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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中翰林18

    第九十章
    十一皇生母是嬪,    也沒賜字,姓戴,平日里宮人奴婢喚一聲戴嬪娘娘,    由此可見,戴嬪在宮中并不是受寵的那位。
    像是十二皇生母原先是個宮婢,    幾分清秀外貌,早前圣上避暑別苑,    一次醉酒臨幸了這位宮婢,宮婢也是有本事一次就懷上了,那時候宮里孩不多,圣上便讓留了。
    一舉得了皇。
    圣上高興,    封宮婢做了貴人,還賜了字,    秀貴人。
    如今后宮一后四妃,    四妃:端賢淑儀四位。端妃年紀最長,已經五十九歲了,早了爭寵的心,    育有二皇康郡王,在眾多皇里頭拔頭籌,地位是穩著的,連皇后都避讓幾分。
    賢妃育有五皇、六皇,還有九公主三位,    且都撫養成了,以前是最得圣上寵愛的,屬又有地位又有寵愛,可惜紅顏易老,賢妃四十六了。
    淑妃情樣貌都有,    育有十公主,現如今三十八。
    儀妃就是十四皇生母,外邦夷王之,進獻給康景帝用來交好的。儀妃樣貌姝麗,年十分得寵,一月中除了初一十五圣上歇在皇后寢殿,其他時間幾乎都去了儀妃那。
    可惜是外邦之,即便再得寵,后宮里的人們都知道,有寵無地位,十四沒什么大指望,現如今三十二,康景帝要是去后宮,還是時不時去坐坐,看看儀妃跳舞。
    在后宮中,如今算受寵能侍寢的也就儀妃、秀貴人,再往下一些進來的新人,位份高的都是擺設了。
    自八皇自書后,康景帝喜歡找后頭年歲小的幾個說話,敘一敘父親情,吃個飯,問問功課。
    八皇之前那幾位全都冷了下來。
    今吃飯便挑中了十一皇。十一皇生母戴嬪還不如秀貴人得寵,最近圣上連翻輪著找小們作陪,戴嬪日也好起來。
    內侍院不敢在隨拿些次品糊弄她了。
    今日晌午去了紫宸殿陪圣上用膳,戴嬪還高興,沒多久內侍院送來了一盤荔枝,個頂個的飽滿,剝開了晶瑩剔透的漂亮,吃著也甜。
    最主要是說圣上賞的。
    以往這樣稀罕的果,戴嬪是分不到的,一問內侍院的小太監,“都還有誰有?”
    小太監機靈回話:“回娘娘話,奴得了吩咐先給娘娘您送來的。”
    那就是先給她了?戴嬪心里一喜,貼身伺候的宮便拿了賞錢發小太監,等小太監走了,戴嬪望著那盤荔枝喜不勝收,伺候的大宮便說:“娘娘,這果這般的大,奴婢剝一個娘娘嘗嘗?”
    “剝吧。”戴嬪嘗了一顆荔枝,便不吃了,拿著帕按按嘴角,說:“我都這么大歲數了,其實也不是為了一吃的,那小太監說話機靈,先給我這送一盤,那就是旁處也有,我這也不是稀罕的獨一份。”
    “可我也不求獨一份,只求圣上能多看看十一,他小就上進,讀書是頂好的,可怪我不受寵拖累了他——”
    大宮便說:“娘娘是嬪妃,一宮之主,誕下龍有功,十一皇最是孝順,定不會這般想,也不愛聽您這么說。”
    “是了,我孝順。”戴嬪笑呵呵的不說喪氣話了,她倒是沒什么野望,就只希望圣上多瞧瞧看看十一,能給十一尋一個好親事,以后啊,要是哪位新皇坐上位置了,有朝一日她能出府跟著日。
    就是這般想法。
    “荔枝收起來送皇苑十一那去,跟他說這東西燥熱,別吃太多上火了。”戴嬪吩咐。
    大宮說:“娘娘不留幾顆?這還多著呢?”
    戴嬪不言,下巴點了下示,大宮便知道沒得勸,端著一盤荔枝出去了,娘娘心里記掛十一皇,什么好的都想著。
    大宮拿了食盒裝起來,內侍院送了一盤一共十顆荔枝,娘娘嘗了一顆,還剩九顆,數好了交給了宮里的單太監,皇苑她們這些后宮的宮婢是不能去的,這地方得太監腰牌能進去。
    如今住在皇苑的都是還未成年的皇,十一十二十四三位,十一皇年歲最長,預計今年就能在外建府,來年成親搬出去了。
    十一皇有兩位媵妾,還未娶妻。
    戴嬪宮里的單太監大熱的靠著墻角一處陰涼地行走,到了皇苑遞了腰牌給守門侍衛檢查,進去后直奔十一皇院,這門看守的小太監見了他,中甜甜蜜蜜喚單爺爺。
    “皇呢?”
    “在院里頭歇著,中午回來了一刻字,就說困乏躺下了。”
    兩太監一邊說話一邊往院走,門守著的太監見是戴嬪宮里的大太監,先是攀談行禮,立刻進去找了皇身邊的貼身太監出來說話。
    如此一來一往。
    院屋里睡著的十一皇雙手掩著腹,他自躺下后一直沒睡著,肚痛,額頭冒著冷汗,怕是吃錯了什么,因為晌午是和父皇一起用膳,十一皇不愿讓底下伺候的叫太醫來瞧。
    這樣晦氣,萬一父皇下次不叫他了呢?
    飲了一些熱茶,吃了幾顆太平丸,可誰知道肚是越來越疼,腸像是絞在了一起,十一皇高聲喊人,發現干舌燥嗓都是啞的,最后嘶啞著嗓喊了好幾聲,外頭的太監聽見,連忙進去。
    “狗東西。”十一皇疼的臉煞白猙獰。
    太監跪地上害怕,說:“回皇,是單公公來了,娘娘得了一盤荔枝——”
    話還沒說完,床上十一皇便沒忍住,嘔了一床。
    這下幾個太監都怕了。
    “恭桶。”
    又吐又拉的。
    戴嬪宮里單太監瞧著不對,等小太監換了被褥,點了熏香,伺候皇重新躺下,單公公抓著人壓低了聲問:“十一皇身不適,為不去請太醫來看看?”
    “單公公,不是小的不請,是皇不讓請。”
    “糊涂東西,要是皇哪里——你一百條命擔得起嗎。”單太監恨不得拿大耳刮抽這東西,心里不住想真是倒了霉了,今個來送荔枝讓他撞見了,要是有什么事,他也脫不了干系。
    說話間,里頭守著的小太監急忙出來說:“不好了,皇便血了。”
    幾個太監嚇得場腿軟。
    單太監進屋一看,屋里檀香味混著臭味,床上除了糞還有血。
    這事情嚴重了,不是他們這些小東西能做主請不請的事了。立即去太醫院請太醫,整個十一院人心惶惶的,單太監想跑,可知道已經沾上脫不開身了,只希望十一皇平平安安,不是別的陰司事,就是簡單吃壞了肚——
    “去紫宸殿給汪伴伴報一聲。”單太監說。
    汪澤田是一路陪著伴著圣上來的,宮里太監年歲最長地位最高,喚一聲伴伴是尊稱了。
    汪澤田沒值,這會歇息剛用完飯,小太監來報說是十一皇院里的事,汪澤田慢慢的喝了茶,小小吞著,連著茶葉也慢慢的磨著嚼,能祛除里剛用飯的味道。
    他老神在在,伴了圣上快六十年了,見的事大大小小的,早已穩如泰山,什么都不放眼底,給了個眼神。
    小太監:“來人報說十一皇上吐下瀉便血——”
    汪澤田噔的一嘴茶葉連著茶全咕咚咽進去了,站了起來,“你這個東西,說話連個緩急都分辨不出。”說著急匆匆去了外頭親自問十一皇院里的太監,整了衣帽,帶著小太監進內殿回話了。
    “圣上。”
    紫宸殿殿中,圣上整個內閣閣老們說話,汪澤田貓著腰進去斷了話,康景帝瞧了眼,就知道有事,汪澤田不會這般冒失的。
    “事?”
    汪澤田恭恭敬敬回話:“十一皇院里來太監報,十一皇身不適,已經請了太醫了。”
    康景帝眼底一沉,讓幾位去偏殿等候。等官員一走,汪澤田快步上前,壓低了聲說:“十一皇自午后用了一盞茶三顆太平丸,歇了兩刻后開始稱腹痛難耐,一直到申時兩刻,鬧了肚,便血了。”
    “御膳房的太監大大小小送茶的宮,奴全扣了。”
    “言太醫在殿外候著,給圣上請平安脈。”
    汪澤田一連貫的做的順。
    圣上年紀大,那言太醫平日里就在偏院候著,汪澤田聽到消息不對,便讓小太監去請了來。
    不管如先給圣上瞧身。
    這邊言太醫剛把完脈,跪地上不敢直視圣顏,說把脈查不出來,還望圣上怪罪,要用針灸——
    康景帝準了。
    等用了針,言太醫臉『色』就變了,針尖黑了。
    有毒,只是毒素甚微。
    整個紫宸殿頓時陷入了血雨腥風來之前的沉靜。
    “動到朕的這里了。”康景帝眼底一片寒冷。
    偏殿中,林太師與幾位大人坐著喝茶,皆是安靜,等了有兩刻左右,殿里小太監回話,請各位大人回前朝辦事。
    說是請,一出去,紫宸殿外頭原本守著的宮太監,如今全都沒了,羽林軍也換了一批人把守,在場的幾位人精嗅到了不對,可誰都沒有開詢問,各自回前頭了。
    要變了。
    宮里發生的一切,也只有皇權中心那幾位能探測到幾分,十一病了,還是急病,至旁的,太醫閉不言,就是戴嬪都不知道,只知道單太監送荔枝送到了傍晚還沒回來,被鎖在了皇苑。
    余下的十二、十四聽各自太監回報,十一皇院里來來往往的又是羽林軍又是太醫,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
    十二還差貼身太監去聽,自然是有去無回,羽林軍見到鬼祟探頭的太監直接給關了,管你是誰的太監,他們有圣上諭的。十四直接冷臉讓關院一概人不許出去。
    了幾日到了十五,圣上卻停了早朝。
    顧兆這察覺出一絲絲的不對勁,可他沒門路也不想找去問,便自己繼續看書文章,第二冊發了不急——反他覺得這個時候不著急。
    已經六月十五了。
    下班時,梁師兄來找他,說這幾日不必去他府上習了,老師說了你自己看看書就成,等下次再檢查作業,沒別的事就在家中別『亂』跑。
    末了接了句:“……早早下值,別留久了。”
    往日里翰林院作息大家伙都是早九十點上班,到下午三四點下班,唯獨顧兆和嚴謹信是嚴格按照京官上班時間卡,早七晚五,很少遲到早退,如今一聽梁師兄這話,便點頭說知道。
    是這,顧兆和嚴謹信也是三點多,大家伙收拾走人,兩人便也跟著走了。方六沒來接,兩人便走了會,撞見了街上的兩家車夫,叫停上了車。
    方六駕著車走到了黎宅門,伺候老爺下車時,一臉猶豫,顧兆問:“事?”
    “老爺,最近不太平,您還是早早回來。”
    怎么連方六都察覺出來了?顧兆想,梁師兄知道一些內情,那是梁師兄有關系門路,還有老師住在府上,可方六如得知不太平的?
    方六壓著聲說:“我有一兄弟是收拾『亂』葬崗的,最近人手缺,都是尸骨,穿著宮里頭……”
    聲音實在是小,有些顧兆都沒聽全,只聽到尸骨、宮里。
    “知道,這些話以后別跟人說了。”顧兆眉頭跳了下。
    方六答是。也是因為來黎家做工,老爺夫人和善,待他很好,方六不想換工了,就想在這干下去。
    顧兆收拾了臉上神『色』,裝作如常,這進門。一進二道門,聽到院里頭福寶的笑聲,還有周周說:“來阿爹這?”
    他一看,福寶推著步車噠噠噠的跑著,羊崽在旁邊圍著噠噠噠的走。
    顧兆一下就笑了起來。
    黎周周接了,見相公回來了,便抱著迎了上去,“怎么今日回來的這般早?”
    “氣熱坐不住,想偷偷懶,回來歇會。”顧兆撒嬌說,“我里頭里衣都濕了。”
    黎周周把交給爹,“那趕緊先換換,用熱水擦了,別著涼了。”
    “我進屋自己來,咱們晚上吃啥?炒個絲瓜炒蛋,有苦瓜沒?涼拌一個,我最近有點上火……”
    顧兆進了屋去換衣裳,一身短,因為屋里還有藍媽媽在,不好解開系帶敞開穿,照舊是穿的整齊,不顧兆會偷懶,不穿里頭里衣,直接棉麻短,這樣涼快許多。
    洗了手臉舒坦了。
    顧兆出來抱著福寶,福寶一起玩推車,一邊說:“最近翰林院沒什么活,我和二哥修完第二本書,不著急出,好氣熱我躲個懶,之前一直說跟著四個孩吃個飯也沒辦,拖到了現在,改日我休沐,讓四人到家里吃個飯說說話。”
    “成啊。最近梁掌事說鴨一賣的少了些,可能氣熱,大家沒什么胃,一五十只左右,早早預定賣完了,下午就清閑許多。”黎周周說。
    福寶看爹爹回來就和阿爹一直說話,特別想有存在感,揮著胳膊,探著身,從他爹爹懷里湊去親了阿爹一。
    顧兆立即『毛』了,“你這小。”
    “相公。”黎周周好笑嗔怪,一手接了福寶,“福寶是想爹爹陪福寶玩是不是呀?”
    福寶在阿爹懷里又看爹爹。
    “……”顧兆對著福寶也狠不下心,親了親手,說:“爹爹和阿爹一起陪福寶玩推車車。”
    這小推車是木質的,連輪也是木頭的,院鋪的磚還算平整,后頭是磨圓滑有弧度的橫推手,前頭是個小座椅,三輪車款式。平時福寶推著車練走路,有時候累了就揮揮胳膊,跟大撲棱鵝一般,顧兆就知道這是要坐車車。
    “要說出來,說出來爹爹帶福寶坐車車。”
    福寶鼓著臉頰,“福福要坐車車。”
    顧兆提溜著胳膊放進座椅上了,還有護欄圍著。福寶是小腳丫踩在腳踏上,高興的揮胳膊:“爹爹,粥!”
    “是走!”顧兆推著福寶在院轉,快到飯點了,坐在車里的福寶眼神叮的圓了,喊:“爺爺爺爺。”
    爹回來了。
    顧兆抬眼一看,二道門爹的身影。
    黎大在京里無聊,又不能做買賣,家里水干活也不用他,要是冬日里下個雪,他還能掃個里院的雪處處汗,現在只剩下在家里待著了。
    后來顧兆便說可以和嚴伯父去街上溜達溜達,京里黎家不遠的老街橋說評書的、敲大鼓的,還有玩雀的,可以去溜達找找樂。
    黎大是不想沾著玩錢的花樣,像是玩雀鳥,一只鳥就要一二兩銀,往上貴了還有,以前在山里那些麻雀想要幾只幾只,這有啥稀罕的,倒是那說書的,黎大喜歡,隔三差五叫上老嚴去聽聽。
    兩人穿的都是一身舊衣裳袍,占一個桌,點一壺粗茶,一碟瓜,三十文錢,今個你掏,明日我來,一坐一個多時辰,走回來也就兩三刻的路。
    老嚴家近一些,兩刻,他家三刻。
    走路好啊,活動活動筋骨。
    黎大這不憋悶了,這會回來見福寶喊爺爺,臉上褶都帶著笑,跟福寶說話,“等會,爺爺洗了手就抱福福。”
    “爺爺,糖!”福寶清脆聲。
    黎周周就知道,爹出門前指定是答應給福寶帶糖回來了,不由說:“爹,福寶還小,牙沒長齊,吃糖容易壞牙。”
    “那也沒見吃,我十出去兩三次,也不是拿回來糖的。”黎大解釋,還拍了拍胸。
    顧兆就知道糖指定放在爹的胸前了,還知道防著周周。
    “爹,我瞧瞧糖?”
    黎大把糖掏了出來,用油紙裹著四四方方的一包,趕緊溜走說洗手。
    顧兆開一看,是麥芽糖做的小糖畫,氣熱已經略微有些化開,估計是爹拿著走了一路,到家前塞到胸的,他拆開一看,是個小豬模樣的,圓嘟嘟的,經說:“我瞧瞧啊,有些像周周。”
    黎周周納悶,不該是像福寶嗎?怎么就像他了?
    顧兆笑說:“氣呼呼的模樣真的像。”
    “……”黎周周沒忍住笑了出聲,“哪里像我了,我又不胖。”
    顧兆掰了一半糖畫順勢塞周周嘴里,“小豬吃小豬,不氣呼呼了。”
    上頭倆大人你一我一的吃原本屬福福的糖畫,可把福福急壞了,坐在車里頭揮著胳膊,咿呀急的『奶』音:“啊啊福福的福福的。”
    “糖呀!”
    等黎大洗了手臉回來,就看院里頭,他寶貝福寶『舔』油紙呢,頓時誒喲的心疼,“怎么『舔』紙吃了?糖呢?”
    顧兆裝無辜,溜之大吉。
    糖然是倆大人吃大頭,福寶『舔』糖紙吃糖渣,甜甜嘴也不會壞牙。
    福寶一張肉呼呼的臉埋在紙上,『舔』的干凈,高興的『露』出一排小白牙,“爺爺,糖糖甜呀~”可高興了。
    黎大:……這傻孩,光沾了個糖味,指定是福寶他爹干的壞事!
    一看,顧兆早不見了。
    黎大心疼他的糖小豬,可說起吧,福寶也高興吃了糖,還沒哭,不說吧,他給福寶買的糖小豬。
    “爺爺下次給福寶再買。”
    黎周周說:“爹,福寶真要少吃些糖,別給他買了,就算買了先給我。”
    “你們兩這咋吃了一回,還惦記沒影的第二回?”黎大心疼福寶,可也知道周周兆不會害孩,牙齒吃壞了確實難看,還難受,便說:“曉得了。”
    晚上是綠豆稀飯、涼拌苦瓜、絲瓜炒蛋,還有一碟的涼拌鹵豬耳朵。
    自家里愛吃這個,黎周周便鹵了些,家里人吃,還給藍媽媽方六送了不少,這東西便宜,涼拌了味道卻好,不氣熱不能放,得吃了。
    一家人用飯,院里光景還沒黑,不熱度一下降了下來。
    京里的四合院老宅就是這樣,早晚涼快,這會六月中還不是暑氣的時候,沒那么磨人。
    藍媽媽燒了熱水,大家依次岔開了洗漱。
    福寶跟著羊崽說了會話,大人們洗完了澡,給他也洗了,這就回屋能睡了。里屋點了燈,顧兆找自制故事本,本來是給福寶講睡前故事,結果看到了壓在底下的信封。
    想起來了,這是開春商隊送來的,趙夫的,還有顧家的信。
    時顧兆忙,拆開眼看去沒什么急事,想著回信也要年底下便放著沒再看,如今得了空閑,想起來了,便把這幾個月要說的上,別到了年底給忘了。
    趙夫來信是說書收到了,年時也給朱秀通知了,朱秀是‘感激涕零哭著把書抄了’這是原話。之后說了些感激之詞,還有趙澤今年春闈要下場試一試。
    也不知道趙澤考沒考中。
    顧家來信也是趙夫執筆,寥寥一頁,顧爹說的家里一切都好,后娘李桂花說得多,說顧晨習成績好,本來想顧晨跟著趙澤一起考,趙澤考秀,顧晨考童生,顧晨是你弟弟,這讀書習指定跟你像,一定能考中的,可惜趙夫覺得不妥,便算了擱后幾年再說。
    顧兆時掃完信,腦里算了下,顧晨啟蒙可能沒兩年,這就考童生了?
    李桂花是個跨步大的,恨不得顧晨八歲童生,十歲秀,十二歲就官。要比他這個‘前頭生的’強成。
    末了信里提了句要是顧晨考上了兆你說話還算數吧?
    趙夫肯定是潤筆了,不然大白話可能就是:兆你日說只要顧晨考中了秀你就出錢出銀供顧晨讀書不能作假,你現在了官老爺在京里吃香的喝辣的,咱們一家還在地里刨食可辛苦了云云。
    反就是哭窮想要錢。
    不可惜,趙夫沒直。
    還有顧家四房得了個,想請顧兆給孩取名字。
    顧兆即拿了紙筆開始回信,先是祝愿趙澤榜上有名,若是沒有萬一落選了,也不要氣餒,厚積薄發。
    說若是顧晨中了秀,自履行承諾。
    四叔家的孩可以叫顧陽。好算是和顧晨捋上了。
    ……
    回了問題也沒什么好的,顧兆等墨晾干了,先裝進信封,要是年底還有事那就一起上,再把兩本《三年兩考》送回去。
    黎周周陪著福寶在床上玩了會,見相公完收拾完,說:“前幾日林府來帖說邀我帶福寶去看戲,今個又來人說,府里最近不方便,去不成了,還給咱家帶了一些點心果,說的賠禮的。”
    “相公,是不是又有什么事?”
    顧兆擦了手,說:“真是什么都瞞不你。”
    “你今日回來故做的樂呵,說什么偷懶悠哉,加上林家早上來人,我就猜是不是——”黎周周也猜不到,但他覺得不好。
    顧兆上了床,接話說:“說實話,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但是宮里了很多人,都是下頭伺候的。”這是方六說的話推測出來的。
    “不你一說,林府都開始閉門謝客了,那這事不一般。”顧兆皺了下眉,很快又松開了,見周周擔心,不由說:“別怕,咱們小門小戶的,牽扯不到咱們頭上,最近生緊著些,哪怕少了也沒什么,門戶緊了,讓爹和嚴伯父別出去遛彎了。”
    也就沒什么了吧?
    顧兆都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但著林府門戶緊一些沒什么。
    黎周周點頭說知道了。
    黎記店里生聽小樹說,最近一五十只,第二就又少了幾只。黎周周聽了,干脆和梁掌柜說:“只做二三十只,早上賣完了熟客下午關門不賣了。”
    又和小樹說:“你最近別往店里跑了,就在家里多歇歇。”
    柳樹一看周周哥神『色』便一答應,也不敢『亂』說『亂』想,他以前在村里頭是誰都不怕,能跟那麻桿男人干架都能贏,可如今膽不敢大了。
    那時候啥都不知道不懂,如今懂了規矩分寸,能看懂了一些風向。
    又了幾日,京里官員休沐。
    黎記生也歇了一、
    蘇家四個昨個下午收了鋪便來黎宅住了,夜里睡在黎宅的西廂房。
    隔了兩個多月再見,顧兆覺得這四個變化很大。
    最初印象是四人站在門,拘束緊張惶恐的厲害,嘴都不敢張,瘦瘦小小的,如今看著長肉了,身上有肉也就顯得壯了高了,不說人活潑外向,但一個個看著跟大人一樣,有幾分穩重,叫他顧大人。
    知道階級等級的威嚴了。
    顧兆覺得對蘇家四個來說,嚴一些好,他們沒有犯錯容錯的機會。
    休沐這,顧兆是日頭出來洗了個全身澡,頭發散開披著曬頭頭,還挺暖和的,一會就干了,束起來成個高馬尾。
    中午收拾了一桌飯菜,就擺在堂屋大圓桌上吃。
    顧兆讓都坐,說:“難得休假,熱熱鬧鬧的。”
    福寶最高興了,坐在寶寶椅上揮胳膊,一會看看這個一會看看那個,都是生孔,福寶見了張嘴就是哥哥哥哥的叫。
    小孩喜歡大朋友。
    “你得叫表叔,表阿叔。”黎周周給說。
    可福福還是小孩紙,聽阿爹說完,又是哥哥又是蘇蘇的『亂』叫,記不清都搞的福福花了眼,最后黎大笑呵呵說以后再教,等福寶再長長。
    黎宅一片樂呵。
    京里皇城內圈。
    羽林軍到了八皇府外,還算恭敬的‘請’八皇進宮,與此時,不遠處一環里大門向街方向開的褚府就沒這份體了,金吾衛列隊腰間挎著大刀拍響了褚府大門。
    一陣肅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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