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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縣生活19

    第五十九章
    黎家堂屋多一張條案。之堂屋就放一張圓桌,    三把圓凳子,空空『蕩』『蕩』的什么都有,當初鄭輝夫妻來做客吃飯,    用的是里屋顧兆書桌那把椅子,四人正好能用上。
    爹那時候回來,    如今要是家里來客人肯定坐不開。
    于是有天吃飯時,顧兆便說添些家具,    黎周周說:“是該再買幾個凳子,家里來客人也能坐開。”
    “買個條案吧。”顧兆補充。
    黎周周還想來,什么條案?
    “買條案放角落,過年時將阿爹的牌位請過來,    便以后祭拜。”顧兆解釋完,看爹,    “可以嗎?”
    黎大嗯聲,    又添個好。
    村里家家戶戶不擺牌位,因為祖墳就在村靠山腳下,一年清明、中元、寒衣、過年祭祀都是拿祭禮去墳祭拜,    訴說思念之情,這不比擺牌位近啊。
    因此搬到府縣后,一直忙著生活、安頓、營生,忘這茬。還是中元節(jié)過后幾天,黎周周聽到周氏說幾天醋鋪關門歇一天,    男人回去給去世的公爹燒紙。
    周氏嫁的男人家中排行第四,一個大哥中間倆姐姐,公爹去世后,婆母就跟著大哥家過日子,逢年過節(jié)他們做小的送禮送錢就成。
    “我如今有子,    不好挪動,去燒紙怕什么陰穢沖撞。”周氏這么說的。
    黎周周想阿爹來。
    他們一家搬到府縣,以后給阿爹燒紙咋辦?
    黎周周藏著心事,以在村中時,他有時候去山里撿柴火下山,遠遠能看著阿爹的墳塋,山里摘甜的野果子還能給阿爹……
    顧兆睡得『迷』糊醒來,發(fā)現(xiàn)老婆睡覺,大晚上的還醒著,便帶著睡意含糊問怎么。黎周周先說,然后公就湊過來抱著他,不說就巴巴看他,后來黎周周便說。
    就有第二天下午飯飯桌上買條案的事。
    “過年,咱們也能回去,給阿爹修修墳塋。”顧兆握著周周手說。
    之顧兆是現(xiàn)代人思維,加上孤兒,有給去世親人燒紙吊唁的經(jīng)驗,搬到府縣就和現(xiàn)代搬家一樣,那就換個地扎根,可忘如今的故土難離,還有思念鄉(xiāng)音和去世親人。
    爹和周周為他的仕途,陪讀陪考,可不能當做所當然的。離開生活許久的地,不習慣和思念是必然的。
    “咱們過年還回村過?”黎周周驚。
    顧兆說:“你不想嗎?看爹,反正過年初一到初八應該是要歇業(yè)不開鋪子的,我聽鄭輝說的,他家的『藥』材鋪子還有醫(yī)館,一直要到十五后開。”
    古代哪行都是有講究的。
    黎大當然是高興回去過年,說:“能回去是該回去的,還要給你們阿爹請牌位。”
    后來堂屋添凳子,還有一張條案,放在角落,對面是窗戶透著光線進來,如今空『蕩』『蕩』的,有一天顧兆放學回來,用零花錢買個花瓶放上面,還有從學校帶回來的折柳,陽光一照多一些生趣。
    院子灶屋門口外的月季花枝干抽長,有一簇還結(jié)個小花苞。
    黎周周隔兩三日澆水,一個月上一次肥。父子倆是一個心疼騾子伺候騾子,一個是做完營生買賣侍弄花。
    日子過得飛快。
    黎家院子收拾的妥當干凈整齊,小菜園單獨用柵欄圈來,菜也長得郁郁蔥蔥的,平日里處下水、淘洗東西的井邊搭個棚子,棚子簡簡單單的,一搭在院墻上,傾斜下來,要是下雨下雪,在底下干活也便。
    對面的騾子棚,雞圈,還有茅房。墻角是兩個架子車栽倒靠著墻放。
    整個院子搬進來時還很空曠荒蕪地看著大,如今規(guī)整好,一下子生活息濃厚。
    另一,黎家三房黎正仁日子就那么好過。
    黎正仁家住的巷子叫芝麻巷。
    因是這條巷子有一戶人家做的芝麻香油特出名,已經(jīng)做好幾輩,是祖上傳下來的手藝,每次做好的香油,香味能飄好遠,巷子名字就有。
    做香油的人家正巧姓游,姓還切合買賣。
    這巷子一二戶都是游家的,游家往上數(shù)三代都是寧平府縣人,生意做來后,人多就要分家,另買地院子的、嫁出去的,以也過爭執(zhí),到這一輩,父母還建在,便將隔壁第二戶買下來,中間院墻打通。
    父母輩、倆兄弟各自成家、孫子孫女,統(tǒng)共十一個人的大家庭,平日里也有些小口角爭執(zhí),總體上還是心還是齊的。
    之第三家黎家院子和和樂樂的,見發(fā)生過什么拌嘴,近半年多隔壁黎家倒是比他家還要鬧騰,隔幾日就得開罵,不是攆雞就是罵丫閨女。
    都是那黎老太太罵人。
    游家挨著巷子的院子大門,白日里很少關,常年敞開,為的是便熟客買香油。隔這么遠距離,又聽到黎家院子吵來。
    “又開始罵呢。”來買香油的也是這邊住戶。
    游二媳『婦』給嫂子打香油,她男人要挑著擔子去外鋪子送貨,都是老主顧,月初結(jié)銀子就成,也不用叫賣,很便。
    “可不是嘛。”游二媳『婦』是個利索人,也愛說嘴,嘴巴朝黎家院子向努努,說:“每個月十五后就得罵,老太太罵她二兒子不送糧先罵個幾天,十五老太太兒子領工錢也不消停,罵老二良心死絕種讓兒子花錢買米。”
    買客聽的咋舌,“老二莫不是撿來的不成?”
    “應該不是,去年村里老二送兒子過來,我瞧著高高大大那小后生長得還是挺像他小叔叔的。”游二媳『婦』說。
    她以還覺得自家一大家子,有時候飯咸淡吃葷的吃稀的,難免要個口角,她和大嫂互擠兌過不止一次兩次,隔壁黎家是和和樂樂的,就聽見過嗓子高。
    那時候她還羨慕來著。
    后來就知道。
    “老二不送米糧,這不,一個月能能吵十天半月,我都聽煩。”
    說是聽煩,游二媳『婦』可樂呵著呢,說她,大嫂對著隔壁都好臉。兩家是鄰里鄰居,都是有孩子的,整個游家孫子輩四個小子,就一個丫,便是大嫂肚子生的大姑娘,小名環(huán)娘。
    環(huán)娘是有四個弟弟,是喜歡黎家小妹妹的,以經(jīng)常拿著玩具、花樣帕子去找黎家妹妹玩,有一次大嫂沖沖回來,讓環(huán)娘以后不許去找隔壁黎家妹妹玩。
    “為啥啊?”環(huán)娘不高興,非得問原因。
    游家孫子輩就一個姑娘,游家大人都是偏疼環(huán)娘的,家里活都有人干,環(huán)娘想找妹妹玩就去吧,也什么,怎么還攔著?
    大嫂法子,支走女兒,讓女兒去灶屋給她打飯,說:“我剛給隔壁送香油,昨個兒環(huán)娘和黎家小姑娘玩梳發(fā),扯疼黎家小姑娘,今個去送東西,誰知道就聽見馮萍萍說以后少跟咱家環(huán)娘來往,咱家環(huán)娘野丫一個,規(guī)矩教養(yǎng),你大哥以后要考秀考舉人做官的,跟那種做生意買賣的人家不路子,你以后嫁人都是有門第的。”
    游家所有人當時臉就黑下來。
    環(huán)娘偷偷躲在外聽,成想是被馮嬸嬸嫌棄。
    那時候環(huán)娘九歲大。
    就那一年,游家當家的先送年齡適合的三個孫子去私塾念書,大房是一個兒子,二房是三個,不過老幺三歲大,還不適合。
    三個孫子讀倆月,兩個打退堂鼓,說什么都不樂意去,大房的兒子咬牙堅持留下來。
    “黎家嫌棄我姐姐,我非得爭口讀出來。”大房兒子這么說。
    游家與黎家關系便生疏冷淡下來,對來買香油就客說兩句。再后來就是黎家老太太院子罵人。
    這么多年黎家老三兩口子吃的米都是黎二送的。
    也不是送,人還花八文錢。
    游二媳『婦』說這八文錢都是笑,“這八文錢能買個啥?兩老口還好意思厚著臉皮說出來,黎正仁的媳『婦』兒也敢拿八文錢買這么多年的米。”
    “可不是嘛。”買香油的搭。
    現(xiàn)如今,游家二房三兒子也送私塾念書,每家出一個念書的,兩房心里都平衡啥不樂意的。
    可這樣的大手筆——送三個孫子去讀,一讀兩月,雖然其中兩位自己勸退不讀,要是不勸退可不是都供著?
    隔壁香油家送孫子讀書的事,黎三家也知道,當時聽還笑,黎老太說:“狗肉上不席面,就游家一個賣香油的孫子能有啥好?不像咱家耀祖,瞧著機靈,和他爹一個模樣,都是讀書人的路子。”
    “娘是稀罕耀祖,我看游家也那么差,這不是還留一個么。”馮萍萍是故意這么說的,心里自然不覺得游家孫子能和她兒子比。
    黎老太撇嘴,“這一個,游大的兒子我知道,瞧著粗粗笨笨的一副干活賣苦力的,不是讀書樣,你看吧出幾個月就不成。”又疼愛不完的夸自己孫子,“還是咱家耀祖好,以后啊一定有大出息。”
    “娘你夸,耀祖你也不能傲,還是要好好念書踏實些。”馮萍萍后者跟兒子說。
    黎耀祖還說,黎老太先不依,“咱們家耀祖聰明學問好,能傲的來,你讓游家那小子傲,都傲不來。”
    “是,娘說得對。”馮萍萍不跟婆母爭執(zhí),再說婆母說這些也是說到她心坎里,都是夸她兒子的。
    飯桌上一家人和和美美的。
    黎正仁不愛『插』嘴,反正娘和媳『婦』一條線,每次都是夸兒子,又不是吵架。
    旁邊黎老吃著飯,說句:“這游家一個賣香油的,能掙多少錢?”
    “人家的事,咱怎么曉得。”黎老太先回嘴,又瞧不說:“連個鋪子門面都有,估『摸』著也掙不什么錢。”
    可掙不什么錢,那人家有兩個大院子,還一口送三個孫子讀書。
    “賣這么多年香油,應該是有積蓄的。”黎正仁開口,又說:“再說,做生意買賣是低賤之道,不然為什么孫子輩能讀書識字。”
    黎老嗯聲,說是這么個。
    隔壁游家平時不顯山不『露』水的,這次送三個孫子讀書,黎老太笑過后,仔細想,還真覺得老子說有道,游家肯定是比她家有錢,不腸子肚子開始冒酸水。
    這會聽完兒子說的,黎老太找到借口,就是啊,游家一個做生意買賣的,那都不是體面人的行當,還是她兒子好,一個月打打算盤珠子就有二兩銀子。
    “估『摸』游家不知道供讀書人有多費銀子,巴巴的送仨過去,準過不一年半載的就供不,紙筆哪樣不要錢?”黎老太越說越覺得有。
    馮萍萍聽也覺得以后游家有后悔的,游大的兒子不是個讀書料子,除費錢落不到什么好,何必呢。
    可過兩年,游家老大的兒子不僅有半途而廢不念,還把二房幺兒送去私塾念書。
    這一下子,黎老太先是哄哄的,覺得游家是跟她家作對。
    因為黎老太天天要夸,不夸不舒服的大孫子黎耀祖是五歲啟蒙送學堂的,私塾里就她家耀祖年紀最小,可坐的端正,板板正正的,字也寫的好,三歲就能背百家姓,四歲三字經(jīng)。
    黎老太不知道這是啥,但大孫子背的好,字念的好聽。
    一直以來,黎老太都覺得大孫子聰明伶俐,比他爹還要強,以后是要做大官的,對著整條巷子里的男孩都瞧不上眼,覺得誰家都她家耀祖成。
    可游家二房幺兒啟蒙也是五歲,這不是捅黎老太自詡大孫子小神童的名么,得黎老太一肚子的火。
    可她不知道,黎耀祖小時候是有人教,黎正仁雖考過學,可也識字念幾年書,三字經(jīng)、百家姓還是能給兒子教一教的。而隔壁游家,環(huán)娘哥哥每天在私塾學回來,就在家中背,二房幺兒就聽見,三歲小孩正什么都不懂,聽大哥念道就跟著念,如此一來一回,游家又有錢,便早早送去啟蒙,和他大哥做個伴。
    對,游家倆小子和黎耀祖在一個私塾念書。
    自此后不管是明面上,還是暗地里的攀比對比都多。
    之黎正仁家里還算安寧,一些和隔壁游家的雞『毛』蒜皮攀扯也啥,反正兒子一向讀書好成績好,夫子都夸,壓著游家倆小子一個,都是高興事。
    但自從去年二哥不送米后,家里吵鬧來,開還成,可越往后過日子越是不順心,吵鬧的多。
    “娘,我墨錠用完,該買墨錠。”黎耀祖跟娘交代一聲,便坐在桌看書。
    馮萍萍:“我昨個兒見你墨錠不是還有小指肚子那么高嗎?還不到一天這就用完?”
    “都剩那么丁點,磨的時候不好磨,還沾臟我的袖子。”黎耀祖愛干凈,不愿意用那么小點,又說:“娘,你上次給我買的墨錠不好用,磨的墨不好寫,我想用徽記的。”
    “徽記的四兩墨錠就要半兩銀子,我看你爹用的滁記墨錠也挺好,樣是四兩的墨錠要二百文。”馮萍萍嫌貴不愿買,可拗不過兒子,便哄著說:“那娘給你買你常用的徐州墨。”
    這個三百文。
    黎耀祖有些不高興,學堂里有人開始換徽記,他試試,墨『色』好,連夫子都夸說是好墨錠。
    以他要是想要,娘指定會給他買的。
    于是還吃飯,黎老太瞧孫子不高興,心肝肉的疼,問咋怎么掉著臉子啊。
    “阿『奶』,我想要徽記的墨錠,這個好使,夫子都說好。”黎耀祖纏著阿『奶』。
    黎老太聽不懂什么墨錠,知道是孫子讀書要用的,便說:“買,夫子夸那咱就買。”見大孫子臉上還『露』出笑,便說:“放心,阿『奶』去跟你娘說,保管買。”
    大孫子臉上這笑。
    “阿『奶』真好。”
    “誒呦我的大孫子,阿『奶』不疼你疼誰。”
    然后黎老就找到兒媳『婦』,問耀祖想買墨錠咋就不給耀祖買?虧你還是當娘的,孩子念書上的東西,以我在村里是,正仁要啥我都給,指縫里搜刮出的錢都能給正仁換一沓紙,你當家的咋地還克扣親兒子啊。
    “耀祖跟娘你說的?”馮萍萍當時心里來,從去年老兩口空手回來,帶一升米,這就算,可之后的日子——
    她都不想提,攢這么久一肚子的火。
    “娘哪能是我克扣親兒子,我給你算一筆賬,咱們一家你和公爹,我正仁,耀祖和二娘統(tǒng)共六個人,正仁在外酒樓吃,一天就早上那一頓,倆孩子年紀小,二娘吃不多少,就這樣,咱一個月吃米要吃三十五升的米。”
    一升兩斤,黎正仁一大家子一月吃七十斤的米。
    “一升米外賣十四文,這就四百九十文錢,鹽一月四十文,送夜香的一月十五文,醋二十文,有時候還打不住,你和公爹說多吃醋好,有時候買醋就三十文,還有買菜,一天按最便宜五文錢的菜算這就一百五十文,還有肉,爹和正仁隔三四天就要吃頓葷腥,一個月按少算,能有個五十文,耀祖一天一個雞蛋,對買水一天三文,爹還要喝酒這些一個月三十文……”
    “這些加來便花個八百七十文。”
    “耀祖每個月要用紙,還有墨錠,這些加來便是半兩銀子去。”
    馮萍萍越說越,“正仁一個月拿回來二兩銀子,我還算縫縫補補的衣裳、二娘繩帕子這些,總不能隔壁丫有,咱家二娘有吧?剩下的能有個四百多文錢,還要攢著,等明年送夫子束修,這就是四兩銀子,一年到能剩個一兩多,我就謝天謝地,不然過年親戚不走動?”
    開年后,每個月到手的銀子開銷,馮萍萍是捏著花的,倆老的吃的還多,米像是不要錢一樣,她的梳妝臺上胭脂盒子都空有兩月。
    多久買個手帕,換個首飾?
    過去黎正仁家刨去開銷,日子過得舒坦,想吃肉吃肉,孩子見天能跟著吃蛋,一年還能攢個七八兩銀子。可現(xiàn)在馮萍萍把帳一算,真的是到年底喝西北風去。
    什么都剩。
    黎老太被兒媳『婦』連著炮炸一般堵回去,心口不痛快,嘴上硬邦邦說:“那也不能克扣耀祖。”
    “徽記的墨錠要半兩銀子,要是娘給耀祖買,那這個月爹就不吃酒——”
    黎老太當即掉臉,“你一個做媳『婦』兒的還管到你公爹上,他吃酒一個月三十文,扣扣索索的,不心疼孩子我心疼,那徽記的墨錠我出。”
    馮萍萍自然樂意,聽到婆母說出銀子,當即臉『色』一換,成委屈,柔和聲說:“娘,不是我說難聽,耀祖是我上掉下來的肉我能不疼惜嗎?這不是家里日子難,謝謝娘心疼我心疼耀祖。”
    黎老太被媳『婦』兒軟哄回去,也消一大半,可還有一點,糾正說:“正仁每個月拿回來的二兩銀子,這在我們村里那都是享福享不盡的銀錢,哪有你說的日子艱難,咱家要是艱難,村里人不得餓死去。”
    誰都不能說兒子事掙不來錢。
    黎正仁可是黎老太第一個驕傲指望。
    馮萍萍面上說是,婆母說的對。
    黎老太這次掏棺材花半兩銀子給孫子買徽記墨錠,可墨錠是消耗品,用完下個月還要買。黎耀祖用好的,咋可能再用回去?
    私塾里,除那個鄉(xiāng)紳兒子,就是他用徽記的墨。
    黎耀祖要買,馮萍萍便說不成,娘多余錢,黎耀祖便去求阿『奶』給他買,這樣一來一回,黎老太買三個月的墨錠花去一兩半,也開始肉疼來,也回過神,讓兒媳『婦』出錢買。
    馮萍萍還是那套,可嘴還長開給算賬,黎老太不聽,胳膊一擺,直接說:“少給我算有的的,二娘一個丫哪里需要見天買繩花做衣裳帕子,吃飽夠穿就不錯,拿二娘的錢給耀祖換墨錠。”
    “娘,二娘也是你孫女。”
    “我能不知道?用的你說,二娘一個丫片子,以后就給人家,養(yǎng)的這般好作甚,以家里松快就不說,你瞧瞧你養(yǎng)的,吃飯精細,平日里也不洗衣做飯,都是要我干,現(xiàn)在咋還讓我把她供著不成?”
    “以后黎家可是靠耀祖的,現(xiàn)在虧耀祖,以后耀祖跟你這個娘不親,你哪里哭去,說我提醒你。”黎老太心想,還想跟她耍心眼子。
    她之就是當十幾年老太太,不跟馮萍萍這個媳『婦』兒多計較什么,馮萍萍說好聽哄著她,那她也樂意多干點家里活,這有啥,可要是算計錢算計她上,那就不成,呸!
    黎老太一通,又是擠兌又是敲打,馮萍萍是一肚子,回來跟公說。黎正仁做一天的工,人也累,應和兩聲,和稀泥說:“你說得對,不能對著二娘這般克扣,是不成。”
    馮萍萍還松快,黎正仁音有一轉(zhuǎn),說:“不過娘的也錯,二娘上不用花太多錢,以花三五十文,現(xiàn)在放兩三個月也成,我瞧著手帕繩都是好的,必要買新的,飴糖果子吃多壞牙也不用買。”
    “……”馮萍萍掉臉。
    黎正仁見狀其實都不太想哄,可種種顧慮,還是上哄說:“你,二娘是我閨女我能不心疼?可你想想,耀祖今年九歲,眼看明年十歲能下場試一試,咱們要多為耀祖著想,是不是?”
    馮萍萍都不知道怎么撒,“以日子也這么艱難,怎么現(xiàn)在就過的處處不順,二娘好說,還小一個,不用不吃就算,可你看看我,我弟弟大哥媳『婦』都換新衣,開年到現(xiàn)在我一塊布都扯,回到娘家叫大嫂弟妹笑我。”
    “那便買一塊做做衣裳。”黎正仁哄。
    馮萍萍:“你說的輕巧,我買衣裳,娘不說我敗家?”
    買也不是不買也不是,黎正仁都不知道怎么說,語便敷衍來,“那你說怎么辦?我法子。”
    “……”馮萍萍又上來,可一扭公已經(jīng)上床睡去。
    黎正仁父子倆白日一個上工一個去私塾,院子里的摩擦大大小小不斷,黎老太嫌兒媳不會過日子,馮萍萍是怎么說都要把錢捏自己手里,不交出去。
    有天馮萍萍給女兒多夾筷子肉,黎老太下午尋二娘的一處錯,便開始罵二娘,說二娘是饞嘴爛子,不是什么稀罕命,還不乖巧麻利干活,整日做什么呢。
    女兒被罵,馮萍萍當然,就是一口肉而已,從還暗著說老兩口吃得多費米,如今頂來就直說。
    “一月二兩銀子是不少,二娘吃口肉還吃不得?中午你和公爹一碗碗的吃米飯,我多說什么?”
    黎老太一聽就咋呼,開始哭嚎,罵兒媳不孝順,說『逼』出心里,這是嫌我們倆老的,這住的院子可是她家買的。
    馮萍萍便說我還用嫁妝湊三十兩銀子,不然你能買得。
    ……
    隔壁游家倆媳『婦』兒聽的樂呵,又吵來。
    “我就說那馮萍萍往日里瞧著說細聲細語的,一肚子的花花腸子,哪能是面上那么個面團人?這不是可『逼』出來。”
    巷子里就見過做媳『婦』兒的跟婆母這樣明面上撕來對罵的,就是不對付,也是關門各自斗法一來一回,就吵得半條巷子都能聽聞的。
    越吵越大,黎家二娘還哭來。
    游大媳『婦』兒雖然不待見馮萍萍,可對著二娘啥意見,說:“這孩子可憐,一口肉她娘和阿『奶』吵來,以后不敢吃肉。”
    “哪能是肉的事,還是黎家手里緊巴,又慣著黎耀祖那小子。”游二媳『婦』說:“我可聽我家三郎回來學,黎耀祖故意拿著貴價墨錠在咱家大郎跟顯擺炫耀。”
    游大媳『婦』便說:“買也是能買,但啥必要,那么貴。”
    “就是,我也跟三郎這么說的,他倆兄弟能把書讀到黎耀祖這是該顯擺的,顯擺墨錠有啥稀罕的,還是克扣他妹妹繩帕子買的,能用的安心?”
    隔壁吵個停,二娘哭,一會黎老的聲,聲音略小些,還繼續(xù)聽,有人來買香油。游二媳『婦』便先干正經(jīng)事,“嫂子又來打香油?這次要多少?”
    “我家香油瓶小,你打滿吧。”來人笑說:“以一月來一次,誰讓現(xiàn)在黎記鹵煮出鹵豬肉,我家人愛吃這個,每天都要買個一兩斤回來拌著吃,可不是香油就費。”
    游二媳『婦』聽姓黎,“這姓還挺巧?”
    那人也聽到黎正仁家吵鬧,便說:“人家黎老板是個哥兒,年輕輕的手腳勤快,做生意公道實誠,他家公還是在官學讀書的秀公,鋪子里還掛府尊大人贈的匾額,倆人的爹也是勤苦干活的人,你說說這樣從上到下的好人家,跟隔壁咋可能是一路子的?”
    “是姓黎的,根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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