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然待蘇晴離開后,又陷入回憶之中。</br> 隨著他與柏夏的見面的次數越來越多,兩人的交流也越來越深入。</br> “惠然,你是什么時候出家的?”</br> “我是被師父收養的,從小就在寺里生活,聽師父說,我的親生父母將我遺棄在寺中,那年我才兩歲?!?lt;/br> “啊。”</br> 柏夏有些動容。</br> “你恨他們嗎?”</br> 惠然搖了搖頭:“我對他們一點印象都沒有?!?lt;/br> 誰會去恨一個陌生人?</br> 柏夏點點頭,她沉默下來。</br> 良久,她才又開口問道:“惠然,你想過還俗嗎?”</br> 還俗?</br> 惠然從來沒有想過。</br> 他看向柏夏,柏夏一臉期待。</br> 一時之間,惠然竟不能說“沒有”。</br> 他想了想,道:“也不是沒有想過,只是,還俗了,我能做什么?”</br> 他自嘲的笑了笑:“在這俗世生活,好像沒有錢,寸步難行?!?lt;/br> 柏夏聽了他的話,眼里有一道光一閃而過。</br> “錢不是問題。”</br> 她道。</br> “我有錢。”</br> 惠然看著她:“你——”</br> “或許,我們可以做一點小生意?!?lt;/br> 柏夏一時忘情,抓住了惠然的手。</br> 惠然一怔。</br> 這是他第一次,與一名女子肌膚相親。</br> 這種感覺........很是奇妙。</br> 他紅了臉,垂下頭。</br> 柏夏似乎也意識到了什么。</br> 她縮回了自己的手。</br> 兩人都不再說話。</br> 但,此刻兩人心意相通,似乎也不需要說話了。</br> 一個月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br> 寺廟的住持回來,聽聞了天禪借款的請求,他斷然拒絕了。</br> 十萬元,在當年不是一筆小數目。</br> 平白無故的,他幫不了這個忙。</br> 天禪很是傷心。</br> 惠然安慰師父:“我們還可以找找其他寺廟?!?lt;/br> 天禪搖搖頭:</br> “沒用的,你也看到了,我們的廟小,根本沒有什么香火錢。</br> 這筆錢若是借給我們,我們還不起;若是給,別人又怎會愿意?”</br> 他頹然的嘆了一口氣。</br> 年輕的惠然對此也無能為力。</br> 他默默的守在師父身邊。</br> 天禪又沉默良久,終于開口:</br> “惠然,你......這就走吧?!?lt;/br> “走?”</br> 惠然大吃一驚。</br> “師父是讓我去哪里?”</br> “隨便你去哪里?!?lt;/br> 天禪道:“神隱寺是已經無力再維持下去了。”</br> “師父,你.......你是要我還俗?”</br> 惠然驚愕的看著天禪。</br> 天禪點點頭:“恐怕其他寺院,也不愿意收留你。唉——”</br> 他又重重的嘆了一口氣。</br> 惠然的心里一動。</br> 還俗?</br> 這是不久前,柏夏才對他提起過的事。</br> 但這念頭只在他心中一閃。</br> “不不不,師父,我不走,我要一直陪著你?!?lt;/br> 惠然跪在天禪身邊。</br> 天禪一臉凄苦:“我不需要你來陪,我.......我還得去陪我的師父?!?lt;/br> 他心意已決,既然不能維修神塔,他便陪在明慧身邊,直到神塔倒塌。</br> 惠然伏在天禪身邊,痛哭不已。</br> 隔天他與柏夏在小花園見面。</br> 柏夏一眼發現他的悶悶不樂。</br> “惠然,你怎么啦?”</br> “我......我恐怕得還俗了?!?lt;/br> 惠然看著她。</br> 柏夏聽了此言,先是一怔,但隨即,心里的那份喜悅,慢慢散開來。</br> “你,你真的打算還俗?”</br> 她又驚又喜。</br> 惠然點點頭。</br> 但他又苦惱起來。</br> 柏夏一見他的表情,便明白他的心意。</br> 她拉住了他的手:“你放心,我會搞定一切。”</br> 惠然看著她,柏夏的眼中,滿是堅定!</br> “啊——”</br> 地上的柏秋呻吟了一聲。</br> 惠然回過神來。</br> 他忙上前,將柏秋扶起,又將隨身所帶的水,喂了她一口。</br> 柏秋喝了點水,緩緩的睜開了眼睛。</br> 她端詳著眼前的這位老和尚,一眼認出了他。</br> “你——”</br> 惠然嘆了一口氣:“小秋,我們又見面了?!?lt;/br> “姐姐是不是被你殺死的?”</br> 柏秋氣若游絲,但還是急迫的想知道當年的真相。</br> 惠然搖搖頭,但隨即,他又點點頭:</br> “她是因為我而死的,所以,雖然我未親自動手,但也與親自動手無異?!?lt;/br>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br> 柏秋哭了起來:“你到底是怎么害死姐姐的?”</br> 怎么害死柏夏的?</br> 惠然呆住。</br> 那也是一念之間的事。</br> 真的只是一念之間!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