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里詭異的安靜。
祁深看著眼前嫣然含笑的池年, 滿眼無辜地拜托自己幫她把關(guān)相親對象,容色陰沉且蒼白。
所有冷靜的思考與理智的權(quán)衡在這一刻全都消失不見,大腦停止了轉(zhuǎn)動, 只有心臟像是被人一下一下地?fù)v弄著,又酸又疼。
他?幫池年把關(guān)相親對象?
祁深怎么想都覺得可笑,偏偏池年說得格外真誠。
一旁的池母察覺到氣氛的異常, 看了眼池年,又看向祁深,頓了下才笑著說:“那就麻煩祁深幫著看看了。”
祁深身軀一僵,轉(zhuǎn)頭看了眼池母, 勉強(qiáng)扯了下唇角。
池母對他點(diǎn)了點(diǎn)頭,轉(zhuǎn)身走進(jìn)廚房。
客廳里只剩下池年和祁深二人。
池年已經(jīng)將五張照片全部平鋪在茶幾上, 每一張的男人看起來都是一表人才的樣子:“祁總, 你坐啊。”邊說著邊熱心地拍了拍一旁的沙發(fā)。
祁深沉沉地吐出一口氣, 僵硬地走上前,坐下。
“你覺得這張怎么樣?”池年興致勃勃地拿起一張照片問祁深,而后看了看背面池母寫的介紹,“建筑師,薪資肯定挺高的……”
祁深的臉一黑, 旋即面無表情地說:“高嗎?”
有創(chuàng)思總裁的薪資高嗎?
池年佯做不解地看了他一眼,又拿起一張照片:“這個呢,律師,戴著眼鏡看起來文質(zhì)彬彬的……”
祁深冷冷地掃了眼照片:“太瘦。”
連西裝都沒撐起來。
池年瞪了他一眼, 將照片放下,又看其余幾張:“籃球教練, 身材一定很不錯……”
祁深:“太壯。”
“鋼琴老師……”
“文弱。”
只剩最后一張了。
池年拿過照片, 剛剛草草看了一眼沒發(fā)覺, 此時才看清,這個叫盛帆的男人一身西裝,眉眼干凈且斯斯文文的,又透著絲冷淡,身材比例很好,帶著讓人熟悉疏遠(yuǎn)氣場。
隨后她扭頭笑瞇瞇地看向祁深:“這個不瘦不壯身材剛剛好,目前自己創(chuàng)業(yè),薪資不低,總沒問題了吧?”
祁深看著池年持續(xù)六七秒鐘盯著男人的照片時,目光就已經(jīng)沉了下來,看見照片后,臉色更難看了。
找到那些男人的問題還好,可找不到,他心里更難受。
“池年。”祁深忍無可忍地喚她,嗓音低沉。
他根本無法想象,她和別的男人在一起,脆生生地喚著別的男人的名字,笑盈盈地扎進(jìn)別人懷抱,甚至更親密的畫面。
只是想一下,心里就皺巴巴的疼。
現(xiàn)在還要他幫她把關(guān)這些男人,她真當(dāng)他死了吧?
“干嘛?”池年不解地看向他。
祁深閉了閉眼睛又睜開,竭力維持理智,剛要開口,池母端著飯菜走了出來,笑看著二人:“年年,祁深幫你看得怎么樣了?”
祁深表情一僵,看向池年。
池年對他瞇著眼睛笑了笑,笑得祁深心里一陣不詳,果然下秒她說:“祁總的眼光果然很挑剔,”說著將照片拿給池母,“這個就很不錯。”
池母看了眼照片,溫婉地笑笑:“是很不錯,你趙阿姨說了,這個叫盛帆的小伙子挺上進(jìn)的,”說著池母看向祁深,“祁深,你覺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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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 深迎著池母的目光,許久看向池年,見對方始終看著照片,腦子也停止了轉(zhuǎn)動,許久生生氣笑了,半晌擠出一句:“……挺不錯。”
池年終于收回視線看向他,歪頭一笑:“我也覺得。”
池母:“難得年年你覺得不錯,祁深見得人多既然也這么說了,那就趁我還在云城,你們找個時間見一……”
“抱歉,伯母,”祁深只覺胸口的情緒劇烈翻涌,心臟不斷冒著醋意,在失態(tài)前打斷了池母的話:“我突然想起來公司有些事情需要處理。”
池母詫異:“不留下一起吃午飯了?”
“不了。”祁深扯出一抹笑,禮貌地頷首,“我先走了,伯母。”
說完,他站起身,信步朝外走去,只是在走進(jìn)電梯時,才沒忍住微弓了下腰身。
公寓內(nèi)。
池年想到祁深黑著臉離開的場景,心情瞬間好了起來,午飯時一連吃了六七個藕夾,加上雜七雜八的糕點(diǎn),直到傍晚,她都覺得自己的胃里脹脹的。
晚上,池年洗完澡,窩在沙發(fā)上隨意地看著電影,池母坐在她身邊徐徐開口:“年年,你和那個叫盛帆的小伙子,準(zhǔn)備什么時候見面?”
池年聞言,心中“咯噔”一聲。
她想看祁深吃癟不假,可是不想把自己也搭進(jìn)去啊。
“媽,”池年不覺放低了聲音,語氣帶著些軟糯,“我明天還有事,沒有時間見面。”
池母看了她一眼,無奈地笑了笑:“年年,我之前聽趙阿姨說,你很辛苦地追過一個人,后來卻沒結(jié)果?”
池年一愣。
池母的聲音很輕:“那個人是祁深,對不對?”
池年的睫毛抖了下:“媽……”
池母見她這樣,就知道自己猜對了。
早上來時在玄關(guān)看見的男人的西裝,還有中午年年和祁深之間詭異的氣氛,自己提到讓祁深幫忙看看相親對象時祁深的表情都證明了這一點(diǎn)。
只是,看祁深今天中午的表現(xiàn),不像是對年年沒感覺的樣子。
“年年,你現(xiàn)在怎么想的?”池母輕柔地問。
池年頓了頓,搖搖頭:“我不知道。”
她是真的不知道。
大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吧,她對祁深,就是這樣的感覺。
池母輕輕地?fù)崃藫崴念^發(fā):“不論怎么樣,媽媽都希望你能夠快樂、幸福,年年。”
“但在此之前,一定不要忘了好好地愛自己。”
池年怔了下,眨了眨眼睛,許久點(diǎn)點(diǎn)頭:“我知道了,媽。”
池年說的第二天有事,并不只是說說而已。
之前幫弄堂店鋪的那個老奶奶拍的照片,她已經(jīng)洗印了出來,剛好是周末,趁著有時間送過去。
池母下午會去見見在云城的老同學(xué),她也去拍攝一下城市風(fēng)光。
因此第二天一早,池年便開始準(zhǔn)備出門了。
而此時,樓下。
宋朗來給祁深送文件,順便看看他新搬的家。
他怎么也沒想到,祁深放著大好地段的別墅不住,搬到這離公司足有一小時車程的半灣公寓來。
將公寓里里外外看了個遍,宋朗看著面無表情地坐在沙發(fā)上看文件的祁深,幸災(zāi)樂禍地說:“每天兩個小時的路程,就為了近水樓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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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深冷淡地睨了他一眼:“有事說事。”
言外之意,沒事就滾。
宋朗不在意地聳聳肩:“這不來看看某人的追求進(jìn)度怎么樣了嗎,”說著他朝樓上看了一眼,“小池年就在樓上?”
祁深皺了皺眉:“她已經(jīng)辭職了。”
宋朗不解:“所以?”
“和你沒有半點(diǎn)關(guān)系了,”祁深微微抬眸,“把稱呼改一改。”
宋朗在心里翻了個白眼,就一個稱呼而已,他吃的哪門子飛醋:“照你這么說地畫,小池年和你也沒半點(diǎn)關(guān)系了。”
祁深抓著文件的手一緊,想到昨天的事情,心里就一陣憋悶。
下秒樓上隱隱傳來關(guān)門的聲音,房門似乎被風(fēng)帶了一下,關(guān)門聲很大。
祁深的眉頭微皺。
宋朗仍在說著:“話說回來,你和小池年到底進(jìn)展到……”
他的話沒有說完,祁深凝眉想起了什么,繞過他推開了房門,電梯按鍵不知道被誰按了一下,沒有人。
反倒是從樓上降下來的電梯門徐徐打開。
池年站在電梯里,背著一個寬大的包包,穿著件淺色修身的一字肩上衣和闊腿褲,頭發(fā)散在身后,溢著淡淡的馨香。
祁深的目光落在她的唇上,神色陰沉。
她涂了一層淡淡的唇彩,帶著誘人的光澤,微微翹著。
祁深想到那晚的場景,喉結(jié)動了下。
她為了見那個人,還特意打扮了?
“小池年。”宋朗在身后和池年打著招呼。
池年也沒想到電梯會在十二樓停下,眨了眨眼:“宋總。”
說著手放在關(guān)門鍵上:“你們要上來嗎?”
宋朗挑了挑眉:“不用。”
池年沒有一絲猶豫地按下關(guān)門鍵。
電梯門徐徐關(guān)上,就在池年松一口氣的時候,電梯門再次打開,祁深站在門外,嗓音低沉:“去相親?”
池年一愣,繼而笑吟吟地點(diǎn)頭:“對啊,祁總你不是也覺得那個人很不錯嗎?”
祁深的瞳孔猛地放大,緊盯著她沒有說話。
池年等的有些不耐,再次按了關(guān)門鍵。
這一次祁深沒有再動,只看著電梯門在自己面前一點(diǎn)點(diǎn)地合上,帶走了池年,也帶走了殘留的馨香。
宋朗詫異地看著祁深:“你說小池年去相親?”
祁深死死抿著唇,不說話。
宋朗憋笑:“你還覺得相親對象很不錯?”
祁深終于動了動,掃了他一眼:“你怎么這么多話。”說完轉(zhuǎn)身回了公寓。
宋朗看了看電梯,聳聳肩跟著他走進(jìn)公寓里,看著已經(jīng)坐在沙發(fā)上的男人,滿身的清冷被陰戾取代,面無表情。
宋朗皺了皺眉,總覺得這樣的祁深有些眼熟。
好一會兒他后知后覺地想起來,當(dāng)年祁深給小池年介紹嚴(yán)嘉,后來小池年竟然真的和嚴(yán)嘉走得很近,他得知后,便是這樣的表情坐在辦公室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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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朗勾了勾唇,故作不解地問:“對了,之前你介紹嚴(yán)嘉給小池年認(rèn)識時,后來二人怎么突然斷了聯(lián)系了?”
祁深的身軀微僵。<b r />
宋朗了然,看來當(dāng)年小池年和嚴(yán)嘉斷了聯(lián)系,肯定是祁深從中作梗,看著他此時的表情,再沒忍住笑出聲。
祁深眼神冰冷地看向他:“你該離開了。”毫不留情地下了逐客令。
宋朗的笑一滯:“好歹我是來看望你的,這么絕情?”
祁深目光沉沉地盯著他,一言不發(fā)。
宋朗被他盯得后背冒著寒氣,落敗地擺擺手:“ok,我現(xiàn)在就走。”
聽見關(guān)門聲響起,祁深才緩緩起身走到落地窗前,隔著遙遠(yuǎn)的距離,只能看見池年邁著輕松的腳步離開了公寓區(qū),身后披散的頭發(fā)隨風(fēng)拂動。
……
弄堂的店鋪關(guān)門了。
池年看著眼前上了鎖的門,還沒來得及從包包里拿出的照片就這么又塞了回去。
去問了問不遠(yuǎn)處書社的大爺才知道,似乎是在她給老人拍完照片的第二天,老人的子女從國外回來了,這幾天老人一直沒開門。
池年松了一口氣,可畢竟是遺照這樣隱私的照片,池年想了想,還是選擇將其拿了回去,準(zhǔn)備等下次再送過來。
還有一下午的時間,池年懶得再去找取景地,干脆在周圍閑逛了一圈,而后便發(fā)現(xiàn)弄堂外面的一圈房屋上,上次來的時候還干干凈凈的,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了“拆”的字樣。
池年頓了下,她知道總有一天,這個“被大城市遺忘的角落”,也會變成周圍高樓大廈一樣的鋼鐵建筑,只是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么快。
身后有位三四十歲的母親載著十幾歲的女兒從她身邊經(jīng)過,笑呵呵的聲音傳來:“過段時間我們就搬新家了,盈盈也有自己的房間了,開心嗎?”
小女孩的嗓音很清脆:“開心,我要一間大大的房間……”聲音漸行漸遠(yuǎn)。
池年看著那對母女,小女孩坐在車后座,腿一翹一翹的,她突然彎起唇角笑了笑。
她所謂的情懷,卻是這里的人在經(jīng)歷的真真正正的生活。
拆遷,能讓他們生活得更好。
池年只覺自己的心情好像也被感染得愉悅了許多,舉起相機(jī),對著那個“拆”字,及遠(yuǎn)方母女的背影拍下了一張照片。
畫面定格在母親側(cè)首看女兒時的笑臉,和女兒翹起的小腿上。
映著一旁的“拆”,肉眼可見的快樂。
這天,池年一直拍到天色暗下來才收了相機(jī),戀戀不舍地回了半灣公寓。
公寓昏黃色的路燈灑在路面上。
池年腳步輕快地走進(jìn)樓內(nèi),按下電梯按鍵,看了眼樓層顯示,微微后退半步小聲哼著歌等待。
下秒,她驀地感覺到身側(cè)一陣?yán)滟娜阋u來。
沒等池年反應(yīng)過來,眼前一黑,手腕被一只大手用力拉住,拉進(jìn)一旁漆黑的樓梯間,后背瞬間抵著冰冷的墻壁,身前一人緊貼了上來,垂首朝她靠近。
那股泉香更加濃郁,鋪天蓋地地將她籠罩其中,池年下意識地朝一旁避了避:“祁深!”
祁深在離她不過一厘米的距離時停下,灼熱的呼吸噴灑在她的臉頰,二人的呼吸彼此糾纏著。
聲控?zé)袅疗稹?br/>
池年在看清祁深時微怔。
他的目光深邃且陰沉,那股隔岸觀火的冷淡理智消失得蕩然無存,反而被驚人的侵略性占據(jù),隱隱泛著紅。
他緊盯著她,嗓音喑啞壓抑:“相親,這么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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