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凡看著王虎,這無疑是塊硬骨頭。</br> 但他并不畏懼。</br> 他淡然說道:“王虎,我告訴過你,我們對王愛玲母女都做過尸檢。”</br> “那又怎樣?”</br> “所以,她們的死亡時間,我們很清楚。”</br> 王虎身子一震。</br> 他沒有說話。</br> 高一凡繼續(xù)說道:“王愛玲母女的死亡時間,是下午的兩點到四點之間。</br> 這距離你帶走她們,足足有一個小時以上的時差。如果你真有心送她們?nèi)メt(yī)院,是有足夠時間的。”</br> 王虎沉默不語。</br> “所以,她們會死在路上,只有一個原因。”</br> 高一凡死死盯著王虎。</br> “那就是你故意拖延了時間,看著她們死去。”</br> 王虎的臉色已然慘白。</br> 高一凡對自己的猜測更加確定。</br> “真不關(guān)我的事。”</br> 王虎還試圖狡辯。</br> “我已經(jīng)問過你的繼母,你并不和他們住在一起。你那天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你父母家附近?”</br> “那我也可以去看看他們啊。”</br> “但他們當時已經(jīng)外出旅游了。”</br> “我去之前并不知道。”</br> 王虎脫口而出。</br> 高一凡看著他:“那你去了之后,王愛玲告訴你了吧。”</br> 王虎一怔,半晌,他無奈的點點頭。</br> “所以,在王愛玲母女中毒之前,你就已經(jīng)見過她們了?”</br> 王虎緊閉著嘴,不再吭聲,生怕自己又說錯話。</br> 高一凡靜靜的看著他,半晌,開口道:</br> “王虎,都交代了吧。”</br> 他聲音不大,但語氣不容置疑。</br> 王虎的內(nèi)心做著激烈的思想斗爭。</br> 高一凡很有耐心,他靜靜等候,并不著急逼問。</br> 終于,王虎重重嘆了一口氣,他雙手抱住頭:</br> “我——,我一開始,真沒想過要害死她們。”</br> 王虎不是那種在父母眼中,有出息的孩子。</br> 他幾乎從來沒有得到過父母的肯定。</br> 父母在他中學(xué)時候離異,之后,他就再也沒有見過母親。</br> 父親在幾年之后又再娶了。</br> 他有了自己新的家人。</br> 父親對繼母很好,對繼女更加好——好過對他這個親生兒子。</br> 王虎明顯感覺到,自己在父親再婚后,成了家里的多余人。</br> 他外表雖然大大咧咧,但內(nèi)心卻敏感多疑。</br> 他很快搬出了那個家——眼不見,心不煩。</br> 一開始,他偶爾回去看看父親,一切倒也相安無事。</br> 可是,逐漸逐漸,他便發(fā)現(xiàn)不對勁了。</br> 周樹蘭沒有工作,王愛玲還在上學(xué),她們兩個都是由父親養(yǎng)著。</br> 這是他的父親!</br> 他的父親拿著錢,養(yǎng)著外人,卻對他這個兒子,不聞不問。</br> 王虎很后悔自己搬家的決定。</br> 他在那個時候,心里就憋著一口氣。</br> 好不容易等到王愛玲工作了,能掙錢了,王虎的心態(tài)才平衡了一些。</br> 可三年前,王愛玲又辭職了。</br> 她不僅辭了職,還結(jié)了婚,生了孩子。</br> 王虎很快聽說,父親王晨拿錢養(yǎng)著王愛玲母女倆,不僅如此,還投資女婿開了店。</br> 他肺都氣炸了。</br> 這些年,王晨何曾顧過他的死活?</br> 為什么拿錢養(yǎng)著那個養(yǎng)女?</br> 于是他也辭了工,張口向王晨要錢用。</br> 王晨對他卻像見了瘟神一般的躲避。</br> 他找過父親好幾次,想要討個說法。</br> 但王晨每次都是幾句話便打發(fā)了他。</br> 有一次逼急了,王晨罵道:</br> “混賬東西,我的財產(chǎn)愛給誰給誰。你再胡攪蠻纏,我就立下遺囑,把鋪子房子都留給愛玲!”</br> 王虎如墜入深淵。</br> 他的親生父親,竟然要將財產(chǎn)給一個毫無血緣關(guān)系的女人?</br> 為什么?</br> 那天,王晨又上門,他想再勸勸父親。</br> 可到了父親家,王愛玲卻告訴他,王晨和周樹蘭出門旅游了。</br> 王虎愣住。</br> 王晨出門旅游,竟然沒有告訴他一聲。</br> 他看著王愛玲,惡向膽邊生。</br> 高一凡看著王虎:“你對她做了什么?”</br> 王虎冷哼一聲:“沒什么,我要她寫下保證書,保證不要我們家的財產(chǎn)。”</br> “她寫了嗎?”</br> “沒有。”</br> “然后呢?”</br> “然后,她就帶著那小女孩出門了。”</br> 王愛玲想必是想躲開王虎。</br> 但王虎又怎么肯放過她,他跟在王愛玲身后,一直糾纏著她。</br> 一直纏到食品廠后的濕地公園,王子清喊著要小解。</br> 王愛玲對王虎道:“我?guī)ё忧迦ド蟼€廁所。”</br> 王虎此刻也只得同意。</br> 誰知,王愛玲帶著王子清進了一旁的灌木叢,便不見了身影。</br> 王虎等了半天沒等到兩母女,這才明白王愛玲帶著王子清趁機走了。</br> 他勃然大怒,便四處尋找起來。</br> 找了半晌無果,正想再回父親家去看看。</br> 卻聽不遠處有人呼救。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