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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章 狡兔之穴

    丁鵬回到了家,青青卻不在家,小云也不在家,她們根本就沒有回來過,只有個討厭的柳若松在。
    柳若松奴顏婢膝地走了過來道:“師父,您老人家回來了?”
    丁鵬笑了一下說:“回來了。松兒,為師的這次出去,家多虧你了。”
    “師父說哪里話!這是弟應(yīng)該盡的本分。有酒食先生饌,有事弟服其勞。”
    然后他又試探地問道:“聽說師父這次見到謝曉峰了?”
    “嗯,見到了。你還聽說了些什么?”
    “是師父跟謝曉峰決斗的事,外面?zhèn)髡f紛壇,有的說是師父勝了,也有人說師父敗了,更有人說你們是平分秋色,不分勝負(fù),弟不知道是何者為是。”
    “你想呢?應(yīng)該是哪一種?”
    “弟實在不知道,所以才請示師父。——你希望是我勝呢,還是我敗呢?”
    “這個弟自然衷心希望是師父得勝,這樣別人問起弟來,弟也有些光彩。”
    “那你就這樣告訴別人好了。”
    柳若松一怔道:“師父當(dāng)真勝過了他?”
    丁鵬一笑道:“你這樣說,絕不會有人反駁,連謝曉峰本人也不會出面反對。”
    “既是師父勝了,何以又有人會誤傳師父落敗或平手呢?”
    丁鵬笑笑道:“那也不是誤傳,因為我也不會反對。”
    柳若松愕然地道:“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你如果要知道事實,那就是我們兩個人雖然見了面,卻只作了一番深談,沒有動手。”
    “沒有動手?”
    “是的,沒有動手,但我們確實是作了一番決斗。”
    “不動手,又何能決斗呢?難道你們互相口頭比招?”
    “也沒有,我們只是互相交換了一下在武學(xué)上的境界心得,已能得到個大致的了解。我跟他之間,已經(jīng)無所謂勝負(fù)了,他的神劍與我的神刀發(fā)出后,誰也無法破解誰的招式,我會死于劍下,他也難免會喪身我的刀下,所以我們之間已經(jīng)無所謂勝負(fù)了。”
    “難道連一點(diǎn)勝負(fù)上下都分不出來?”
    丁鵬笑道:“這到底不是天平,自然有高低的,只不過這種勝利沒有人會去爭取,所謂略勝一籌,就是對自己招式的控制,在必要時能夠收住不傷及對方。”
    “那么自己是否能安全呢?”
    “不能,除非對方也像本身一樣高明,否則只有死在對方手下,用一死來求取勝負(fù)的先機(jī)。他既沒這么傻,我也沒這么笨,所以我們沒有比出個結(jié)果來。”
    柳若松似乎很失望地道:“以后呢?”
    “以后也許會有一天,當(dāng)我們兩個人都不想活了才會去找對方?jīng)Q斗,用死來表示自己技高一籌。”
    “就像當(dāng)年燕十三擊敗他一樣?”
    “不一樣。燕十三對自己的劍式并不能控制,只能將銳勢引向自己,謝曉峰已能夠完全控制了,所以嚴(yán)格說來,燕十三是敗在他手的。”
    “這個弟愚昧,請師父多指示。”
    “他勝了,燕十三死了,這就是證據(jù)。”
    “可是跟師父所說的不又是沖突了嗎?”
    “不錯,看來是沖突的,但實際上卻又不沖突。一個人能叫勝于自己的敵人自戕收發(fā),而以死保全他的性命,這個人又怎么會是失敗者呢?”
    柳若松嘆了口氣:“師父的道理太深了,弟實在不懂。”
    “這難怪,你的武功沒有到那種境界是不容易明白的,不過你只要能夠明白了我的話,你就會突飛猛進(jìn),更上一層樓,成為第三個高手了。——第三個高手?”
    “是的,我跟謝曉峰在你之前,你邁不過去的。”
    望著他那不可一世的傲氣,柳若松真恨不得把丁鵬抓過來,狠狠地踩上兩腳。
    但是他只謙卑地一笑道:“弟怎敢與師父齊名?能名列第三也足夠了。”
    丁鵬一笑道:“很好,孺可教。你要達(dá)到這個境界并不難,只要聽我的話就行了。”
    “弟恭聆師父指示。”
    “找一個地方隔絕人世,面壁苦思靜坐十年。在這十年,你必須忘去一切,使自己成為一片空白,忘記你一切的武功。再出來時,你就是天下無敵的高手了。”
    柳若松大夫所望地道:“就這么簡單?”
    “不簡單。你已經(jīng)有了很好的武功基礎(chǔ),所礙者只是心無法與神會。如果你能使此心空靈與神合一,信手拈來,俱是招式,一式最簡單的招式,都可以發(fā)揮最高的效用,所謂化腐朽為神奇了。”
    柳若松道:“弟懂了,這是形而上的武學(xué)境界,弟不是那種材料。”
    “那你永遠(yuǎn)都只有屈居第二流。”
    柳若松道:“弟只希望能夠成為第二三流的一流就于愿已足。”
    丁鵬一笑道:“那太容易了,你沒事的時候,向阿古學(xué)學(xué)就行了。只要你能學(xué)到他一兩成的本事,就足可躋身于塵世的一流之列了。”
    “所謂塵世的一流之列是哪些人?”
    “像大大門派的掌門人,你的拜弟林若萍之流。”
    柳若松噓了口氣道:“聽說林若萍敗在師父刀下?”
    丁鵬笑道:“那不是比斗。你是我徒弟,他是你的拜弟,我只是給晚輩教訓(xùn),所以我只把他的劍劈成兩半,是他的膽大小,居然嚇傻了。”
    柳若松從來也沒對那位拜弟好感過,可是這時候他居然有著同仇敵愾的心理,想在丁鵬的頭上砍一刀。只可惜他只是心想而已,卻沒有付之實施的勇氣。
    丁鵬卻問道:“松兒,你的江湖消息一直很靈通,我回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了一件大事,你知道不知道?”
    “師父說的是什么大事?”
    “城西七十里處的野林里,有十七個江湖人被殺,橫尸林。”
    柳若松吃驚地道:“會有這種事?”
    丁鵬忽而厲聲道:“我在問你知不知道。你敢說不知道,我就一刀劈了你。”
    柳若松看見丁鵬的手已經(jīng)舉起了圓月彎刀,神色立刻一變,因為他知道丁鵬不是在開玩笑。
    在死亡的威脅下,他脫口而出道:“弟知道。”
    丁鵬的神色稍松道:“你總算知恥。柳若松,你心里在轉(zhuǎn)些什么念頭,我完全知道,所以在我面前,你最好不要裝迷糊而自作聰明。”
    柳若松驚魂未定地道:“師父,要是弟真不知道,豈非被您劈得太冤枉了?”
    丁鵬淡然道:“真不知道時我就不會逼你了,我不是說過你的肚里轉(zhuǎn)什么念頭我都一清二楚嗎?”
    柳若松看著丁鵬,臉上現(xiàn)出了懼色。一個心懷鬼胎的人,若是在自己的大敵之前完全無法隱藏自己的心事,那就像一頭關(guān)在虎欄里的兔了。狡兔雖伶俐,在那種情形下,就等于被宣判了死刑,遲早都要成為虎口食的。
    丁鵬笑笑道:“當(dāng)我在說那件事的時候,我并不知道你曉得此事,所以我第一次問你時,是真的在問你。”
    “難道弟那句答話出了問題?”
    丁鵬道:“是的,你表現(xiàn)得非常驚奇,非常逼真,這就是破綻,因為你根本不是一個重視別人死活的人,如果你確實不知道,你一定會問死的是哪些人,但是你卻注意有這種事,這表示你早知死的是哪些人了。”
    柳若松又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罵自己渾蛋。自己連本身的習(xí)慣都不知道,又怎能從事偽裝呢?
    他卻不知道,一個人的習(xí)慣往往是別人都知道,而自己卻是唯一不知道的人。
    丁鵬沒容他多埋怨自己,接著就問道:“那些人是怎么死的?”
    柳若松這次不敢說謊了:“聽說是死在銀龍手之下。”
    “銀龍手又是何許人?”
    “銀龍手是魔教四大長老的獨(dú)門武功,與上次被師父所傷的鐵燕夫婦同出一脈。”
    “為什么要?dú)⑺滥切┤耍俊?br/>     “這倒不知道,弟是聽一個路過的目擊者說的。他描述那行兇者的形象,弟才猜測是銀龍長老,別的人恐怕連這一點(diǎn)都不知道呢。”
    “你看他是不是沖著我來的呢?”
    “應(yīng)該不會吧。他如果要為鐵燕夫婦報仇,應(yīng)該直接來找?guī)煾福辉撨w怒到這些不相于的人。”
    “也許他是先向我示威,才故意在我回來的路上殺死一批人。”
    柳若松很謹(jǐn)慎地道:“那倒也很可能。魔教人很齊心,他們對同伴受辱,認(rèn)為是全教的恥辱,一定要把對方殺死為止,所以當(dāng)年大家提起魔教都談虎色變。”
    “關(guān)于魔教的事,你知道多少?”
    “弟所知道極微,因為他們很神秘,外人極難得知他們的情形。”
    “我要你出去打聽一下這件事的始未因果,明天給我回答。”
    “這個弟恐怕……”
    “柳若松,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就是不準(zhǔn)推托說辦不到,明天日落,如果你沒有回答,最好自己找塊風(fēng)水好的地方等著我。記住,明天日落之前。”
    柳著松不再說話,行了禮退了出去,到了門口,他才把丁鵬的三十代祖宗都挖出來罵了。
    十月之夜,無月之夜。陰天,有云,天黑如墨。一所荒廢的巨宅,據(jù)說因為有狐仙棲居,所以主人以極庸的代價賣給了一對老夫婦。他們倆倒是不怕狐,草草地整理出兩間屋將就住著。他們告訴人家,園的確有狐,不過狐仙可憐他們年老無依,允許他們在那兒棲身。有好事者夜探廢宅,看見園居然有美女俊男,不過只是驚鴻一瞥,接著就昏迷了過去。第二天在絕高的城樓角上,此人被一根麻繩吊在旗桿上,少了一只耳朵,從此沒人再敢去探那所廢宅了。
    青青帶著小云,卻悄悄地踏進(jìn)了巨宅,一個高大的人影擋注了她,銅盔銅甲,青銅色的臉,是上次廟里的山神。他躬身施禮時,銅片“叮叮”直響。
    他的聲音也像是銅盆在石地上摩擦般的刺耳:“在下參見公主。公主怎樣來的?”
    “我有急事來見爺爺?shù)摹D銈儼岬倪@個地方真難找,我找了好幾天才找了來。”
    山神的臉上沒有表情,聲音卻顯得很有感情:“公主,你不該來的,老主人已經(jīng)吩咐過不再跟你聯(lián)系的,你已經(jīng)不屬于本門。”
    青青道:“我知道,如果不是門戶找上我,我是絕不會來的。”
    “門戶會找公主?這不可能吧?”
    “絕對不會錯,而且還發(fā)出了爺爺?shù)慕鹕吡睿晕也乓覡敔攩柷宄!?br/>     山神道:“絕無此事。老主人前幾天還再三告訴我們。要我們絕對不可去跟公主聯(lián)系……”
    “可是爺爺?shù)慕鹕吡羁偛粫羌俚陌桑慷覀髁畹氖墙鹨率拐摺!?br/>     山神怔了一怔道:“真有這種事?現(xiàn)在的金蛇令都由屬下司管,如有這種事,我不會不知道。公主,究竟是什么事情,老主人會傳金蛇令給你?”
    青青道:“爺爺要?dú)⑺牢业恼煞颉!?br/>     山神一震道:“沒有這回事,老主人怎么會傳出這個命令!他對丁公最近的成就十分欣慰,覺得本門雖然日漸衰微,但本門的刀法在丁公手,卻也有了非凡的成就,日后本門也可以隨著丁公的盛名而不朽。”
    青青道:“銅叔叔,不騙你,金蛇令是傳給這個丫頭的,要她刺殺我的丈夫,幸好她在下手時被我攔住了,她說是奉了爺爺?shù)慕鹕吡睿宜驳拇_持有金蛇令,所以我才來找爺爺,問問究竟是什么意思。”
    山神看看小云,目光從青銅面具透出來,充滿了峻厲,他的聲音也突然轉(zhuǎn)為莊嚴(yán):“小云!是真的嗎。小云瑟縮地退了一步才道:“是的。”
    “是金衣使者親自傳給你的金蛇令嗎?”
    “是的,他傳下金蛇令時,交代了主人的令諭。”
    “你不會認(rèn)錯了人嗎?”
    “不會的,婢入門時就是由他引進(jìn)的,而且婢還跟他學(xué)過幾年功夫。”
    “他果真是授給你金蛇令嗎?”
    “是的,婢已經(jīng)將金蛇令交給了小姐。”
    青青正準(zhǔn)備拿出來,山神道:“公主不必拿給屬下看了,金蛇令是不會錯,不過已經(jīng)失去效用了。”
    青青一怔道:“失去效用了?”
    山神道:“前幾天金衣使者攜帶十二枚金蛇令叛門私逃,已經(jīng)被屬下截住了當(dāng)場格殺,金蛇令卻只追回十支。老主人唯恐有人拿了那兩支金蛇令亂傳禁令,已經(jīng)通知所有的弟,廢除了金蛇令。”
    小云失色道:“這個婢卻不知道。”
    山神道:“你當(dāng)然不知道,因為金蛇令交給你的時候,金衣使者還沒有被殺。”
    青青道:“金衣使者會叛離本門,倒是使人難以相信,他不是一直忠心耿耿的嗎?”
    山神嘆了一口氣道:“但他是金獅長老的弟,又是金老大的副壇主。金老大來找他,他只有跟著走了。”
    “難道他不知道金獅長老是本門的叛徒?”
    “知道又有什么用!金老大對他恩重如山,而門戶對他卻只有峻厲的規(guī)條,兩相比較之下,他自然是傾向那一邊去了。”
    青青也嘆了口氣道:“本門由日正天之勢,一下倒了下來,四大長老,一下就叛了三個,恐怕也是為了同樣的原因吧?”
    “是的,他們雖然貴為長老,卻享受不到一點(diǎn)特權(quán)尊嚴(yán),犯了點(diǎn)過錯,仍然是要當(dāng)眾受到處分。門戶這種規(guī)矩,立意是要大家提高警覺,不要犯一點(diǎn)過錯。立意是好的,但究竟太過嚴(yán)苛。”
    青青道:“我向爺爺說過,他老人家的看法卻不以為然。他說這一規(guī)條絕不能更改,地位越是高的人越應(yīng)該謹(jǐn)慎自重,更不該犯惜。對三壇長老的叛離,爺爺絕不認(rèn)為是門規(guī)的錯,而是他們自己德行修為都不足以當(dāng)此重任。像銅叔叔,你就沒有犯一次錯。”
    山神一聲長嘆:“老主人立法雖嚴(yán),然而自己也是一樣在遵守著。我記得有一年他無意犯了錯,一樣當(dāng)眾袒露上身,接受火烙之刑,我們四個人跪懇求免,他還罵了我們一頓。就是那一次,使我對老主人敬畏萬分,但是其他人就不那么想了。”
    他的神色一轉(zhuǎn)道:“不過這也好,經(jīng)此一變后,本門所留下來的弟雖然不多,卻大部分都是心志如一的忠心之士,只不過還有少數(shù)的人,還是心志不一……”
    他峻厲的眼光又掃在小云臉上,嚇得她的臉都白了,道:“銅大叔,嬸一直是忠心耿耿地侍奉著小姐的,不相信您可以問小姐。”
    山神冷哼一聲道:“小云,你跟小香兩個人跟隨著公主,老主人早已經(jīng)刪除你們的弟身份。”
    小云道:“是……不過我們還是經(jīng)常與門戶聯(lián)系。”
    山神道:“那是為了要幫助丁公。他雖然已經(jīng)成了無敵神刀,江湖經(jīng)驗仍很缺乏,而且江湖上的事情他太隔膜了,老主人才準(zhǔn)許門下弟轉(zhuǎn)告一切的江湖動態(tài),以及給予你們?nèi)魏嗡枰脑墒沁B公主在內(nèi),你們都已經(jīng)是客卿的地位了,你明白嗎?”
    小云道:“弟明白。”
    山神冷笑道:“明白了就好,那你再說那種謊就太不聰明了。你應(yīng)該想想,金蛇令是門戶最高的傳令符信,就算你仍在門戶,也不夠資格收受此令,更別說你已是門戶外的人了。”
    小云變色道:“可是那的確是金衣使者交下的。”山神道:“你們的行蹤一直在我掌握。你說金衣使者是在那家客舍傳遞此令的,時間是在半個月前,對嗎?”
    “對!那天是月十二。”
    山神道:“金衣使者是月初借故離開的,目的大概就是要配合你的行動,只可惜他在月十一日就被我截住格殺,難道是他的鬼魂去找你的?”
    小云的臉色變得更為慘白。山神道:“我相信金蛇令是早就交到你手上了,因為月初老主人要祭墳,查驗各種令符。金衣使者的金蛇令已經(jīng)有兩枚不在手邊,一查就會出紕漏,才急急地逃亡了。我知道他跟金獅長老仍然可能有交往的,也一直在注意著他的行動。”
    青青的臉也沉了下來:“小云,你當(dāng)真是在說謊?”
    小云“噗”地一聲跪了下來,道:“小云但求一死。”
    青青嘆了一口氣:“小云,我已經(jīng)把你當(dāng)作姊妹一樣,甚至于連我的丈夫都跟你分享了,你為什么還要這樣?”
    小云只是叩頭,不說一句話,她的頭撞在地上,通通直響。山神道:“小云,這個命令傳給你實在荒唐,以你那點(diǎn)本事,根本就不可能殺得了丁公的。”
    青青道:“是在一個特殊的情形下,要不是我及時趕到,她倒真可能得了手。”
    “不可能,丁鵬若是如此輕易叫人殺了,也就不成其為丁鵬了。”
    說話的是個俊逸的年書生,慢慢地踱了進(jìn)來,青青立刻跪了下去道:“青兒給爺爺請安。”
    年人把她拉了起來,笑笑道:“孩,你是來找爺爺拼命的吧?”
    青青連忙道:“青兒不敢,只是想來問問爺爺,為什么要發(fā)出那個命令?”
    年人慈祥地?fù)嶂念^道:“你認(rèn)為爺爺會如此嗎?”
    青青道:“青青想不會如此,所以青兒才要來弄個明白,如果爺爺真有這個意思,青兒就不來了。”
    年人“哦”了一聲道:“你說‘不來了’是什么意思?”
    青青道:“青兒會執(zhí)行爺爺?shù)拿畹摹!?br/>     年人道:“是真的?”
    青青道:“自然是真的,而且丁鵬也不會反抗,必定束手就死。他的命是爺爺救的,他今天的一切也是爺爺成就的,爺爺要他死,他絕不會猶豫。”年人道:“你敢保證嗎?”
    青青道:“爺爺如果要他做什么他不愿做的事,他或許會抗命,但爺爺要他死,他一定會從命的。青兒對他知之頗深,絕對可以保證。”
    年人安慰地大笑道:“好,好,這小有這份心意,也不枉我對他化了一片心血。”
    青青道:“雖然爺爺沒告訴他,他今天有這一身功力,是爺爺將本身的修為轉(zhuǎn)注給他,但是青兒相信他心是明白的,而他也不是個忘恩負(fù)義的人。”
    “他還以為你是狐。”
    青青道:“這個青兒卻不明白。照說他心里應(yīng)該有所知覺才對,可是他的確是把我們當(dāng)作狐。”
    年人想了一下,哈哈大笑道:“好,好小,難得糊涂!他既然如此想,你就以狐為名吧。”
    青青道:“將來呢?”
    年人笑道:“別去管將來,將來的事誰都無法逆料的,只不過你要相信一件事,爺爺絕不會做傷害你們的事,尤其是丁鵬,爺爺愛惜他,尤甚于你。”
    青青道:“青兒了解。”
    年人拍拍她的肩膀道:“了解就好。帶著小云走吧,以后別亂跑了,我們又得換地方了。”
    “又要換地方了?為什么?”
    “這里連你都找得到,還算安全嗎?”
    山神頓了頓才道:“主人,您要放小云走?”
    年人一笑道:“她既不是本門人,我們就無權(quán)處置她。”
    “可是她卻得了本門的金蛇令。”
    “那不是金蛇令,我們的金蛇令在月初十已經(jīng)作廢了,她并沒有做錯什么。至于她對丁鵬不利,那是他們的家事,咱們管不著。銅駝,你說是嗎?”
    山神恭敬地道:“是的,主人。”
    年人一笑道:“我很高興事情這樣發(fā)展。青兒,那天如果你不進(jìn)去,她也殺不死丁鵬的,因為那小現(xiàn)在已經(jīng)打通了生死玄關(guān),進(jìn)入天人合一的境界,豈是一根小小的銀針能殺死的,叫她動手的人也知道這一點(diǎn)。”
    小云忍不住問道:“那為什么還要叫我動手呢?”
    年人道:“他只是要你失敗后說出是我的主使,叫丁鵬恨我而已。”
    小云低頭不語,年人道:“你雖然不肯說出主使人是誰,但我也知道是金獅,只有他才能叫金衣使者將金蛇令偷出去給他,轉(zhuǎn)到你手上。”
    小云磕了個頭,又朝山神及青青各磕了個頭,然后起身朝外走去。
    青青道:“小云,你到哪兒去?”
    小云道:“婢蒙主人慈悲,饒恕一命,而小姐那兒也不能再耽了,只有自己去找生活了。”
    青青道:“金獅會收容你嗎?”
    小云柔笑道:“婢不知道。在他交付工作時,他只說得手后立刻到一個地方,自會有人接應(yīng),現(xiàn)在聽主人說,他是根本早知婢必死,也絕無可能得手,是以那個地方,想必也是虛構(gòu)的。”
    年人一笑道:“金獅的為人,你也清楚,除非他還需要用你,否則他就不會容你活下去的。”
    小云茫然長嘆,顯然她也知道。青青道:“小云,我不明白,你為什么要聽他們的?”
    小云柔笑道:“我要活下去。”
    “不聽他們的難道就活不下去了!”
    小云望著年人,他的臉色也頗為沉重,嘆道:“如果你在這兒,我倒是不敢保證你一定不會受害,因為我也不知道這兒還有誰是他們的人。”
    青青道:“可是你若跟著我,我倒可以保證你的安全,因為我身邊只有你、小香、阿古三個人,他們兩個人的忠實,我倒是可以絕對信任的。”
    小云道:“小姐,除非你整天跟在丁公的身邊,否則你也是不夠安全的,你的武功不會強(qiáng)過金獅長老。”
    青青一笑道:“也許,但是他卻不敢動我,因為他要是殺了我,丁公就會找定他了。”
    小云道:“可是小姐還會收留我嗎?”
    青青笑道:“為什么不呢?我一直也沒有說過不要你呀。我們已經(jīng)在一起多年了,如果你有更好的地方去,我自然不會阻攔你;但你要出去流浪,倒不如跟著我了。”
    小云終于走了回來。年人嘉許地看看青青,安慰地道:“青兒,你很好,你比我懂得寬恕,你一定會過得很好的,只可惜我明白得太遲了。如果我早點(diǎn)明白這個道理,也許不會有今天這個結(jié)果。”
    他很快地轉(zhuǎn)過身去,為的是不讓人看到他的眼淚。青青很明白,向山神點(diǎn)點(diǎn)頭,道:“銅叔叔,我走了,你多保重,下次再來看你。”
    她沒有向祖父告別,她知道爺爺背轉(zhuǎn)身去,就是不忍看著自己離開。在門戶的信仰,淚水是最珍貴的圣水,每個人一生只能流一次淚。她也知道,爺爺?shù)牡谝坏螠I已經(jīng)流過了,為了“小樓一夜聽春雨”那句詩而流的,那必然是一段極其哀婉動人的故事,只可惜誰也不知道,連跟他最親近的奶奶都不知道。爺爺?shù)臏I絕不能輕易地流了,她恭恭敬敬地朝背影叩了頭,就帶著小云走了。
    小云在前面,青青跟在后面。兩個人都騎著馬,因為她們畢竟不是真正的狐,不會飛天入地,遁跡無形,而這一次的距離實在是大遠(yuǎn),她們盡管有陸地飛行的絕妙輕功,卻也無法長程奔馳,不得已只有借助馬匹了。兩個人都穿著普通的服裝,所以很顯眼,幸好她們用一塊面紗擋住了臉,否則還會引起更大的騷動。單是青青那副美妙的身形,及無形流露出的風(fēng)儀,已經(jīng)夠讓人著迷的了,如果再看見了她那絕代驚世的臉,恐怕也會像丁鵬一樣,在后面綴上一大串的人了。
    好容易出了城,人稀少了一點(diǎn),可以并騎而行了。青青把馬趕上去,小云憂慮地道:“小姐,這樣太招搖了。”
    青青道:“我知道,但是沒辦法。”
    “我們其實可以化裝一下的。”
    “我知道,但是那樣反而會惹來更多的麻煩。現(xiàn)在的這個樣,必然有不少人認(rèn)得我,不敢輕易動我。如果我們化裝成了別的樣,固然可以瞞過一些人,卻瞞不過行家,在暗下手,我們死了還沒人知道呢。”想想也對,小云輕嘆道:“公的名氣太大了,而且他成名得太快,一下就由默默無聞,跳到了驚世駭俗、與謝曉峰齊名,總會有很多人不相信、不服氣、想要試一下的,這就會惹來許多麻煩。”
    青青微微嘆氣:“謝曉峰成名了多少年,也還是沒有能完全杜絕麻煩。”
    “但究竟敢找上神劍山莊的人少得多了。”
    “那只是因為謝曉峰這些年來已經(jīng)杜絕了江湖上的事務(wù),而且被一些人捧成了神明,否則他還是一樣的。入了江湖行,就無法避免麻煩,有些是自己去我的,有些是別人硬我上來的了。”
    “公現(xiàn)在呢?”
    青青一笑道:“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必去找人了,找過一個謝曉峰,就把他的麻煩全部接收過來了,而且連帶著我們也要替他分擔(dān)。”
    “只不過以公的盛名,要找上來的麻煩一定很不小。”
    “絕對小不了,不怕死的人究竟還不多,很多人只是口頭說得響,真到要命的時候,他們比誰都怕死。”
    小云笑道:“別說是去找公了,就算是要來找我們的麻煩,至少也得有點(diǎn)道行才行。”
    青青默然片刻,忽然道:“你錯了!”
    小云愕然道:“我錯了?”
    “是的,現(xiàn)在麻煩就來了,這批人我看不出他們有多少道行。”
    她把馬鞭指向前面,果然在路旁站了七八個挺胸凸肚的壯漢,有些還敞著胸膛,露出結(jié)實的肌肉。
    這些人個個都很高大,在一般人的眼,他們都是好漢、英雄豪杰,因為這些人經(jīng)常在街頭打架、酒樓鬧事,但是在真正的江湖人眼,他們還不入流,充其量,這只是一批地方上的青皮混混兒。這一群人個個都拿著兵器,長槍大刀、仙人擔(dān)、石斧,完全是一副練把式的樣,而他們的臉上,也擺出了一副找麻煩的架。在江湖,這群人一定會有個頭兒。這個頭兒不會武功,或是來得兩下花拳繡腿,不過做他們的頭兒的條件卻絕不是武功,但有兩樣?xùn)|西卻絕不刁“少,一是錢,二是勢。這個頭兒也多半是有錢人家不長進(jìn)的弟,現(xiàn)在的人群就有這么一個。這群人整天無所事事,在街頭調(diào)戲良家婦女,欺凌百姓。這是一堆人類的殘渣,在城市,或是大一點(diǎn)的市鎮(zhèn),必然會有那么一撮人,可是這一撮人卻在官道上橫行起來了,而且偏還不長眼睛,找上了青青與小云,恐怕他們是觸定霉頭了。小云看看來勢,就笑道:“小姐,這批不長眼睛的東西,居然吃到我們頭上來了,讓我來教訓(xùn)他們一下。”
    青青皺皺眉頭道:“我們沒時間跟他們啰嗦。”
    小云道:“就算我不去我他們,也不會平靜無事的,他們好像是找定我們了。”
    幾十只眼睛看在她們身上,的確是這個意思。
    雙方快接近的時候,那個花花公已經(jīng)叫人排成一列,擋在路上。
    顯然是找麻煩的意思。
    然后是那個花花公手搖著折扇,擺出一副色迷迷的架,搖頭擺腦地念道:“妙啊!妙!顛不刺的見了萬千,似這般喜娘可曾罕見。”這是《西廂記》里的兩句戲詞,但是在他口里念出來,卻是充滿了輕薄之狀。小云朝青青使了個眼色,然后浮起了一臉的媚笑,在馬上彎了彎腰道:“這位公,請你讓讓路,我們主婢倆有急事要趕路。”
    花花公笑得更為放縱了:“二位娘,你家漢也太不懂得憐香惜玉了。再重要的事,也不該叫你們這樣花朵般的美人來辦呀。”
    小云做了個苦臉道:“沒辦法,家里只有我家相公一個男人,偏偏又出了門,我家小娘只有自己下鄉(xiāng)去收租了。”
    花花公點(diǎn)點(diǎn)頭道:“真是可惡,可惡!那個混帳男人,有了你們這一對如花美眷,居然忍心拋下了你們出遠(yuǎn)門,本公都替你們抱不平。”
    小云道:“公爺,別開玩笑了,我家老太太在家生病,等著我們帶銀回去請大夫看呢。”
    花花公笑道:“哦?原來老太太有病,那倒是不能耽誤,應(yīng)該早就請大夫看病的。”
    小云道:“誰說不是呢!可是普通大夫看不好老夫人的病,一定要到蘇州去請那位名醫(yī)天士先生診治,這路上花費(fèi)哪樣少得了?迫不得已,我們才只得自己下鄉(xiāng)去催租。收來了一百兩銀,恐怕還不夠,還得回去再向鄰居們張羅去。”
    那個花花公做出一副同情之色道:“借得到嗎?”
    小云道:“借不到也要借,實在沒辦法,哪怕借高利貸都要硬著頭皮去借。”
    花花公道:“這不是太吃虧了嗎?本公一向最喜歡做好事了,這樣吧,我借你們五百兩……”
    小云道:“真的啊!”
    青青道:“小云,素不相識,怎么可以隨便向人借錢?”
    小云道:“少夫人,這不是正好嗎?我們回去是要借,還不知道是否能借到呢,這位公肯幫助我們……”
    青青道:“借了人家的,將來拿什么還?”
    花花公笑道:“原來小娘擔(dān)心的是這個,那倒是不必了。本公就是因為銀太多,不知道要如何花去才好。你問問這些人,誰沒有問我借過幾百兩的,我可曾要他們還過?”
    一個粗胖的黃臉漢道:“我們公最是大方了,只要我們陪著他玩玩,欠的債就算勾銷了。”
    花花公道:“黃胖,你胡說些什么!本公是可憐你們,難道我還怕少了玩的人,要你們來陪?”
    那個叫黃胖的漢道:“是,是,小的該死!公有了這兩位小娘,自然就不再需要我們了。”
    他的臉上已經(jīng)浮起了一片邪色。小云咬了咬牙,臉上卻浮起一片笑容道:“公,你不是開玩笑吧?我們可不會使刀弄劍的,怎么能陪你玩?”
    花花公笑道:“那是這些粗漢們玩的,對二位佳人,在下何敢唐突!我們自然是玩些雅的。”
    小云道:“什么是雅的呢?”
    花花公笑道:“比如說喝喝酒呀,吟詩作對呀,唱唱小曲呀。,小云”呀”了一聲:“公,這些玩意兒是窯里的姑娘們玩的,我們是正經(jīng)良家婦女,怎么會呢?”
    花花公笑道:“有一種玩法,只要是女人都會的。你們只要陪本公玩上個一次,本公立刻送你們一百兩銀。”
    小云一笑道:“我也知道天下沒這么好的人,會平白無故地送我們百兩銀,總是有條件的。”
    花花公笑道:“不過這種玩法你們也不吃虧,更不會少塊肉。”小云道:“少夫人,你說如何?”
    青青沉下臉來叱道:“胡說!該死的奴才,你自己不要廉恥,居然還敢對我說出這種話來!”
    小云嘆了口氣道:“少夫人,并不是我不要廉恥,想必你也看得出,我們今天是無法安然過去的,倒不如逆來順受,硬著頭皮混過去,還可以落進(jìn)百兩銀。”
    花花公大笑道:“對了,還是這位小娘看得開!本公今天是出來散心的,好容易在此地遇上了你們,如果不讓我開心一下,怎么能放你們過去呢?”
    小云道:“可是銀是不能賴皮的。”
    花花公笑道:“這是什么話!只要你們肯乖乖地合作,本公身邊就帶著三四百兩銀,一起給你們都行。”
    小云道:“你可別騙人,三四百兩銀好大的一包呢,放在身邊不怕累贅嗎?”
    花花公笑道:“本公的銀向來不帶在身邊,不過我的人背在身邊也是一樣的。胡彪,打開來給她們看看。”胡彪是另外一個漢,穿著家丁的打扮,肩頭掛著一個布褡褳,聞言打開了褡褳,露出了里面白晃晃的銀。小云笑道:“果真帶著銀呢,公,我們總不能就在這大路邊上玩吧?”
    “那當(dāng)然不行。前面就是我家,上那兒去有吃有喝,玩起來也更有情趣一點(diǎn)。”
    小云皺眉道:“好固然好,可是我們急著要趕路,不能再耽誤時間,那就快點(diǎn)去吧。公,我們兩個人騎著馬先一步去可好?來,我用馬匹帶著你去。”
    她在馬上伸出一只手,手指尖尖,又白又嫩。那花花公看得眼睛都直了,連忙伸出手來。小云伸手向他的脈門上搭去,跟著手指一緊。
    這一手就是一個江湖高手也得全身酸麻,去掉半條命,可是那位花花公看來沒什么本事,手腕卻像是鐵鑄的一般,什么事都沒有,被她一拖上馬,伸手就攬住了她的腰笑道:“小娘,你的手好嫩,只往我手上這么一搭,已經(jīng)勾去了我的半條魂了。”
    被勾掉半條魂的不是這位花花公,而是小云,她的人被花花公攬在懷,竟像是著了魔一般,呆呆地?zé)o法動彈了。
    青青以為小云已經(jīng)開始在著手懲罰那頭色狼了,等到花花公上了馬,再一看小云的神態(tài),才知道不對勁,看來這個以最低俗姿態(tài)出現(xiàn)的紈绔,竟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她們看走眼了。那么他們在路邊等候,也可能是一項預(yù)謀了,因為如花花公那樣的高手,絕不會做這種事的。
    花花公卻像是沒有發(fā)生什么事似的,笑著向青青道:“小娘,走吧,早完事早上路。你們能在短短的時間內(nèi)賺二百兩銀,天下沒有比這更好賺的錢了。”
    那個黃胖也笑道:“可不是!我們跟著公爺進(jìn)進(jìn)出出,兩三個月也未必能有這么多的賞賜呢,到底是漂亮的女人占便宜。”
    他似乎在存心激怒青青,說話時還故意往前湊,可是青青一看他的姿勢,才知道此人是個不可多得的高手,因為他全身上下似乎都已經(jīng)罩著一重?zé)o形的墻,把他整個人保護(hù)得密密的,再看看其他的那些漢,這時也擺出了備戰(zhàn)的姿態(tài),似乎每個人都筑起了重墻。
    青青很沉靜,她知道這時一定亂不得,想要脫身,一定要用非常的手段與非常的方法不可。于是她一言不發(fā),急急地催馬前行,想要沖出去。
    那些漢連忙動身奔前相攔,可是青青卻是以進(jìn)為退,她把馬加上一鞭,催得更快,身卻從馬上躍了起來,彈向相反的方向,去勢若箭。
    她夠炔的了,但是有人卻比她更快,那個叫黃胖的漢也閃電般的追了過來。
    青青一彈十來丈,飄然落地。黃胖正好擋在她的前面,笑嘻嘻地道:“小娘,你想上哪兒去?”
    青青沒想到這漢的身法會如此之快,她的腦閃過一個名字,脫口驚呼道:“鬼影黃如風(fēng)!”
    黃胖微笑道:“小娘居然認(rèn)識匪號。”
    看青定下身來道:“你們是連云十四煞星?”
    黃胖道:“小娘對江湖上人物倒是很清楚,我們哥兒幾個并不算很出名的人物,你居然認(rèn)得。”
    青青冷笑道:“連云十四煞雖崛起江湖才幾年,卻已經(jīng)成為黑道聞名喪膽的大煞星。”
    黃胖道:“我們專干黑吃黑的買賣,自然就遭嫉,不過也有個好處,我們對付的全是些該死的家伙,還沒人把我們看成十惡不赦之徒就是了。”
    青青道:“我不是黑道人,你們找上我干嗎呢?”
    黃胖一笑道:“小娘跟我走一趟不就知道了?”
    青青又看看那些人,假如他們是連云十四煞,今天是絕對討不了好去,因為他們都是一等一的絕頂高手,輕嘆了口氣道:“我想不走也不行了。”黃胖笑得橡尊彌陀佛道:“看樣是不行。”
    青青道:“你們是專為找我的麻煩而來的?”
    黃胖一笑道:“可以這么說。小娘的行動還真快,我們足足追了七八天,好容易才在這條路上等到你。”
    “你們知道我是誰了?”
    黃胖笑道:“自然是知道的。雖然以前小娘于是默默無聞,但是成了神刀丁大俠的夫人后卻已是鼎鼎有名的大人物了。”
    “那怎么可能呢?我從未在人前露過相。”
    黃胖道:“我們評定大人物的標(biāo)準(zhǔn),跟一般世俗不同,別人是因名而知人,我們卻是因人而知名。小娘夠得上成名人物的標(biāo)準(zhǔn),我們才找來親近一番的。江湖上有很多浪得虛名之輩,雖然名頭很響亮,我們還不屑一顧呢。”
    青青笑道:“能不能舉個例聽聽?”
    黃胖道:“可以,例大多了。別的不說吧,就以小娘家那位總管柳若松以及跟他齊名的墨竹、紅梅三個人而言,歲寒三友名聲不能算小,我們看起來卻如同土雞瓦狗,根本還不值一顧。”
    青青道:“這么說你們還是很抬舉我了?”
    黃胖道:“給我們看上的人,絕非泛泛之輩。”
    青青嘆了口氣道:“我真不知道是高興,還是遺憾。”
    黃胖一笑道:“高興的是我們,遺憾的是小娘。’青青道:“你們要我做什么呢?”
    黃胖笑道:“這個問題問得有意思極了,你自己都不知道,我們又怎么知道呢?”
    青青道:“就是因為不知道,所以才要問你。”
    黃胖道:“你問我,我又去問誰呢?”
    青青道:“自然去問你們的主使人,我相信不是你們要找我麻煩吧?”
    黃胖道:“的確不是我們,但也沒有主使人。我們只接到一封通知以及五千兩黃金的收執(zhí),要我們把你送到一個地方去,就可換取五千兩黃金。”
    “付黃金的人是誰?你總知道吧?”
    “不知道,我們只認(rèn)得黃金,從不認(rèn)人的。”
    “你們準(zhǔn)知道能收到五千兩黃金嗎?”
    “我們從不做沒把握的事,相信也沒人敢在我們面前打過門。”
    青青笑道:“黃如風(fēng),你錯了,你應(yīng)該去跟白雪兒學(xué)學(xué)的。”
    “白雪兒是哪位高手?”
    “白雪兒不是人,是我養(yǎng)的一只波斯貓,全身的毛兒潔白,沒有一點(diǎn)雜色。”
    黃胖笑道:“那不該我去討教,該叫我們老大去。”
    他手指指向一個瘦長條的漢,圓臉尖下巴,雙耳上聳,看上去就像是一只貓。黃胖道:“我們老大叫貓兒臉,看過他的人都不會忘記的。”
    青青道:“要想忘記他的臉很難。”
    貓兒臉道:“被我看過的人,我更不會忘記,因為我喜歡在他的臉上留下一點(diǎn)記號。”
    他的手已經(jīng)戴上了一副手套,這副手套很絕,只有半副,遮到一半的手掌,可是指尖上卻是又長又利的尖爪,就像是貓爪一樣。
    他說話時還用尖爪空劃兩下。黃胖笑道:“我們老大最喜歡的一件事就是吃貓肉,也因為吃多了,不僅臉長得像貓,連性情習(xí)慣也被貓感染了。你的白雪兒如果有什么問題,該去問他才對。”
    貓兒臉問道:“那是公貓還是母貓?”
    青青笑道:“自然是只母貓。”
    貓兒臉搖搖頭道:“母貓的肉太酸,不好吃。”
    青青道:“白雪兒的肉不好吃,白雪兒的智慧卻很高,足以教給你們很多東西,尤其是你。”
    這個“你”指的是黃胖,他微微一怔,笑道:“它能教我些什么?”
    青青一笑道:“每當(dāng)我笑著叫它的時候,它絕不過來。”黃胖道:“為什么?”
    青青道:“因為它知道那是我要找它出氣的時候。”
    說這句話的時候,她的左手二指突然像兩枚利鉤,鉤向黃胖的雙目。黃胖的手一抬握住了她的手腕,笑道:“小娘,這一套我可見多了……”
    他的臉上忽現(xiàn)痛苦之色。青青的右手從他的肚上抽回,手多了一把血淋淋的匕首,笑道:“這一套你可沒見過吧?”
    黃胖的手撫著肚上的傷口,一句后都說不出來了。
    這時那個花花公從馬上回轉(zhuǎn)身來道:“黃胖,你怎么始終學(xué)不會?這是你第幾次吃女人的虧了?”
    黃胖苦笑道:“兩……兩次。”
    花花公冷笑道:“第一次上當(dāng)是你不防備,第二次上當(dāng)就是你自己的不是了。”
    黃胖苦笑道:“是!我是笨蛋。”
    花花公朝青青冷冷一笑道:“丁夫人,我是專程請你去走一趟,希望你合作。”
    青青道:“假如我不合作呢?”
    花花公一笑道:“你會合作的,除非是你的白雪兒對你不夠誠實,或者是只大笨貓。”
    “這跟我的貓又有什么關(guān)系?”
    花花公笑道:“沒什么關(guān)系,只不過貓的腳步聲很輕,走到你身后時,你還毫無感覺。”
    青青眼前忽然不見貓兒臉,正想回頭時,臉上忽然接觸到冰涼而尖利的東西,那是貓爪。
    她心神一疏,真氣分散,腰上一軟,已被人點(diǎn)了穴道。
    青青跟小云在江湖上并不出名,以前她們偶爾小游人間,經(jīng)常會遇見有些輕薄少年攔住她們吃豆腐。
    結(jié)果自然是那些家伙倒了八輩的霉,但這一次,倒霉的卻是她們兩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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