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焜走后,季明銳推遲了去新加坡的計劃,緊急成立躍升項目工作組,自己任組長親自牽頭督辦,并選定彭征為該項目的專項執行人。
隨后季明銳趕在陳焜出發去美國治療前,帶著新成立的項目組成員一同來到躍升科技回訪洽談。
躍升科技的總部在三環某高檔綜合性寫字樓內,三層是自己買的,兩層是后來租的。郭戈銘一走進來,就想到上次向江晨偽裝成新入職員工去人家8樓大會議室培訓整整一下午的趣事。要是讓他坐這跟著培訓,別說一下午,他簡直分分鐘都坐不住。
躍升科技最大的兩個業務板塊是技術和銷售,其次是運維和財務,最后才是人手不多的行政崗。
“躍升90%都是程序員出身,銷售也基本上都是計算機專業,還有幾個項目組是從國字號單位挖來的,職位直接上漲,工資直接翻番,我們不看你發表了幾篇論文也不會論資排輩,就看你的成果能不能落地變現。”邊走邊聊時陳焜向季明銳介紹。
季明銳透過玻璃隔斷,看到的是跟自己公司年齡結構非常相似的工作人員:“從躍升近幾年的發展就能看出躍升科技對技術人才的重視。重視人才、重視成果、重視客戶需求,從上至下,沒有一點花架子。陳董,你們躍升針對機械行業那一整套信息化流程設計,作為對手,我們是發自內心的感到嘆服,每次競標落敗你手,戈銘都覺得自己輸的不冤。”
“我父親是搞機械的,我留學的專業也跟機械制造密切相關。因為了解并擅長此領域,這讓我從大學時代起,就確定了未來的創業方向。躍升成立后,也經歷過低谷,非典那段時間要不是我咬牙堅持,公司可能就黃了。
挺過來以后,我又挖到孟平這樣的合作伙伴,她們團隊的加入對躍升來說如虎添翼。季董,也不怕告訴你,我們當初沒讓四季入股就是因為我看到你們四季集團不斷擴張的野心,我知道你們想吃掉我們,想把我們變成你們的一部分。那時候的我志得意滿心氣很高,怎么可能給你這樣的機會。”陳焜笑著說。
雖是閑聊,但季明銳聽懂了陳焜話里暗含的意思,便也表明了自己的態度:“躍升的牌子在機械行業內已經打響,你們代表了軟件領域最高的技術水平和專業水準,與我們四季集團做的是優勢互補的項目,所以一旦并購過來,四季集團會像對待四洲科技一樣對待躍升,唯一的變化應該就是在人員配置上會劃歸集團統一管理。不過剛才我也注意到,你們的行政人員配置簡單,一和一并,這些工作都好調整。”
“會像四洲科技一樣,也做獨立上市的考慮嗎?”陳焜問。
季明銳道:“若條件允許,一定會的。我看了你做的戰略規劃和愿景目標。雖然我們軟件行業一天一個樣,一月就變天,但前進的大方向總是有的。你看的足夠遠,每一步都走的很超前,這讓我深感佩服,也讓我深受啟發。
陳董,最了解自己孩子的,永遠是孩子的親生父母,我們會選擇最適合躍升的管理者過來接手你的工作,在大方向上沿著你的戰略規劃進行下去。同時我們還希望……希望你的病情能有好轉,痊愈的時候親自回來操刀你的躍升科技,我想讓你看到你寫下的愿景最終達成的那一天。”
陳焜望著遠方即將隱沒在城市上空的太陽笑了笑:“季董,你希望的這件事對我來說太奢侈,不過我會努力抗爭,不讓你的希望太早落空。”
臨行時,季明銳同陳焜輕輕擁抱:“祝美國的治療一切順利,等你回來。”
走出躍升科技,季明銳的心里有種說不出的憋悶感。
陳焜,這個帶領躍升科技搶去了四季許多光芒的名字;這個見面僅有兩次就在季明銳的心里落下了大片光影的男人。若他不是身染惡疾,那他將是一個多么強大的對手;若他不是身染惡疾,那他該是一個多么不可錯過的朋友。
季明銳緊緊握住郭戈頌的手,兀自呢喃道:“他看著很好,會好起來的。”
郭戈頌的語氣充滿篤定:“對,一定會好起來的。”
季明銳再見陳焜是三月之后,此時四季集團對躍升科技的并購進入到最后的簽約環節。
化療完陳焜就把頭發剃光,現在貼著頭皮冒出的發茬配上他那張消瘦卻不失神采的臉龐,倒是多了幾分不懼風塵的堅毅與灑脫。
顧孟平早產一個月,陳焜出院就守在顧孟平身邊,沒事便透過保溫箱去看那個精力旺盛的小生命,一直看到他必須處理躍升和四季的并購工作,才又養了養精神,動身回國。
“這次治療效果看著不錯,氣色很好。”季明銳見到陳焜時高興地說。
“是啊,療效不錯,最讓人高興的是我當爸爸了,就是不知道我這身體能陪他到幾歲。”
季明銳拍拍陳焜的肩膀:“會好的,你會陪他很久很久,陪著他慢慢長大。”
陳焜笑了笑:“恐怕只能在天堂看著他慢慢長大了。”
簽約儀式開始,雙方董事長在眾人的注視下,紛紛在合同上簽下自己的名字,然后交換合同,起身握手,將一抹微笑永遠的留在記者的鏡頭里。
簽約后,陳焜又陸續處理了他在國內的幾處房產,然后飛往瑞士,他要在那里與家人一起悠閑的度過余生。
臨行前,季明銳做了陳焜在國內的最后一次宴請,赴宴時陳焜帶了上次與他同來的助理王冠,季明銳這邊作陪的則是郭戈銘、郭戈頌,還有已經任命為躍升科技董事長的新任管理者彭征。
眾人落座后陳焜讓坐在他右側的王冠站起身,然后環顧一周:“既然明銳給我這個機會,那我重新介紹一下吧,小冠除了是我的助理,還是我的表弟。
他大學的時候因為在酒吧打架斗毆把人捅傷而留了案底,畢業既沒拿到學位證也沒拿到畢業證,現在手里有的僅是一個民辦院校的大專證。我創辦躍升以后,小冠就一直跟在我身邊當助理。我沒有別的什么請求,就是我這表弟希望你們能留下,學歷是他的硬傷,但能力我是認可的。”
聽陳焜說完,季明銳也把彭征隆重的推出來:“彭總是我們四季的副總裁,年輕有為能力出眾,四季與躍升的整個并購項目都是由他具體主導完成的,現在躍升交到他的手上,希望陳焜兄能夠滿意這個安排。
在這個項目的推進過程中,彭總頻頻跟我提起,事情能夠推進的這么順利王助理功不可沒。三個月磨合下來,這兩人也是老搭檔了,如果王助理不嫌棄,彭總的助理我們就不從四季集團委派了。”
聽季明銳說完,彭征和王冠同時伸出了手。
十月初,四洲科技的上市團隊全部奔赴香港做最后的準備。
十月中旬,先一步到達香港的郭戈銘在酒店門口迎接周遠、向建國和張廣明。
“陳董事長不來,季董事長怎么也沒到?”周遠問。
“季董飛瑞士了,看望一個朋友。”郭戈銘說。
“陳焜吧,他現在情況怎么樣?”周遠問。
“不好,估計撐不過這幾天。”郭戈銘說。
“人生無常,生離死別不過爾爾,唯有親朋難以忘懷。”向建國嘆息道。
“明天就是四洲上市的大喜日子,咱們聊個值得高興的。”周遠馬上把話題扯開。
季明銳不在,郭戈銘就是四季方的代表,由他向另外三大股東介紹完四洲科技明天上市的所有流程和整體情況后,他如釋重負的舒出一口氣:“四洲科技能夠按照董事會制定的戰略計劃如期上市,晚輩也算是不辱使命。”
周遠笑笑:“戈銘總辛苦。”
“確實辛苦,所以戈銘想跟各位股東請個假,四洲上市工作完成后,我準備把我和我太太的蜜月給補上,直接從香港轉機帶著老婆孩兒飛馬代小住半月。”郭戈銘說。
向建國笑道:“戈銘總的假期還需要我們批嗎?”
“從四季集團那邊論自然不用,但從四洲科技這邊論,我得跟幾位股東有個交代。”郭戈銘說。
向建國又笑了笑:“批了。”
周遠跟著附和:“我也批了。”
張廣明則更為大度的笑言:“批,若半月不夠,再延半月。”
四洲科技能這么順利的走向上市,郭戈銘心里清楚,除企業自身的各項條件均已達到上市標準外,更主要的是他借由高露的關系而攀上的身份。要不那么多早已達到上市標準的企業怎么都沒見得能夠如此順利的走到資本市場。
郭戈銘這時候提出帶著高露去蜜月旅行就是對高家的一種示好和表白,讓高家人知道,他郭戈銘借了高家的風,他心懷感激。
這幾年郭戈銘何嘗不知,雖然生意場上從來沒有人會在他面前提起高崇學,可不少人在背后都會戲稱他一句高家女婿。
所以郭戈銘最近經常自嘲地想:通達集團公子的身份不及高家女婿的地位高也就罷了,他堂堂四季集團的創始人、四洲科技的大總裁竟然也不如高家女婿的身份來得耀眼。
可這由婚姻捆綁在一起的身份終歸是不牢靠的,若有一天他不再是高家女婿了,他還會如此得天憐愛,一往而無前的順利下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