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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第098章

    月光鋪灑在地面上,  光色淺淺。
    阮溪站在大門外看著凌爻的身影消失在胡同里,輕輕松口氣,  心情很好地回身進院子,反手關上大門插上門栓,轉身進二門去到東廂房。
    阮長生和錢釧還要繼續收拾東西,阮溪自己也要收拾,所以她沒有留在東廂多打擾他們兩口子,叫上阮秋月一起回正房里面去了。
    阮紅軍和阮紅兵今晚睡東廂的另一個房間里,  鋪個床就行。
    但他倆也沒閑著,找衣服先洗澡去了。
    等人都走了,阮長生問錢釧:“怎么不讓我送送凌爻?”
    錢釧一邊收衣服一邊道:“兩個孩子分別那么多年好容易碰上,難得星期天有空見個面,  一整天都有紅軍他們跟著,都要走了,你讓人家單獨說幾句話不行嗎?”
    阮長生看著錢釧想了片刻,“你是什么意思啊?”
    錢釧抬頭白他一眼,“你說我是什么意思?”
    阮長生又想片刻,  會過意來了,恍然大悟的樣子道:“你別說哈,  我還真想起來了,這小子十三四歲的時候就惦記我家小溪,  還拉過我們家小溪手呢!那時候他天天跟小溪和小潔在一起玩,還被村里其他小孩笑話了來著。他小子不會這么多年,  還惦記著我們家小溪吧?”
    錢釧說:“八成就是。”
    當年阮溪進城后第一次回去過年那會,  她就覺得凌爻對阮溪可能不止是好朋友那么簡單。當然她那時候也不確定,  畢竟都還小,  分不清友情和愛情也是可能的。
    但這次她再看到凌爻,  她就覺得凌爻對阮溪應該確實沒那么簡單。
    她覺得,要是真的也好,兩個人從小就認識,知根知底的。小時候關系處得那么好,說明兩人間投緣。他們要是能在一起的話,這不比阮溪湊合著隨便抓一個好嗎?
    再者說了,凌爻這孩子現在多出息啊。
    阮長生想了想笑著說:“就是不知道這小子有沒有這個福氣了。”
    錢釧也笑笑,“我感覺很有可能。”
    阮溪和阮秋月回到正房里一起收拾東西,把暫時穿不到的衣服鞋子被褥等全都收起來。需要穿的用的都放在容易找的地方,樣樣都歸置整齊。
    收拾到一個圓形鐵皮盒子,紅邊黃底,盒蓋上是嫦娥奔月的彩畫圖案。
    阮秋月拿在手里看了看,問阮溪:“這里面裝的是什么啊?”
    阮溪伸手接過來,一邊打開一邊說:“以前攢的一些東西,雜七雜八的。”
    打開一看,只見里面放著一些信,還有一些郵票之類的東西。
    阮秋月看到一個新奇的,拿起來捏在手里看了看,笑著說:“咦?這是老懷表吧?還在轉呢,大姐你怎么會有這種東西,放以前這東西不是誰都能隨便買得起的吧?”
    阮溪看看那懷表背后的字,笑起來道:“確實是老古董了,人家送的。”
    阮秋月看完正面也看了看反面,看到那個“爻”字,她立馬會意過來,有些驚喜和意外地看向阮溪,“是凌爻大哥送給你的?”
    阮溪伸手從她手里接下懷表,看了一會照著旁邊桌子上的小鬧鐘調時間,“是的,他以前跟父母去鄉下的時候偷偷帶的,我去城里的時候送給我的。”
    她還記得那時候分別,凌爻心里舍不得她走,但是嘴上又不說,一直偷偷跟在山坡上送了她很久,他那副模樣,鬧得她也掉了不少眼淚。
    當時之所以會那么難過,自然有感情好舍不得的原因,但其實最主要的是這個年代交通和通信都太不發達,彼此心里都知道,那樣一別,以后見面的機會就屈指可數了,基本就漸行漸遠了。
    有什么能比失去更讓人難過的呢,要是知道不會失去,堅信一切都不會變,距離和時間不會改變任何東西,那也不必紅眼眶了,更不必掉眼淚了。
    而且因為是快刀子,猛一下拉出血來,所以難過便會格外強烈。同樣的情況如果是放在通信發達的現代社會,分開后聯系從多到少這樣退出彼此的世界,其實就沒什么感覺。
    分開以后彼此都會有各自的生活,不再是彼此生活的參與者,每天各自都要為自己的學習和生活到處奔忙,甚至是焦頭爛額,自然而然就完全退出彼此的世界了。
    能再次重逢,是人生中的一個意外,也是一個驚喜。
    阮溪把調好的懷表捏在手里看了一會,伸出手笑著放去書桌上。
    表盤里的指針一格一格地走,追著時間向前。
    八月底,清晨的空氣清涼沁脾。
    阮溪站在月臺上給阮紅軍阮紅兵和阮秋月都整理了一下衣領,整理完拍拍他們的肩膀,輕輕吸口氣道:“去吧,上火車吧,下次放假再過來找大姐。”
    過去一周的時間他們玩得挺盡興的,把該去的地方都去了一遍。
    過兩天就得開學上學了,實在也是不能再拖了,今天必須送他們回去。
    阮紅軍應聲,拎著行李包帶著阮紅兵和阮秋月上火車,放好行李坐下來后,他從窗戶里探出頭來,跟阮溪說:“大姐,那我們就走了。”
    說著又沖旁邊的凌爻揮揮手:“凌爻大哥,下次再見。”
    阮溪和凌爻沖他們揮手,等火車走遠才放下手來。
    阮溪回過頭看向凌爻,笑一下說:“謝謝你幫忙送他們,我們回去吧。”
    凌爻看著她道:“是不是太客氣了?”
    阮溪:“我這是有禮貌。”
    說著話兩人一起轉身往外走,到外面騎上自行車,往城里去。
    騎車的時候阮溪問他:“請你吃中午飯還是晚飯?”
    凌爻想了想道:“不可以中午和晚上都請嗎?”
    阮溪:“……”
    他還真是不客氣哈!
    阮溪抿住嘴唇笑著點頭,“可以。”
    凌爻又想了想,“那要不中午在家里做,晚上出去吃?”
    阮溪有點想打他了,但還是滿面微笑地沖他點頭,“好啊。”
    這孩子真的變了,再也不是以前那個乖巧內向小心翼翼非常怕麻煩人的娃娃了。
    既然說好了,阮溪也就沒有急著帶凌爻回去,而是在外面隨便找地方玩了玩逛了逛,和他往動物園去了一趟,去看了看獅子老虎斑馬大熊貓。
    等孔雀開屏的時候,阮溪問凌爻:“你來過嗎?”
    凌爻搖頭道:“沒有。”
    阮溪轉頭看他,“你不會都沒出來玩過吧?其他地方也沒去過?”
    凌爻微微抿住嘴唇點頭,“都沒有去過。”
    片刻他又說:“要不有時間,你都帶我去玩一下?”
    阮溪注意力又放回了孔雀身上,下意識就應,“好啊。”
    應完她后反應,又轉頭看向凌爻,“我怎么感覺你像是要賴上我似的。”
    他現在都已經不是以前那個需要人照顧的小孩了。
    好像被戳到了痛處一樣,凌爻輕輕吸口氣道:“沒有朋友,其他同事全都成家了,星期天不是在單位忙,就是在家里陪老婆孩子,也就你一個朋友。”
    阮溪看他一會,不自覺想起他小時候,于是屏屏氣道:“那你星期天沒事就來我家吧。”
    凌爻點頭,“好,謝謝。”
    阮溪又忍不住轉頭看他——說他不客氣吧,他又客氣起來了。
    孔雀一直不開屏,阮溪等得沒興致了,轉身往別處去。
    結果她轉身還沒走出幾步,手腕突然被人拉住,然后整個人就被拽了回去。
    凌爻拽她的同時還說了一句:“開了。”
    阮溪站穩后看向鐵網里面,果然看到一只花孔雀抖動著羽毛正在慢慢張開尾巴。
    她看得認真專注,不發出一點聲音,直到孔雀尾巴完全張開,大如彩屏,她才笑起來說:“今天運氣真好,上次和秋月他們過來,一只都沒開。”
    凌爻看看她又看看孔雀,也笑著說:“我也感覺我最近運氣很好。”
    阮溪不謙虛道:“遇到我的人運氣都好。”
    凌爻直接笑出來,“嗯,我也覺得是。”
    阮溪又往他看一眼,被附和了忍不住笑得更開心,嘴上卻說他:“傻樣。”
    果然沒有距離感之后,仍然還是個弟弟,憨呆呆傻乎乎的,她不管說什么自吹自擂自傲的話,他都會在后面附和,哪怕她說自己是仙女下凡,他也會說嗯。
    有距離感的時候渾身散發著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氣場,看起來好像誰都高攀不起,完全熟了以后還是記憶中那個樣子,特別是笑起來的時候。
    兩人逛完動物園出來,便買菜買肉回四合院去了。
    阮長生和錢釧中午不回來吃飯,他們自然就做兩個人的飯。
    拎著菜和肉進廚房以后,凌爻轉頭找一圈直接拿起圍裙往身上戴。
    阮溪愣了一下,“你做啊?”
    凌爻:“嗯,在鄉下那幾年,家里的飯都是我做的,你忘了?”
    阮溪不和他客氣了,“那我給你打下手吧。”
    于是接下來凌爻掌勺,阮溪在旁邊幫忙,兩人蒸了米飯炒了三個菜,再加一碗西紅柿雞蛋湯。做好坐下來吃飯,阮溪把每個菜都嘗了一口,給他豎了個大拇指。
    兩個人一邊吃飯一邊閑聊天,在快要吃完的時候,凌爻看著阮溪忽說:“我有件事想要麻煩你,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阮溪用相同的語氣回他:“是不是太客氣了?”
    凌爻笑一下,想了一下措辭道:“我不想住單位了,想搬出來住,自己住可以稍微舒服一點,但是又沒地方可去。你這里西廂不是空著嘛,能不能先租給我?”
    阮溪嚼著米飯看他,眼睛撲閃撲閃,片刻咽了米飯道:“你要是不嫌上下班麻煩可以啊,你在這里無親無故又沒朋友,也只有我管你了。”
    凌爻沉住表情,“那要不……我下午就搬過來?”
    阮溪送米飯到嘴里,含著筷尖看著他,“這么急啊?”
    凌爻道:“單位住宿環境不好,每天都失眠睡不好,早就想搬出來了,一直沒找到地方。”
    失眠確實痛苦,阮溪點點頭,“那你就搬過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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