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高一凡和蔣卓天來到了麻將房。</br> 這里,是最有可能證明張萬秋是否真的作案的地方。</br> 麻將房密密麻麻的擺放著十幾張麻將桌,很熱鬧。</br> 大伙兒似乎已經忘了半年前的那件血案。</br> 眾人三三五五,叼著煙,摳著腳,喝著茶,打著麻將。</br> 好不快活。</br> 一個四十歲上下的女人,端著茶水穿梭在麻將桌中。</br> “來——開水——小心燙——”</br> 她喊道。</br> 聽見她的喊聲,人們急忙或側身,或拉凳子,讓開一條道。</br> 高一凡心下暗想:</br> 想要別人按你的想法行事,千萬不要讓他們覺得是在配合你。</br> 一定要讓他們覺得,如果不做,就是在損害自己的利益。</br> 那女人沒有喊“請讓一下”。</br> 因為她知道,那樣喊,沒人理會她。</br> 而喊“開水”就不一樣了。</br> 畢竟誰也不想被開水燙著了。</br> 大家都會配合著自動自覺的讓開。</br> 這個女人,有著一般農婦沒有的精明。</br> 高一凡暗想。</br> 蔣卓天開始向牌友們詢問信息。</br> 高一凡則走向那女人:“老板娘——”</br> 他并不確定,這個女人是不是張長貴口中的張寡婦。</br> 但他不想多問。</br> 那女人聞聲轉過頭。</br> 看見高一凡,她臉上的神情微微有些詫異。</br> 她放下開水,這才轉過身。</br> 她將手在圍裙上抹了抹,走向高一凡。</br> “有事嗎?”</br> 她問道。</br> 看來她是張寡婦無疑。</br> 高一凡點了點頭,他上前一步。</br> “張女士,有件事,想來問問你。”</br> “哦,什么事。”</br> “有關張萬秋的事。”</br> 張寡婦一聽張萬秋三個字,臉色大變。</br> 她下意識用一只手捂住胸口,呼吸急促起來。</br> “你是誰?”</br> 回過神來后,她對高一凡問道。</br> “我?哦,我是刑警。”</br> “警察?”</br> 張寡婦一臉不可思議:“警方不是已經問過了嗎?”</br> “是,但是,這件案子還有些疑點。”</br> 高一凡實話實說。</br> “什么疑點?”</br> 高一凡并未回答她的問題。</br> “張女士,崔桂花被害那天,張萬秋在你這里打麻將,對嗎?”</br> “他是來過——”</br> 張寡婦只說了半句,便噤了聲。</br> 高一凡只得又問:</br> “那他是否離開過?”</br> “這個........我不知道。”</br> 張寡婦推諉道。</br> 她怕高一凡不相信,忙解釋著說:</br> “你也看到了,我這里每天都這么多人,我實在........實在沒有精力去看誰來了,誰走了——”</br> 她說的也是實情。</br> 高一凡微微點點頭。</br> 他想了想,問起了張長富看見的事。</br> “張女士,還有一件事,得向你確認一下。”</br> 他說到此處,停下,暗想如何詢問比較好。</br> 張寡婦看著他:“什么事?”</br> “張萬秋,是不是騷擾過你?”</br> “騷擾我?”</br> 張寡婦有些不理解。</br> “什么意思?”</br> “就是——他是不是對你動手動腳?”</br> 高一凡直白的問道。</br> “啊?”</br> 張寡婦的臉色又變了變:“這個.......倒是沒有。”</br> 她垂下頭:“秋娃是個老實人。”</br> 他們都是這么說的。</br> 但,這是事情的真相嗎?</br> 高一凡打量了一下麻將房。</br> 這個麻將房十分簡陋,確實并未安裝任何的監控設備。</br> 麻將房之后是一間開水房。</br> 高一凡走進開水房。</br> 這里有一個灶臺,上面正燒著水。</br> 一旁的水桶和架子上,擺放著杯具,地上是一些土豆紅薯,另一側還有個米缸。</br> 看來這里也是張寡婦家的廚房。</br> “你住這里?”</br> 高一凡問道。</br> 張寡婦點點頭。</br> “我家就在后面。”</br> 高一凡穿過茶水間,茶水間后是一個小天井,再往后是一道門。</br> 張寡婦跟在高一凡的身后,走到此處。</br> 她有些不知所措:“警官——”</br> 這位高警官咋還往人家家里闖呢?</br> 高一凡回頭,正要說話。</br> 麻將房那邊有人喊道:“張素芬,加點水——”</br> “哎,來了。”</br> 張素芬慌忙拎起水壺走了出去。</br> 高一凡待她走后,走到那道門前。</br> 他伸手擰了擰圓柄門鎖。</br> 咔咔兩聲,門被鎖上了,并未擰開。</br> 高一凡略微失望,正想轉身離開。</br> 卻聽“咔噠”一聲。</br> 鎖開了。</br> 門被屋里的人打開。</br> 一個滿頭銀發,一臉皺紋的老人站在門邊。</br> 她看著高一凡,十分詫異:</br> “你是誰?”</br> “哦,我是——”</br> 這邊張素芬已經回來了。</br> “媽,你怎么出來了?”</br> “這小子弄我的鎖。”</br> 老人很不高興的說道。</br> 她瞪了高一凡一眼。</br> “媽,這位是警察。”</br> 張素芬忙向老人解釋。</br> “警察?”</br> 老人有些意外。</br> “警察又來干什么?”</br> “哦,他們來了解張萬秋的事。”</br> “秋娃?他不是被抓了?”</br> “嗯。”</br> “不是已經被判了死刑?”</br> “嗯。”</br> “那還問什么?”</br> 張素芬望向高一凡。</br> 她也不知道,這位高警官,還想問什么。</br> 高一凡并未多解釋。</br> 他指著老人問張素芬:“這是你媽?”</br> “婆子媽。”</br> 原來是她過世的老公的媽。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