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明銳聽完傅善成的這句話，內(nèi)心的糾結(jié)與煩悶實在不知該如何表達。

傅善成投資四季科技，既不是看好四季科技的發(fā)展前景，也不是看好四季科技的創(chuàng)始團隊，人家單單只是因為不想卷齊權(quán)的面子……

如果沒有通達集團、沒有齊權(quán)，那么傅善成就應該是第n+1個連五分鐘的時間都不舍得向他們慷慨一下的人。

這樣的結(jié)果，太傷季明銳自尊。

傅善成看了一眼所思所想很難不外漏于色的季明銳，進一步刺激他：“季董，有齊總在，盡職調(diào)查方面，我們這里完全可以就簡單的走一個過場。既然你們準備拿8%的股權(quán)進行融資，那么我們唯一還需要深入探討的，就是四季科技當前的合理估值究竟是多少。”

面對傅善成這如此輕慢的態(tài)度，季明銳想了想，終于還是下定決心的開口：“傅總……實在抱歉，我覺得這個項目已經(jīng)沒有跟您繼續(xù)談下去的必要。”

一聽這話，傅善成沒有多問，就是非常爽朗的笑起來：“哈哈哈，既然如此，那就不談了。小季和戈頌你們這幾天可以在馬來多逛逛，放松放松，馬來西亞近些年建設(shè)的還是非常不錯的。”

季明銳沒有接傅善成的話，只是兀自解釋道：“希望傅總理解，我們四季科技希望引入的投資人，是看中我們四季科技未來發(fā)展前景，能夠帶著我們四季科技一起走向未來的人，而不是因為什么其他的……原因……導致的意外結(jié)果。”

“我其實理解不了。”傅善成突然說，說完他停頓一下又繼續(xù)道，“小季啊，你剛剛這句話，你覺得是一個整體，但在我看來，你是把三件毫無邏輯關(guān)系的事，強行地合并成一件事。作為一個企業(yè)的管理者，你是犯了一件最不應該去犯的常識性錯誤。”

郭戈頌見這原本其樂融融的談話氛圍突然急轉(zhuǎn)直下，馬上開始救場式的拍馬：“傅叔叔，我們初來乍到，各方面都有欠缺，還請您不吝賜教。”

傅善成輕輕扶了扶額頭，繼而道：“我不投你們四季科技，是因為你們的商業(yè)模式循規(guī)蹈矩，讓人很難看出你們未來有成為頭部企業(yè)的潛力，這就是你們?nèi)谫Y難的現(xiàn)實狀況。你們?nèi)フ彝顿Y人融資的時候不要忘了，投資人本身不生產(chǎn)錢，他手里的資金是有限的，沒有辦法一份掰成兩份花。你們想讓我們?nèi)渝X，首先你們得讓我們在你們身上看到一定比例的機會。就目前而言，如果你們只想找是因為看中你們未來發(fā)展而去掏錢的投資人，那孩子，我勸你還是接著回家找爹去吧。”

在郭戈頌身上有一點跟她哥非常相似的品質(zhì)，那就是一切以目標為導向，局面越復雜她越能忘記自我，保持冷靜。

一句找爹完全沒有讓郭戈頌的內(nèi)心產(chǎn)生任何不快，反倒是讓她噗的一下笑出聲，然后跟著傅善成的話認真思索道：“雖然傅叔叔您沒有看中我們的計劃書，但是您看中了我們四季科技這個主創(chuàng)團隊，您看中了我們用真誠贏得了我權(quán)叔的支持，而這些才是您最為看中的東西，所以您決定投我們，您想做那個帶著我們一起走向未來的人。”

傅善成聽后笑了笑，用另一種方式承認道：“齊權(quán)果然不收笨徒弟。”

郭戈頌的嘴特別甜：“哈哈哈，我這聰明勁都是跟我權(quán)叔學的！”

這兩個聰明人把話說到此，季明銳才算是徹底看明白：傅善成今天考察的并不是四季科技，而是對他這個創(chuàng)始人進行一場隨機測試，然后他直接被打零蛋。

既然已經(jīng)決定投四季科技，傅善成就不能放著季明銳不管，他頗有些語重心長的對季明銳道：“我做投資不看風口只看邏輯。我既決定投你們四季科技，那我就會幫助你們把你們目前尚未做通的邏輯做通、做透。

小季，我其實挺喜歡你身上這股傲氣的，這就是你們年輕人該有的東西。但拋開個人意志，你更要知道的是，你是一個創(chuàng)業(yè)者，是一個企業(yè)的掌舵人，任何時候，你首先需要考慮的是公司效益，是股東利益，是客戶需求，而你自己的喜怒哀樂必須放到一邊。只有當你忘記自己，處于一種無我的狀態(tài)的時候，你才能更加從容的做出最有益于整個局面的選擇。

走上高位的人，都愛感嘆一句高處不勝寒。我所理解的寒，是你的站位越高，你就越難交到同好，你會覺得內(nèi)心有太多超脫于旁人的東西無法與懂得的人言說。我希望你們這些年輕的創(chuàng)業(yè)者，在以后的磨煉中，逐漸品嘗到的是會當凌絕頂?shù)膲阎臼銘眩皇菨u漸被以自我為中心的權(quán)利驅(qū)使，逐步脫離人群后的孤寡寒蟬。”

傅善成的幾句話說的季明銳無言以對：“傅總……明銳受教了，您今天這番話，我季明銳將作為人生信條銘記于心。”

傅善成聽完滿意地站起身：“今天這個場合實在沒有商業(yè)氛圍，我看咱們就先聊到這吧。具體的事務等我回到帝都以后，善成資本與四季科技雙方再正式詳談，我也去你們四季科技參觀參觀，見見你們的四季團隊。”

季明銳也跟著傅善成一起站起身：“好的傅總，再冒昧的問一下，您準備什么時候回帝都，我好提前準備。”

傅善成將臉扭向門外，問在客廳里看電視的齊權(quán)：“齊總，你要在這小住一段時間嗎？”

“不住，打算明天就帶戈頌返回漢江，下周通達有財務會議，你要愿意折騰，可以跟我們一起回漢江，我安排你武昌魚管夠吃。”齊權(quán)道。

“成，那就這么定了。”

因為傅善成有個馬來投資項目的退出談判尚未結(jié)束，那三個人便在馬來又多呆了兩天，齊權(quán)以顧問的身份跟著傅善成去參加會議，季明銳同郭戈頌一起調(diào)研馬來這邊的軟件市場。

三天后，四個人一同飛往漢江。

“三哥，二哥怎么還不回來，他去有一周了吧，一堆事等著他簽字呢。”

周一，王群見季明銳這趟差還沒出回來，便跑到郭戈銘四洲科技的地界一邊派送巧克力，一邊發(fā)發(fā)對他二哥甚是思念的牢騷。

非典期間，公司沒簽下什么新項目，別人看著都挺閑的，唯獨王群整整把自己累瘦20斤。王群本來就不胖，現(xiàn)在人一瘦下來就顯得有點弱不禁風。

去健身房擼了幾天鐵以后，他嫌擼鐵太辛苦，沒擼兩天就徹底放棄。倒是健身教練讓他沒事可以吃塊巧克力的習慣保留下來，用這種比較可口的方式給自己增肥。

“少吃兩塊吧呆子，巧克力這東西糖份大，熱量足，特別容易三高。”郭戈銘覺得王群吃巧克力吃的，身上都開始自然散發(fā)一股巧克力味。

“說二哥呢，你扯什么巧克力，我這是純黑無糖的，只苦不甜。”王群說。

“哦！怪不得你送我們彭總的巧克力，他攢著一口都沒吃。”

“不識貨，這種品質(zhì)的巧克力，他自己想買都買不到。”

“我們不想吃，我們不買。”

王群覺得郭戈銘自從擔任了這個什么四洲科技的大總裁，就跟他們四季科技的人外道上了：“三哥我是發(fā)現(xiàn)了，你這人啊，特別護犢子，自己分出來掌管四洲以后，都開始件件事情替你們四洲的人說話。”

“你別往外給我瞎胡輒啊，你這巧克力我吃一口就吐了。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能一天一塊的嚼下去的，真的，你這玩意就跟我上火的時候，我媽讓我嚼的那個龍爪沒有任何區(qū)別，享受不了，真心享受不了。”

王群哀嘆道：“哎，古語有云，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你們這些不能吃苦的家伙。”

郭戈銘笑道：“沒事找抽是吧，有事抓緊說事，我這馬上要出門呢。”

說到正事，王群的態(tài)度終于嚴肅些：“三哥，有個高興事，上次你賜名那套‘了不起’系列的科普圖書項目，秦楠說在她們策劃會上過審了。”

郭戈銘一聽確實挺高興：“這事好呀，證明這幾個月你沒白瘦那20斤。”

“嗨，跟我沒多大關(guān)系。我最多也就是記個組隊的功勞。這幾個月哪都走不出去，我選的那個創(chuàng)作班底還真是全都靜下心，鼓秋出來點好東西。”

“那你要跟二哥匯報什么？”郭戈銘問。

王群下意識的往郭戈銘的方向湊湊：“咱們這書當時討論幾次之后，不是準備掛名‘四季文創(chuàng)工作室’嗎，我想問問，咱們是真注冊一個文創(chuàng)工作室啊，還是就跟寫小說的都給自己起個筆名似的，當筆名用用就得了。”

“你既然叫工作室，那就得真有工作室啊。你見哪個作者起名給自己起叫這個工作室那個工作間的。”

“可注冊不是有費用嗎，注冊完了，不是又得跟著其他更多的費用嗎。”

郭戈銘聽完，說的特別理所當然：“那你掛個室長的職務，把這工作室弄盈利不就行了嗎。”

王群滿臉都是拒絕：“我給弄盈利？我指啥給它弄盈利啊！”

“這得想啊，你把書賣好不就盈利了，你把工作室這品牌做大不就盈利了，你知道你這是在做什么嗎？你這是在做四季科技的文化軟實力。”

“拉倒吧，就知道忽悠我，不跟你說了，照你這個打法，我還得繼續(xù)瘦上20斤。”

“切，愛干不干，我看二哥要也是這個路子，你到底干不干。”

“他應該不能吧？感覺他沒你鬼點子那么多。”

“我還鬼點子，我這是正兒八經(jīng)的生意人思維好嗎，行了王老四，既然你不想聽我的，那就快回去啃你的巧克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