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山軍嘆息一聲,又繼續說道:</br> “可是有一天我女朋友沈佳怡找我哭訴。</br> 說她的一個遠房親戚許川木借了她家伍萬塊錢,到期還錢卻翻臉不認人。</br> 她希望我能替她出頭,把這伍萬塊要回來。”</br> 高一凡心一動,原來這伍萬塊背后還有這樣的故事。</br> 但不管這伍萬塊屬于誰的?</br> 白山軍搶了過來,這便是不對。</br> 他雖然這么想,卻并未打斷白山君的說話,而是繼續聽他說下去。</br> 白山軍又繼續道:</br> ”那時,我按沈佳怡所提供的地址,去到他這個親戚家索要他借走的伍萬塊。</br> 卻被那個許川木無故羞辱。“</br> 白山軍的思緒回到了那一天。</br> 許川木無疑是個無賴,借錢不還,要債人上門,他還振振有詞,并出言羞辱。</br> 白山軍可不慣著他。</br> 他那時年輕氣盛,眼里連沙子都容不下,又豈會容忍別人將自己按在地上摩擦?</br> 他隨即出手狠狠教訓了許川木一頓,并且放話,如果不在三天內把沈家的錢還清,他會再次上門給他一個更大的教訓。</br> 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的所作所為,會隨即給他招來巨大的災難。</br> 許川木當天就報了警。</br> 他對警方聲稱自己返家之際發現有人入室盜竊。</br> 他與那人搏斗,被那人打傷,并搶走剛取回家的伍萬塊。</br> 警方很快受理并逮捕了白山軍,白山軍極力辯解,要求警方找自己的女友沈佳怡為自己作證。</br> 可沈佳怡自始至終都沒有出現過。</br> 許久之后,白山軍才知道,許川木向沈家承諾,只要能讓白山軍坐牢,替他出一口惡氣。</br> 他便愿意將那伍萬塊還給沈家。</br> 沈家為了拿到那筆錢,便犧牲了他。</br> 沈家的想法很簡單也很現實。</br> 錢,才是他們的最終目標。</br> 而替他們出頭的白山軍,大概率是會留下案底的。</br> 誰還愿意和一個有案底的人再繼續交往,還結婚呢?</br> 可是沈佳怡卻忘了白山軍是為了替她出頭。</br> 或許她并沒有忘。</br> 她只是自私。</br> 從頭到尾,她都只為自己打算。</br> 白山軍最后罪名成立,被判入獄十年。</br> 白山軍回憶起這件往事,依然滿腹憤怒。</br> 他閉上眼睛,極力的控制自己的情緒。</br> 十年!</br> 從二十四歲到三十四歲!</br> 人生最美好的十年。</br> 他在監獄度過。</br> 高一凡十分能理解他現在的心情。</br> 20年前,刑偵技術并沒有,今天這般先進。</br> 天網也沒有四處可見。</br> 許川木在被搶當日確實從銀行取走伍萬塊,而之后這伍萬塊的確不見蹤影。</br> 警方采納他的證詞,認定這錢是被白山軍搶走的。</br> 白山軍白口莫變。</br> 畢竟他確實上門,也確實與許川木發生了肢體沖突。</br> 一個年輕人為了自己的女友討要說法,可最后卻將自己送入監獄。</br> 這不得不說是一件令人悲憤的事。</br> 高一凡靜靜聽完白山軍所言。</br> “那件事,就是這樣?!?lt;/br> 白山軍說道:“你可能不會相信。”</br> “我相信?!?lt;/br> 高一凡道:“我不覺得,你在這件事上,有任何理由說謊?!?lt;/br> 白山軍看了他一眼。</br> “但之后的運鈔車搶劫案,又是怎么回事?”</br> “哦,那是我干的。”</br> “你為什么要這樣做?”</br> “為什么要?”</br> 白山軍輕蔑一笑:“你或許應該問問,我為什么不?”</br> 高一凡眉頭挑了挑,沒有說話。</br> 白山軍的臉色一變:“都是被逼的!”</br> 他咬牙切齒。</br> 白山軍在監獄中,給自己定下了出獄兩條路。</br> 如果出獄后,社會能夠接納他,他便安分守己,了卻殘生。</br> 如果他繼續遭遇不公平,那——</br> 他便要用自己的方式來對抗這個世界。</br> 高一凡心下駭然。</br> 很明顯,白山軍出獄后,是遇到了第二種情況。</br> 白山軍繼續講述。</br> 一個刑滿釋放犯要重返社會并被社會所接受,是一件困難的事。</br> 這種困難,首先體現在無法安身立命之上。</br> 十年了。</br> 外面的世界,早就變得天翻地覆了。</br> 白山軍的文化水平本來就不高。</br> 加之在監獄中呆了十年,幾乎與外面的世界完全脫軌了。</br> 為了重返社會,他不是沒有努力過。</br> 他一開始想重操舊業。</br> 但人家一聽他坐過牢,紛紛將他拒絕了。</br> 就連門檻最低的外賣和快遞點,都不愿意接受他這樣的人。</br> 最后,白山軍好不容易在一家礦場找到一份開礦的工作。</br> 李鐵柱,就是他在礦場認識的。</br> 兩人在礦廠辛苦工作了一年。</br> 到年底結算工資的時候,老板卻拒付工資。</br> 白山軍和李鐵柱去找老板討說法。</br> 那肥頭大耳的資本家,仗著有幾個狗腿子,根本不把白山軍兩人放在眼里。</br> “快滾!”</br> 他只對兩人說了這么一句。</br> 李鐵柱年輕氣盛,沒說幾句,便按耐不住想沖過去教訓那人。</br> 但他低估了那幾個狗腿子的厲害,反被幾人圍住打了一頓。</br> 老板走過來,抬腳踩在被打倒在地的李鐵柱的臉上。</br> “你不過是一條狗都不如的東西,我養了你一年,你回報了我什么?竟敢對我亂吠?”</br> 他吐了李鐵柱一口口水:“滾出礦場?!?lt;/br> 李鐵柱和白山軍被轟了出去。</br> 兩人看到新入廠的工人,這才明白。</br> 這是礦廠慣用的技巧。</br> 雇人做工,到期不付工資辭退,再招新人。</br> 到礦廠打工的人,能有什么背景?</br> 這個虧,只能默默忍了。</br> 這,就是現實!</br> 但白山軍不想認輸。</br> 他不愿接受這樣的現實。</br> 命運對他不公。</br> 他就要向命運討說法!</br> 他被人負過!</br> 一次!</br> 兩次!</br> 但,絕對不能再有第三次!</br> 他當即拉上李鐵柱。</br> “柱子,想不想拿回錢?”</br> 李鐵柱點點頭。</br> 他拼命工作,就是為了掙錢。</br> 他想掙錢回家娶媳婦,生孩子。</br> 他向往那樣的生活。</br> 白山軍虛起眼睛:“我們今天就去拿錢?!?lt;/br> 那是他們應得的錢。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