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黎光宗說十, 過了年十五,其實還差個月過十歲生,放現代還讀初三的年紀。不過黎家男人基因好, 都高個,黎、黎二, 顧兆瞧著在一米八三到一米八五之間,家周周不用提。
還沒十的黎光宗個頭和周周差不多, 應該個一米八。
可個子再怎高,像個成年小伙子,到底不真成年人了。從府縣冒著嚴寒雪,徒步走回來, 按黎光宗說法,沒亮, 夜里了后門跟著拉夜香的車偷偷跑出來的。
因為小叔說‘再不行就拿板子正一正’。
黎光宗嚇著了, 給娘比劃,“那板子我見過,厚寬, 還要拿板子我。”
“斷子絕孫的黎正仁,黎二你好好看看,就你那好弟弟,我呸!”劉花香聽得破口罵,心疼兒子, “跑的好,光宗機靈,要不然命都得搭在那爛肚子的狼窩里。”
劉花香罵了又罵,心疼『摸』兒子臉上的傷,剛碰到, 黎光宗就說疼,劉花香知道黎正仁婆娘動的手,牙齒咬得咯咯響,“殺的!爛心腸黑肚子的婊-子,下狠的手,黎二你己看看,咱光宗的臉被那爛肚子的□□成什樣了!”
“明個兒就套牛車去府縣,我非得親上門摳爛賤人的臉。”
堂屋罵聲震響,黎二也沒反駁聽著,罵,就該罵。
黎周周生了爐灶煮了一鍋紅糖生姜水,會好了,拿缸子裝滿了一缸送過來,說:“光宗先喝姜茶去去寒,別生了風寒。”
“對對對,先喝喝,我的兒。”劉花香接了杯子,一看里頭還拿糖煮的,還姜片,心里承黎周周情的。
黎光宗抱著水缸也不管燙,先灌了一口,劉花香嚇著了,說燙燙,讓慢慢喝,黎光宗邊喝便哭,說:“娘,還甜的好喝,我都吃不飽飯,整日整日的餓肚子,還要干活,餓了小嬸就說我吃得多,讓我多喝幾口水充充肚子……”
劉花香聽得淚快掉下來了,嘴里我兒可憐、殺的毒『婦』來回念著。
“黎二你好好聽聽,每年咱家給黎正仁多少糧食,結果呢?光宗連肚子都吃不飽,當時黎正仁答應什?老太太又說什?送糧過去,圖家一升米八文錢啊,我賠著笑臉賠著牛車,說得好好的給光宗教算賬本事,以后給光宗在府縣某個差事,結果現在呢?”
“多年啊,年年那多袋米,舂的干干凈凈的,結果缺咱家光宗一口糧食了?”
口氣,劉花香堵在胸口出不來。
黎二越聽臉越鐵青。
顧兆瞧著黎光宗的模樣,可能挨罰餓肚子真的,只次不亮跑回來得導火索吧?
“光宗,你為什挨的?”
黎光宗瑟縮了下,埋頭喝缸里的紅糖姜茶。
“你不說清,明個兒你爹娘去府縣也會清楚的。”
黎光宗才從缸子里抬起臉,哭的委屈抽噎說:“我不故意的,我餓的不成,們家吃肉,阿『奶』把肉全給堂弟堂妹吃,我夾肉還要被手,實在餓了我才想……想偷錢的。”
話黎光宗不敢編。
十一月農閑時,黎二一家送糧,途中辛苦不說,夜里宿在城門外,怕附近村里壯漢偷糧還不敢睡太死,挨著城門把守的兵爺,一早了城門交了錢進去。
黎正仁也沒來接。黎二分明來送糧的,年年顯得像去黎正仁家秋風的窮親戚,還要受白眼和奚落,一家子話里話外的優越感,瞧不起黎二劉花香鄉下人。
以前推脫說黎光宗年紀小,還學不了什,說等等過幾年再送來。今年黎二和劉花香不想等了,人也不傻,光宗都十歲了,了年十五,再不學難不成娶了媳『婦』再去府縣嗎?便帶著黎光宗一起去。
那邊府縣里黎正仁也人精,見二弟口子帶著光宗來了,次主動口說可以留下來先教一教試試看。口子感激啊,結糧錢時還少要了一百文,盼著著黎正仁能好好教光宗不藏私,光宗在兒也能過得好。
結果黎二口子一走,剛始,按照黎光宗的說法還:飯能勉強吃飽,和小堂弟睡一屋。沒幾,就成了:小嬸說我又不下田干活,不用吃那多,浪費糧食,一只需吃一碗飯就成。小堂弟要讀書,說我睡覺吵著,小嬸便收拾了柴房,我睡柴房了。
劉花香聽到兒氣得手抖。
黎正仁家的飯碗她吃過,比她巴掌還小一圈的碗,就一碗飯,她都吃不飽,別提在家里拿瓷碗吃碗的光宗了。
那柴房她也見過,屋頂瓦片漏風漏雨的,如今一比一冷,光宗整個冬日就睡柴房了?把她家光宗當什?當畜生嗎?
“……每柴火我劈,要早早起來劈,不然吵著小堂弟讀書,還水也我,夜香我送門口倒,吃完飯我要刷碗,還要洗衣服……”
些活,黎光宗在家時除了劈柴,其都不咋干。以前杏哥兒干,養豬喂雞割豬草洗衣做飯,后來杏哥兒嫁人了就劉花香干。
黎光宗平日里就個水,農忙了那當然要下地干活的。農家十來歲半的小子農忙時都頂半個人使的。
黎二問:“你小叔不教你算盤?”
“教。”黎光宗老實說。
劉花香一聽,憋在心口的那團氣還略略松了下,教就成。
誰知道黎光宗說:“小叔白日里要去酒樓上工,晚上回來的晚,五教我一些,說我不識字,先教我認字,后頭小叔說我笨,到現在我還沒『摸』到算盤。”
“放娘的臭狗屁!”劉花香剛松的那團氣立刻重新堵回去,還氣炸了,“我兒從小就伶俐聰明,黎正仁懂個屁,我瞅著就不誠心給光宗教,五才教幾個字,能學到什?平日里還使喚光宗干活,光宗啥功夫學習?”
就說顧兆,她聽村里人說見窩在屋里看書,雖然也看不出個好歹,笨鳥先飛,她家光宗聰明伶俐,不可能笨,就耽誤了沒時間學。
劉花香就在氣頭上,也沒把顧兆笨鳥先飛說出來,畢竟在黎家,她兒還喝的黎周周煮的姜茶,劉花香心里數,不能得罪完人。
只能狠狠罵黎正仁。
從十一月到如今滿滿算快個月了,黎光宗只學了一到十,算盤珠子沒『摸』到不說,在府縣黎正仁的家,整被當長工使喚,啥都黎光宗做。不過年,黎三家整了一桌年夜飯,也沒讓黎光宗上桌吃。
夾了一碗菜,就塊肉還連著骨頭的,讓黎光宗端著碗回柴房去吃了。之后幾,年里,黎三家葷腥不斷,飴糖、干貨果子、肉蛋,黎正仁三個孩子嘴上油汪汪的,黎光宗就聞著味,多吃一口還要被阿『奶』說:你都多了,讓著點弟弟妹妹。
然后黎光宗就受不了,“我瞧見小嬸買菜在哪拿的錢,就、就也拿了,在外頭吃完了肉包子回去就被問不偷錢了……”
“呸!偷什錢,你老子當初給黎三省了百文,算什偷。”劉花香先不依,憑什黎三那三個小犢子們吃肉吃糖,她家光宗就得眼巴巴饞著看著!
之后事就明了了,黎正仁媳『婦』借著黎光宗偷錢事,狠狠教育了下黎光宗。黎光宗臉上被抽的血痕就來的。夜里口子還聊事,黎正仁便說要拿板子給黎光宗正一正偷錢的『毛』病,被黎光宗聽去了,嚇得趕緊跑,怕被死。
黎光宗喝完了紅糖姜茶,說什都不要去府縣了,不學算盤了,就種田,覺得種田挺好的,力氣,也不覺得累,還能吃飽肚子。
劉花香心里又氣又怒,先把學算盤擱一邊,說什事都沒完。
夜深了,說的也明了了。
黎二便帶著烤完火喝了一肚子姜茶發了汗的黎光宗回去,走的時候,黎二態度還挺好,說:“謝哥幫忙收留光宗。”
“好好看著光宗,次娃受委屈了。”黎擺擺手說。意思順手的事,黎光宗也侄子,敲家門,凍成那副模樣,就一塊糖幾片姜的事。
重新關上院門,各睡了。
黎周周和相躺在炕上還睡不著,沒點油燈,怕費油,憑著窗戶紙透進來的一絲絲雪地熒光說:“相,你說二嬸回去府縣給光宗出氣嗎?”
“我瞧著出不了什氣,還要惹一肚子的氣。”顧兆說。
黎周周從被窩側著看相,意思咋回事啊?
“二嬸平日里瞧著和氣,那沒動光宗,要誰欺負了光宗,二嬸也能叉著腰罵一。”
“不說二嬸罵不過不過黎正仁媳『婦』。”顧兆拍拍老婆,給被子掖好別涼了。
黎周周重新躺好,暖和和的聽相說。
劉花香村里『婦』人,家里活、地里活都能干,力氣絕對比府縣里的黎三媳『婦』兒強,罵人更別提了,剛一嘴的臟話什都能罵出來,戰斗力顧兆沒小瞧。
“二叔二嬸去的人家地盤,我聽爹和你說的,黎正仁還念過幾本書,那說起來避重就輕,顛倒黑白,一張口能把二叔二嬸說的一處不,黎正仁不收留了黎光宗,給黎光宗教手藝對不對?”
黎周周點頭。
“鎮上店里的伙計,要不就門路,要就能吃苦挨得訓,當學徒不要錢費心費力才能學一門手藝。黎光宗在黎三家做活,黎正仁說起來也能講得通,訓光宗『性』子,而且人家不也給光宗教了?”
黎周周點頭,三個月學了十個數。
“你瞧,收留了光宗,給光宗吃喝,還教手藝,還應承以后給光宗某差事,光宗己受不了苦,又不機靈才挨跑了。”
“最關鍵光宗偷了錢。”
“不,那二嬸還給便宜了百文呢。”黎周周說。
顧兆說:“二嬸說便宜了百文,那她主動便宜的,她求于人。可黎光宗偷錢,黎三要報官,官府受理輕則黎光宗杖罰。”
“府縣人家地盤,二叔二嬸連哪處吃飯便宜都不知道,黎三在府縣生活多年,做的又酒樓管賬的,小關系應該,就算不用小關系,拿要告黎光宗都能嚇唬二叔二嬸,沒準二嬸還要再給錢。”
“還沒提黎老太和老頭,雖說分了家,老口站出來指著二叔二嬸罵不孝,每年給爹娘送糧還要收錢,可說的多了。”
黎周周心里氣,咋就成了二叔二嬸不?黎正仁一家子反倒啥事都沒,二叔二嬸討道還要受委屈。
“明明就黎正仁一家不對的。”黎周周聲音都帶著幾分委屈。
顧兆心疼拍拍周周,知道今晚事把周周心里痛給勾出來了。家周周個脾氣頂好的人,以前像面團,真生氣了也不理你,堅持心底想法,面上不和人拌嘴吵架。
就連田氏以前那般做法,如今見了面周周還能個招呼。
黎二一家墻頭草,抱著府縣黎三腿。黎家就冷著遠著,也說不上結仇結恨,唯獨對黎三家,黎周周和黎心底里結恨的,只以前不拿出來說,壓著呢。
一說出去不占理。黎家老口跟著黎三過,家都分了,你還拿著當初周周阿爹死念叨,不恨上爹娘了?再者也不黎三害死黎周周阿爹的。
二說也沒用,只給村里添個笑話熱鬧瞧。人一家在府縣,對村里人來說那城里人富貴日子,跟鄉下泥腿子八竿子不著的聯系,去一趟府縣都戰戰兢兢的,怕惹著哪個人物了。
咋滴黎還想把黎三比下去?讓黎三后悔不成?
沒法。以父子倆都壓在心底,平日里不提黎三名字,實在躲不過,面上嘴上看似正常說,聽見的人都知道兄弟倆關系遠著、冷著,再近一些的關系,像朱老,就知道黎心里過不去的坎,怨著爹娘,跟黎三結了仇。
“家不對,刻薄侄子,搪塞責任,畫餅騙了二叔一家。”顧兆拍拍老婆的背,順順氣,不氣了。
黎周周心里好一些。
“那就沒別的辦法了嗎?”
顧兆說:“看二叔想要錢還想出氣,者前提黎光宗不去府縣學算賬了,要繼續學,光宗先被黎三一家拿捏著,二叔二嬸上門氣都不直,們罵的舒坦了,孩子繼續放哪兒安心嗎?”
“二嬸疼光宗,光宗次怕了,真耍懶不去學了,二嬸也沒辦法『逼』著。”黎周周點倒能保證,“相,光宗不去了,能怎出氣?”
“讓二叔二嬸去黎三工的酒樓去罵,就點著黎三吃家十年八文錢一升的米和黎三刻薄侄子冬日里讓侄子睡柴房抽耳光,光宗冷跑回村里說,只罵,別和黎三講道理,黎三說什一概不聽不理,罵完了就走,別在府縣留了。”
“要要錢,那就來軟的,去黎三家里門口哭,只說光宗多可憐,跑回來還發了風寒如今半條命都快沒了,都當孫子的,求爺爺『奶』『奶』可憐可憐,看在些年們家八文錢一升任勞任怨送米的份上,上次便宜的百來文能不能還回來,要給光宗看病抓『藥』,光宗也不敢來學了。”
顧兆個法子都說了,又說:“后者就看黎家位老的顧不顧黎光宗個孫子了,還黎三一家鄰里口風如何,要臉皮厚的,那不給就不給了,還會繼續倒一耙。不過概率給的,黎三還惦記著二房送的便宜米,先把錢要回來,來年送不送還不二叔說的算。”
“回頭你跟杏哥兒說說,看二叔二嬸要出氣,還要錢。要錢就得好好說,裝弱裝可憐,不能罵人,要聽不進去,只怕惹一肚子窩囊氣回來。”
黎周周說知道了。
“睡吧。”顧兆親了親周周,知道周周心事,現在不急……
遲早一的。
第二一早,黎周周做了早飯,己都來不及吃,怕二叔二嬸趕車去府縣,先去找杏哥兒說相昨說的。
王家圍在堂屋爐子邊吃早飯,見黎周周趕早上門,就知道必事,讓杏哥兒和周周去灶屋說話,還能烤烤火暖和。
“啥?光宗回來了?”杏哥兒一聽驚的碗差點掉地上。
黎周周把昨個事說了,“我怕二叔二嬸吃虧,相跟我夜里說了,我覺得些道理……”撿著重點給杏哥兒說了。
尤其府縣人家地盤,怕撕破臉了人喊報官抓光宗偷錢如何。
杏哥兒飯也吃不下了,“你跟我說些,我腦子都『亂』了,不成,你跟我一起回去看看。”放了碗,嘲堂屋喊了聲回娘家瞧一眼一會就回來,和黎周周匆匆就走了。
堂屋里杏哥兒婆母聽了,心里咕噥,難不成劉花香出啥事了?不像啊,黎光宗送到府縣里,最近幾個月劉花香整樂呵呵的高興,體瞧著好,沒啥事啊。
人跑到黎二院子門口。
幸好來早了,黎二和劉花香套著牛車要出門。
劉花香昨個回來氣了一夜,越想越睡不著,氣得頭疼胸口都憋悶的,拿拳頭捶黎二,意思過去咱倆賠笑臉抱三房腿不就圖給光宗好差事嗎。
現在呢。
白賠了那多年笑臉,還糧食。村里人背后笑話二房攀高枝,劉花香能沒聽見?受份窩囊氣,全為了孩子,如今孩子被欺負了,被了,咱就要忍回去。
你還不個男人,要你不去,我劉花香就一人去府縣討道。
黎二咋能不氣,些年府縣糧食多少文一升,們才賣八文,虧發了,還給留了百文錢,不管為了娃還錢,都得再去一趟才成。
怎說也二哥,教訓黎三那也名正言順的。
然后一早吃了飯,口子套了牛車就走。
黎光宗雖然趕了一路,又挨了,到底村里孩子,皮糙肉厚的,昨晚灌了一缸子姜茶發發汗,回己家,娘還給下了一碗面,狠狠放了肉片,一碗吃完,沒事人一樣倒頭就睡。
劉花香會瞧見杏哥兒,嘴上急忙說:“正好我話給你交代,我和你爹要去一趟府縣,最近幾你過來給光宗做個飯,別餓著。”
“娘,你先別去。”杏哥兒攔。
劉花香看后頭黎周周也在,猜出來杏哥兒知情了,說:“啥不去,你弟被人了,還能白讓人欺負了?你不嫌我讓你給光宗做飯?又沒讓光宗去王家吃,我就知道你嫁出去就別人家的,不怎指望你,連做個飯都不愿意,你親弟,你良心不讓狗吃了。”
杏哥兒本來急,擔心爹娘吃虧,也可憐弟弟被,可才說了句別先去,就被娘一頓罵,頓時急添了惱,嘴上說:“去吧去吧,誰攔著你,我就良心讓狗吃了,去府縣被刁難,被告官了,關我什事。”
“我嫁給王家就潑出去的水了,黎光宗愛吃哪吃哪,我管不著!”
杏哥兒說完氣話調頭就走,一扭眼淚就掉下來了,心里說不盡的委屈。從小到每次都樣,事沒沾到光宗娘對也好,新出的頭繩,村里哥兒女孩都沒,娘就舍得給買,新衣裳也,還給衣裳繡杏子,抱著,哄。
可一旦啥事沾了光宗,那就處處往后頭讓,不讓就罵就,那次分明光宗搗蛋下河里差點被沖走,救了弟弟,回來娘說不好,帶著弟弟去河邊『亂』玩,埋怨讓光宗受了風寒。
喝『藥』都撿光宗喝剩的。
杏哥兒時候也恨,記恨光宗記恨娘。可事情過后,光宗知道連累了,還給去山里摘野杏吃,娘也給做糖水蛋,說到底就一家人。
現在出事了,急忙過來看,唯恐爹娘受委屈,結果呢,連多聽說句話都沒。杏哥兒委屈的不成,回去,紅著眼眶躲著婆母嫂就往屋里去,讓王石頭瞧見了,忙抱著杏哥兒哄,問咋了。
杏哥兒一跑,黎周周不能走,忙把相說的話交代急忙說了遍。要旁人劉花香得罵回去,可到底黎周周昨個兒給黎光宗煮了一缸紅糖姜茶,耐著心聽完,覺得不可能。
“好歹也一家人兄弟,著骨頭連著筋,黎正仁了光宗,還能告官?那成什樣了。”劉花香不信,村里孩子受委屈,上門撕吧的沒聽說告官的。
再說家光宗受了委屈挨了,“錢我給了,那算什偷。”
黎周周說,傳出去,光宗在村里名聲還要不要了。
劉花香抬高了嗓門,“我給了黎正仁一百文呢,光宗就拿回來,才拿了幾個錢,剩下的我非得要回來,還要再罵一頓狠狠解了氣。”
說完也不給黎周周說話機會,劉花香和黎二坐上牛車就走了。
黎周周沒法子,白跑了一趟,杏哥兒還受了委屈,倒沒啥。回去堂屋爐子上熱著早飯,相見第一句話就:“臉都凍青了,快來吃飯暖和下。”
顧兆上手握老婆的手。
黎周周心里一暖,早上白跑一趟也不算什,坐下,相給盛粥,桌上擺了醬黃瓜。
“慢慢吃,不沒勸動?”顧兆問。
黎周周喝了口粥,說:“相你咋知道的?”
“我看你回來一臉沮喪猜出來了。”顧兆想了想,說:“可能也我太想當然了,沒設處地用二叔二嬸思維想事情。”
黎周周停了手里勺子,沒聽懂。
“你看,二叔二嬸在村里生活多年,為人處世,解決事情法子,就村里的規矩。要咱們村里出現類似樣的事,怎處理?誰理虧,誰的錯?”
“那當然人的不對,又拿人錢還人的孩子。”黎周周想村里人起爭執怎辦,“當阿娘阿爹的帶著被的孩子上門討說法,先罵一頓出出氣,然后討己的錢,要聲量高占了理,還能讓對方再賠一些。”
以劉花香也想的,她家占理,孩子被、錢被拿、糧食便宜賣,哪處說都她家占理。劉花香嗓門也,罵人也會,怕啥?
“都一個村的,罵完討回道就成,要兄弟妯娌間起了不痛快,那更不好意思叫村長了。”黎周周說。
家丑不外揚,私下里罵完吵完,畢竟還兄弟,叫村長主持道那真撕破臉了,以后一個村還咋相處?
村長都不叫,更別提報官,對村里人來說,想都不會往報官上想。
“周周都理順了。”顧兆讓老婆吃飯,一會粥該涼了,說:“縣衙就在府縣,報官也許黎三嚇唬二叔二嬸,二叔二嬸真鬧的兇,沒準就動真格的。”
對村里人來說報官、見縣太爺就像做夢,的事,對府縣里人來說,不算啥稀奇事。
“別擔心,你給二叔二嬸提了個醒,人見不對,也能跑。”顧兆寬慰說。
黎周周便不『操』心了,該說的都說了。
晌午一過,杏哥兒過來了,雖然早上說了氣話說不管,可到底不放心,一聽黎周周把話都給爹娘交代了,如今人也走了,只能說:“算了不管了等著吧。”想著娘那個『性』子,應該也吃不了什虧,沒準顧書郎想的多了。
十五元宵節。
黎家滾了元宵,還去年的餡,紅糖花生和紅糖芝麻種。黎周周給黎光宗端了一份過去。黎光宗嘴里也沒閑著,杏哥兒雖說氣話,真不可能放著光宗不管,還過來給做了飯。
“哥,你真好。”
杏哥兒沒好氣說:“不然你娘回來還說我虧著你。”
“也你娘,咱倆的阿娘。”光宗嘿嘿笑,知道哥沒真生的氣,說:“我瞧府縣里的哥兒戴的頭繩都好看,阿娘給我的錢我給你買了頭繩,不偷來的錢。”
光宗不吃了去屋里衣服掏頭繩,回頭遞給哥。
杏哥兒拿著頭繩就想哭,咕噥了聲:“也沒啥好看的。”又說:“你傻不傻,錢不會己買著吃,還被那女人給了,真真白長了高個子。趕緊吃吧,別一會涼了。”
黎光宗就始吃起飯,吃一會沒忍住,說實話:“咱爹娘走了后,那邊也沒咋刻薄我,我也吃飽穿暖,就去逛了逛,看見好看就給你買了,后來吃不飽餓肚子,我就些后悔買早了,錢都花了……”
杏哥兒:……沒忍住踢了弟弟一腳。
黎周周端元宵過來,黎光宗正吃完干飯,瞧見甜的元宵,嘴上叫了聲周周哥,又始吃第二碗。
早知道給周周哥也買個頭繩。
黎光宗次看清了,以前爹娘老說小叔好小嬸和善,對好以后要交給本事,說伯一家就知道種地啥本事也沒,還一擺著臉『色』給們二房瞧,誰稀罕接近。
現在黎光宗還覺得伯周周哥親。
起碼對實在,以前就和們二房疏遠,那也沒背后罵過給過冷眼。不像小叔一家,爹娘送糧在的時候,還笑呵呵讓吃飴糖瓜子花生,一走就刻薄。
就像顧兆說的那樣,劉花香黎二去府縣非沒討著便宜、把錢要回來,還被黎正仁顛倒黑白給氣得差點背過去,外加黎家倆老罵不孝的buff疊加,劉花香理說不清,氣得破口罵,潑『婦』罵街狀,黎三周圍鄰居見了,更落實鄉下來的窮親戚不知好歹。
還差點被衙役逮走。
人一瞧帶著刀的衙役來,趕緊趕著牛車跑了。卻不知道,衙役巡的酒樓那條街,黎正仁也認識,請了位一壇子酒,說只『露』個面嚇唬嚇唬家里鬧事的窮親戚就成。
一壇酒只『露』個面也沒干別的,衙役然痛快答應。
黎二口子啥都沒要到,還嚇得心砰砰跳,出了府縣門才松了口氣。
“黎周周說得對。”黎二趕著牛車唉聲說。
劉花香沒忍住哭嚎:“你看你那狼心狗肺的兄弟,可真想告官把你個親二哥送衙門里坐牢,黎周周來提醒,我都沒敢信,你說都兄弟,咋能歹毒的心啊,咱倆要坐了牢,屋里的光宗咋辦?”
黎二一聲不吭,垮著一張臉,當初也沒信,想咋不也當哥的,爹娘再偏心,可理在兒,也沒胡鬧多要,就要家的錢啊。
結果被指著鼻子罵不孝。
回去的路上,雪已經消了,出了太陽,可牛車上的人,尤其黎二,心都寒的。
沒成想啊沒成想,送了十幾年的糧,結果還送出了不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