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臨川尚未確定羅清的意圖,此時也沒見他有什么表態(tài),假意看了看時間,“這樣吧,關(guān)經(jīng)理,現(xiàn)在離晚飯還有些時間,不如先回項目部,反正還有監(jiān)理那邊的情況需要查看一下,羅總你的意思呢?”
羅清笑了笑,“我聽左總工安排。”
關(guān)淑荷悄悄長出了一口氣,黃胖子心中惱怒,但是收斂了很多,神色間對關(guān)淑荷也多了幾分尊重,倒也是個看得來山水的角色。羅清看在眼里,神情慢慢緩和了不少。
眾人回到項目部,卻見一個中年人正在對監(jiān)理單位代表大聲斥責,“你們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要看隱蔽工程記錄!剛才左總工不是說得清清楚楚嗎?我告訴你們,不把資料補全,你們休想拿到一分錢!”
羅清和左臨川對視一眼,都感到很迷惑。
左臨川認得這個中年人叫路元平,也是一位高級工程師,仗著是羅家的親戚平日里對左臨川就有各種不服,為人又極尖酸刻薄,這一次跟隨羅清視察,他就主動要求留下,負責檢查施工記錄,左臨川知道他什么德行,也就隨他折騰。
羅清問道,“路叔,到底發(fā)生什么事了?”
路元平見眾人回來,更是來勁,忿忿道,“阿清,你回來得正好,你來看看,這些施工記錄都是什么亂七八糟的玩意兒!左臨川簡直就是在瞎搞嘛”
羅清眉頭一皺,臉上露出厭惡之色,他深知路元平的品行和能力,如果他路元平有足夠的本事可以將左臨川取而代之的話,左臨川的價值就會大打折扣!而且路元平一口一聲“阿清”令羅清感到憤怒,現(xiàn)在自己是堂堂的羅氏總經(jīng)理,即便是親叔伯也不會像他這樣倚老賣老。
左臨川根本不予理會,而是直接拿過了臺賬資料,果然錯漏百出、一塌糊涂。左臨川狠狠地拍了桌子,“中南監(jiān)理是吧?馬上叫你們在清源的負責人到這里來!我給你們半個小時的時間。”
路元平皮笑肉不笑地說道,“這還用得著你說?我早就問了,人家不在省城。”
中南監(jiān)理掛名“中南”,顧名思義來自中南省,公司的規(guī)模和實力卻根本無法匹配一省之名,頂多躋身二流,不過在清源的人脈關(guān)系倒是不錯,開拓了不少業(yè)務(wù),但是終究管理水平有限,經(jīng)常為人詬病。
這個大樓項目在招投標環(huán)節(jié)是存在漏洞的,首先四建拿走建設(shè)標存在圍標嫌疑,其次監(jiān)理標很可能是內(nèi)定的。對于這些,左臨川很清楚里面的利益糾葛,由于項目本身不是他負責,對于其他工程師在運作過程中可能出現(xiàn)略微出格的地方,但只要工程質(zhì)量不出現(xiàn)問題,那就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當然,路元平比他更清楚。
今天的怪事有點多,左臨川漸漸地起了戒備之心,他問監(jiān)理代表,“我問你,你能代表你們公司嗎?”
監(jiān)理代表點頭,“我們劉總前天出差去的,原定計劃是下周驗收,他能趕回來參加,可是現(xiàn)在提前了,他只能委托我來。這些資料都是他親手交給我的。”
“你們劉總對我們的項目這么重視?連這樣的資料都要他親自保管?”左臨川的話語中充滿了諷刺。
那人的臉憋得通紅,“左總工,我是了解您的,這個事情容我解釋。”
左臨川輕“哦”了一聲,示意他繼續(xù)說。
那人又道,“原先負責這個項目的監(jiān)理在一周之前突然辭職,據(jù)說是因為待遇問題與劉總鬧掰,一怒之下竟是把他負責過的監(jiān)理資料全都帶走了,為了這個事情,我們公司已經(jīng)向法院提起訴訟”
路元平突然哈哈大笑起來,“居然還有這等事情?簡直太可笑了!左臨川,你會相信嗎?”
左臨川大傷腦筋,皺著眉頭說道,“我很遺憾,貴公司在管理方面存在很嚴重的問題,你不覺得嗎?那么多資料可以讓人如此輕易地拿走,而且沒有備份,貴公司已經(jīng)失去了作為監(jiān)理的資格。事情既然已經(jīng)發(fā)生,我相信你們一定還有補救措施,他雖然帶走了資料,但我覺得由我們業(yè)主方項目經(jīng)理以及施工方配合,把所有的資料補全再說吧。”
“什么?”路元平瞪大了眼睛,“左臨川,你居然就是這么處理問題的?我現(xiàn)在嚴重懷疑你跟施工單位有勾結(jié)!”
左臨川的眼皮猛地跳了一下,路元平在找監(jiān)理方的茬兒,卻口口聲聲扯到了施工方,他到底想干什么?!左臨川性格隱忍,但不代表他沒有火氣,尤其是面對路元平這樣的小人,他將手中的臺賬文件狠狠地甩在桌子上,指著路元平的鼻子說道,“姓路的,今天你不把話說清楚,我就以我個人的名義告你誹謗!”
路元平不是善茬,嘿嘿冷笑著說道,“得了吧,左臨川,誰不知道你這些年管了那么些個工程,撈了多少油水大家都心知肚明,可是你這一次也太過分了吧?方付斌什么情況你不清楚?他掛靠四建旗號怎么拿下的標你不清楚?他找來中南監(jiān)理你不知道?”
在場的所有人心中都有自己的小九九,可是羅清沒有。而在這個項目上,左臨川也沒有涉足,但他不想讓羅清產(chǎn)生無謂的誤會,對羅清及時解釋道,“羅總,關(guān)于這個項目招投標程序不是我運作的,而且整個項目本身也不是我跟進的,要證實這一點根本沒有任何難度,但是,現(xiàn)在路元平信口雌黃,蓄意損害我的名譽,對于此事,我希望集團能給我一個明確的說法。”
羅清不知道路元平在發(fā)什么瘋,如果他想上位,只要他有左臨川的能力,根本不需要用這樣的市井手段,羅家自然會給他相應(yīng)的地位和待遇,可是關(guān)鍵他沒有這個能力。羅清面色鐵青地問道,“我相信左總工的話,他都沒有參與到項目中來,而且今天我來參加初驗,是我特意邀請他參加的,這也有問題?”
“阿清,我當然有證據(jù),”路元平?jīng)_著左臨川不住冷笑,“姓左的,我問你,原來的監(jiān)理為什么會跟公司鬧翻而一走了之?”
左臨川莫名其妙,“我怎么知道?”
路元平又問,“那今天初驗的施工方、監(jiān)理方的負責人為什么都沒有來?”
左臨川更覺得奇怪了,“憑什么啊?是誰規(guī)定的,一個初驗必須要幾方負責人都參與,你怎么不讓咱們羅氏的董事長來參加初驗?zāi)兀俊?br/>
路元平不以為意,說出了最后一個重磅話題,“那么今天中午有誰到過你的辦公室,給你送了什么東西,讓你幫忙做什么事情,這你總知道的吧?”
左臨川目光一凝,下意識地看了一眼關(guān)淑荷,關(guān)淑荷滿是詫異。
路元平笑著一指關(guān)淑荷,“這位美女,請你告訴我,是不是你去找了我們的左總工程師,是不是你送給我們的左總工程師一大皮包的錢,是不是你求我們的左總工程師在驗收的時候高抬貴手?也就是說,你們的工程存在著不小的問題,不然是絕對不會這樣做的,對嗎?”
關(guān)淑荷啞口無言,因為路元平仿佛是親眼看到的一樣,而事實確實如此,然而她想撇清,“你胡說,我只是為他帶了些黑枸杞,這是我們經(jīng)理特意從家鄉(xiāng)帶給他的土特產(chǎn)。”
“哦?”路元平得意地聳了聳肩,“送什么東西已經(jīng)不重要了,難道不是嗎?”
關(guān)淑荷等于是在承認,但是在她看來,她說的都是事實,盡管她在驗收前拜訪左臨川很犯忌諱,但是她并不認為會給左臨川帶去什么樣嚴重的影響,這一點左臨川也是這么認為,因此他沒有對關(guān)淑荷的表現(xiàn)有什么否定的態(tài)度。
“阿清,我們的左總工程師問題很嚴重啊,”路元平擺出了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那種做作令所有人作嘔,可是他的話卻令左臨川陷入了極其被動的境地,“我相信,這個項目開始的時候你確實沒有參與,對于你左總工程師來說,不過億的項目完全不會放在眼里,但是對于方付斌卻是大項目,因此他就百般接近你,因為你有辦法讓他瞞天過海,你有辦法讓他與監(jiān)理沆瀣一氣,你有辦法讓他順利通過驗收!”
路元平越說越來勁,唾沫星子亂飛,“在剛才的匯報中,你不覺得一向以嚴厲嚴苛著稱的你,什么時候有這么寬容過?我真的沒想到,咱們一起共事這么多年,你竟然會變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你的堅持、你的操守呢?哈哈,我知道了,這一切的改變,都是因為這個女人!”
關(guān)淑荷沒想到在此時,路元平居然還會把火燒到自己身上,氣得滿面通紅。
路元平仍是不依不饒,裝模作樣地打量著關(guān)淑荷,“嘖嘖,果然是一個尤物啊,這身段、這模樣,真是沒得挑了。咦,對了老左,你不是從不近女色嗎?你不是終生不娶嗎?是她改變了你”
左臨川暴怒,一把揪住路元平的衣領(lǐng),沖他的臉上狠狠的來了一老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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