了個跟頭。
所幸沒摔在地上,而是被她追隨的天神穩(wěn)穩(wěn)接住。
桑祈一臉尷尬,吐了吐舌,一邊把裙擺扯出來,一邊道:“我太笨了。”
本以為晏云之又要挖苦嘲諷她,可對方并沒有。
他只是淡淡地附和了一句:“嗯,我看也是。”
便抬手勾起她的下巴,俯身吻住了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