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八百晝
后窗打開一條縫隙,不大會兒,飄來陣陣煙草味兒。
李道吸了下鼻子,扭頭,也降下車窗,拆了片口香糖扔嘴里。
小伍聲音隱隱透出興奮:“老紀(jì),給我來一根。”
“毛沒長齊,吃喝嫖賭樣樣落不下你。”隔著顧維,紀(jì)剛把煙盒扔過去。
“誰說的。”小伍接住,梗著脖子犟:“別的我都認,不過嫖可沒嫖過……”說到最后他撓撓頭,聲音小下去。
“這么說你小子還沒□□呢?”
顧維接話,引來笑聲,李道也跟著彎了彎唇。
“想□□還不是分分鐘的事兒,就看小爺我想不想。”小伍佯裝不屑,趕緊轉(zhuǎn)移話題:“今天這單沒難度,不太過癮,以后要都這樣可就沒意思……”
小伍躍躍欲試,又驀地噤聲,車廂倏忽安靜下來,他這才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心中咯噔一聲,下意識抬頭看李道。
李道從內(nèi)視鏡中睨他一眼,繃著唇,沒言語,冷硬的面部輪廓在路燈映照下明暗交替。
小伍拿胳膊肘拐顧維,偷著和他使眼色。
顧維暗罵,緩和道:“算是完美收官。”話鋒一轉(zhuǎn):“不過,也不看托誰福?”他得意挑眉,裝腔作勢地踹了腳駕駛座的椅背:“許大衛(wèi)你悠著點兒開,我妹在后備箱呢。”
許大衛(wèi)眼睛盯著前方,正心無旁騖,被他這么一嚇,沒好氣:“嫌快你來開。”
“找練是吧!”
“練唄!”許大衛(wèi)揚聲。
李道略轉(zhuǎn)頭,平聲開口:“再欺負別人,我卸你腿。”
“我腿招你惹你了?”
“它踹我車,皮子刮花了,你說該不該卸?”
顧維不服:“怎么就知道跟我來勁呢!你怎么不說別人?”
“別人不招欠兒,就你欠兒。”
笑罵不斷,氣氛回來。
李道忽然想起一件事:“老紀(jì),嫂子帶著孩子到寧關(guān)了?”
紀(jì)剛說:“到了,昨天就讓她們先過去,在機場附近找一家旅館待著,明天在機場匯合。”
李道點頭,“安排好就行。”
又行一段路,“道哥。”許大衛(wèi)突然沉聲:“前面有警察。”
幾人心中俱是一驚,繃直了身,迅速把目光投出去。
前方不遠停著兩輛警車,紅藍警燈在夜空中交替閃爍,警察站在路邊,正攔截出城車輛。
許大衛(wèi)放慢車速,聲音微凜:“要不要掉頭?”
李道眸色一瞬漆黑銳利,從袖口撥出腕表看時間,整個人沉在座椅里,不知心中盤算著什么,讓人無法捉摸。
車還在緩緩向前行駛,他不開口,后面小伍已經(jīng)坐不住。
“哥,咋辦啊?”
李道開口:“往前開。”
“什么?”顧維不禁前傾身體:“衣服工具和金子可都在后備箱呢,何況還有個大活人,一旦被逮,今晚也就交代了。要不先回吧,再想辦法出城……你倒是說句話啊!”
“現(xiàn)在掉頭更起疑。”李道默了半秒:“事發(fā)不到一小時,里面那幾個女人綁得牢,逃不開,打暈的老頭也沒那么快清醒,應(yīng)該還沒人報警。”
李道眼睛緊緊盯著前方,“我們現(xiàn)在應(yīng)該忌憚的不是警察,而是郭盛的人,他一旦知道我們背叛他,”他說到這里頓了頓,從后視鏡中看顧維:“再發(fā)現(xiàn)他小情人也不見了,恐怕會立即采取行動,所以現(xiàn)在必須出城。”
顧維眼睛一瞪,支支吾吾:“別看我,是她非要跟著的。”
李道沒搭茬,稍微側(cè)頭示意許大衛(wèi),許大衛(wèi)被他剛才那番話一點,想明白了,沒進車流里稍稍加速。
李道:“都坐穩(wěn)當(dāng)嘍,表情別露。”
這么些年,每個人都吊在刀口上過日子,生怕頭頂上那根弦斷了,也就送命了。
緩緩靠近。
李道率先挪開目光,松下肩膀:“查酒駕。”
大家這才緩了一口氣。
許大衛(wèi)對著探測器吹氣,表情比較淡定。
車內(nèi)幾人的視線卻依舊戒備,做賊心虛地看著那交警一言一行,生怕他一個高興去車尾掀后備箱。
交警往里面看了眼,“再吹一次。”
許大衛(wèi)照做。
對方看看屏幕上的數(shù)字:“好了,走吧。”
許大衛(wèi)擺手點頭。
***
夜間十點半,警方接到報警電話,趕到時是十分鐘后。
金店四周拉起警戒線,警燈閃爍,有人正給老王包扎,身邊站著警員詢問筆錄。
“我正關(guān)門準(zhǔn)備打烊……嘶……”他坐在臺階上,疼得躲了下:“有幾個男人突然沖進來,我一看情況不妙,打算拿腰上的電棍嚇嚇?biāo)麄儯稍挍]說完,就被打暈了。”
警員問:“看清他們長相了嗎?”
“沒有,都捂得很嚴實。”
“一共幾個人?”
“四個……不不……五個?”老王為難:“不對,好像四個吧……我一時也沒看清。”
有人在后面拍了拍警員,警員回頭:“周隊。”
“怎么樣了?”
警員隨著周新偉繞過貨車,進入金店:“貨車幾乎貼著大門停靠,他們利用這個盲區(qū)進入金店并遮擋外界視線,監(jiān)控全部被毀,丟失大量金銀首飾和金條,由于結(jié)算時間已過,所以現(xiàn)金不多。”
“有人員傷亡嗎?”
“當(dāng)時已經(jīng)打烊,所以沒顧客,幾名店員被困在更衣間,沒受傷,但嚇得不輕。”警員向后指了下:“報案人是保安王榮發(fā),被人打暈,目前看身體狀況正常。”
周新偉點點頭,拉開防盜門觀察了一番。
警員說:“門上沒有砸損痕跡,里面的保險柜也完好無缺,都是用密碼打開的。”
周新偉略微一頓,看向他。
警員止住話。
周新偉:“你繼續(xù)。”
“我們詢問過現(xiàn)場店員,有一名人質(zhì)被他們帶走了。”
“是誰?”
警員說:“叫顧津。”他把手上的資料遞過去:“是這家金店的銷售經(jīng)理,23歲,獨居,租住桂林路綠洲花園13棟,我們查到她只有哥哥一個親人,也在本市,叫顧維。男朋友尚家偉,不過一個月前已經(jīng)分手了。”
周新偉翻看著資料:“顧維什么情況?”
“他的信息比較少,28歲,無業(yè),但可以查到家庭住址。”
周新偉略微沉思:“先聯(lián)系顧維,要盡量安撫家屬情緒,除此之外,看他能不能提供一些線索,輔助我們展開調(diào)查。”
“是。”
“還有其他的嗎?”
警員搖頭:“這伙兒人手腳麻利,沒有留下任何皮膚纖維或指紋供我們做DNA比對。小劉他們在后巷。”
“好,我去看看。”
周新偉把資料交還給他,系緊衣扣,推開后門。
窄舊的巷子里架起明亮的探照燈,他招手喊道:“小劉。”
小劉跑過來。
“你那邊什么進展?”
小劉說:“這一大片兒都是政府規(guī)劃的拆遷區(qū),很久之前就已經(jīng)沒居民了,只有巷口有監(jiān)控,但他們沒往那方向跑。”
“一共幾條路線通往大路?”
“四條。”
“不能根據(jù)路徑走向,在馬路的監(jiān)控上截取跟蹤嗎?”
小劉為難地說:“這片區(qū)域?qū)嵲谔筇屏耍麄兒芸赡軟]按四條路徑走,從墻豁子或是狗洞不一定竄到了哪里,所以追蹤意義不大。”
借助頭頂?shù)恼彰鳎苄聜ゲ[眼看去。
面前的房屋零落不堪,到處都是坍塌的墻體和散落的磚頭,雜草枯枝順縫隙里鉆出來,垃圾污水遍地都是,滿眼破敗。??Qúbu.net
小劉猶豫著問:“您看,會不會是那伙人干的?”
小劉所指,是近幾年來本省內(nèi)有名的盜竊團伙,他們有組織有預(yù)謀,針對珠寶展廳拍賣會等場所,進行高智商犯罪。他們行竊過程詭秘謹慎,樣貌不詳,身份不詳,人員構(gòu)成也不詳,收尾干凈,半點痕跡都不留。
周新偉是刑偵二隊隊長,主要負責(zé)這伙人的案件,時至今日,仍無頭緒。
“犯案手法不太像。”提到他們,周新偉眼神暗了暗:“他們不會選擇有人在場的情況行動,這幾年來,只盜不劫,手法利落有序,不會像今天這樣沒有章法。”
小劉點點頭。
他沉沉嘆了口氣:“盡快同交警等有關(guān)部門取得聯(lián)系,封鎖高速、車站等地。”他頓了頓:“告訴他們,搜查重點是一位叫顧津的女士。”
“是。”
卻在此時,許大衛(wèi)駕駛著普拉多,早已逃之夭夭。
他緊踩油門,速度直接飆到一百二,將上陵這座城市遠遠拋在后面。
路燈劃過車身,風(fēng)馳電掣,如一道流光。
一小時后,下高速,來到寧關(guān)。
車子停在郊區(qū)一處民居外,開了后備箱,小伍和紀(jì)剛抱著東西先進去。
顧津窩在最里面,有轉(zhuǎn)醒趨勢,眼睛睜開那么幾秒,沒撐多久,又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顧維松下緊繃的身體,輕舒一口氣,將她小心翼翼抱出來,走向門口。
許大衛(wèi)去后面荒地處理那堆衣服,他淋了汽油,環(huán)手點一根煙,將將吸盡時,曲指彈了出去。
突然間,荒草之上,火光炸開。
天邊仿佛被點亮,細小塵埃同濃煙一塊兒向上翻滾,如無數(shù)黑色蛾子,撲騰著翅膀,四處逃竄。
李道插兜站在不遠處,略弓著背,雙腿岔開,火焰在他雙眸里燃燒。
沒人知道他心中想什么。
他目光很深,許久都未挪開視線,直到一雙手臂從后摸索過來,環(huán)住他的腰。
“我就知道,你會平安回來。”
李道沒動,也沒回頭,“一切正常?”
“嗯。”女人臉頰貼上他寬厚的背,隔著衣料,仍能感覺到他脊骨處那道深深的凹陷:“我這里這么偏僻,能有什么不正常?”
“正常就好。”
女人叫杜廣美,一頭披肩長發(fā),妝容精致,身上只穿一件單薄裙衫,細細勾了著曲線。
她把他的身體搬過來,抬起頭,高高仰視著他:“這幾個小時好難挨呀,簡直度日如年。”杜廣美微微緊著眉心:“我很擔(dān)心你。”
李道從褲兜里抽出手,在她鼻尖兒上捏了一記:“你還有心呢?”
他輕笑,卻帶幾分輕佻涼薄。
杜廣美也不在意,皺皺鼻,身體貼過來,寬領(lǐng)下肌膚雪白,微微挺起胸,在他懷里若有似無地蹭了蹭,“瞧你把我說的,沒心肝兒的恐怕另有其人。”
李道目光從她臉上挪開,稍微下移:“曠了?”
“難道你不想?”
李道看她幾秒,把人擋開,插著兜邁步走在前:“進屋吧。”
顧津定睛,目光在對方臉上停留幾秒,想來能和顧維混在一起的也不是什么好人,便別開眼,不看她。
蘇穎身體歪靠墻面,指間繞著頭發(fā)打量她:“你贏了,他們說帶你一起走。”
顧津并不搭腔。
蘇穎面容算是極美的,巴掌大的臉頰,下巴尖尖。她努著嘴:“飛機火車都不行,說是開車一路往南,再想辦法出境。”
顧津裝作沒聽到,手心兒卻攥出汗。
“你想什么呢?能不能給點兒反應(yīng)啊?”
她微頓幾秒,轉(zhuǎn)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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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么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xí)以為常。
因為這里是鎮(zhèn)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wěn)定的一個機構(gòu),主要的職責(zé)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dāng)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yè)。
可以說。
鎮(zhèn)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dāng)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么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yīng),可久而久之也就習(xí)慣了。
鎮(zhèn)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zhèn)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zhì)的人。
沈長青屬于后者。
其中鎮(zhèn)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yè),一為鎮(zhèn)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zhèn)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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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zhèn)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zhèn)魔司中的一個見習(xí)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于鎮(zhèn)魔司的環(huán)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zhèn)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zhèn)魔司中,呈現(xiàn)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huán)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zhèn)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