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毒所。</br> 黑暗中,關悅靜靜的坐著。</br> 這幾日,她拼命嘶喊過,放聲痛哭過。</br> 但是,這些都沒有用。</br> 他們不會放她出去。</br> 她倦了。</br> 關悅靠著墻,恍惚中,她看見了女兒——安琪。</br> 關悅有些激動:“琪琪——”</br> 她喊道。</br> 安琪對她笑了笑。</br> “女兒——”</br> 關悅喊道。</br> 她撲上前去,將女兒緊緊的摟在懷中。</br> “對不起,對不起,媽媽沒有照顧好你,媽媽——”</br> 她話還未說完,懷中的安琪卻化為一團青煙。</br> 青煙消散在空中,頃刻煙消云散。</br> 安琪不見了。</br> 關悅怔住。</br> 這黑暗之中,她又什么都看不見了。</br> 突然一道亮光襲來。</br> 關悅一時適應不了光線,禁不住虛起了眼睛。</br> 門開了。</br> 門口,站著一個高大的身影。</br> “關悅!”</br> 關悅聽到有人叫她的名字。</br> 她緩緩的睜大了眼睛。</br> 那是一個警察。</br> 她見過。</br> 那是高一凡。</br> 他找過來了?</br> 他是來,放她出去的嗎?</br> 關悅掙扎著站了起來,她朝高一凡走去,但沒走兩步,她又摔倒在地。</br> 高一凡忙走過來,扶起她。</br> “我女兒——”</br> 關悅開口說道:“求求你,先去看看我女兒,她一個人在家里。”</br> 這句話,這幾天她不知道說了多少次,可是沒有人理會過她。</br> 高一凡沉默不語。</br> 半響,他才輕聲說道:“已經有人去處理了。”</br> 關悅微微放下心一些。</br> 高一凡攙扶著她走出了小黑屋。</br> 關悅虛弱不已,高一凡扶著她坐在一旁的椅子上。</br> 關押關悅的壯漢此刻就站在一旁。</br> 他不識時務的對高一凡說:“警官,真不能怪我們,你看看她,哪一點不像吸毒的?”</br> 高一凡看了他一眼:“現在是否吸毒,只憑肉眼看了嗎?”</br> 壯漢訕訕的:“這,都是派出所送過來的,還能有錯?”</br> 是的,他并沒有錯。</br> 他只是負責接收吸毒者。</br> 誰又會知道,這送來的人里面,會弄錯了呢?</br> 關悅此刻微微緩過勁兒來。</br> 她急切的對高一凡說:“高sir,我想去看看我女兒。”</br> 高一凡看向她。</br> 他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告訴關悅這件事。</br> 關悅看他的表情,心里一驚:“高sir,琪琪是不是出事了?”</br> 高一凡微微點點頭。</br> “出什么事了?”</br> “這........”</br> “她在哪里?”</br> “在醫院里。”</br> “那快送我去醫院,我要見見她。”</br> 高一凡只得答應。</br> 他將關悅帶上了警車。</br> 車很快駛到醫院。</br> 高一凡帶著關悅往里走。</br> 陸晨風迎面走來。</br> 高一凡對陸晨風說:“陸醫生,這位是關悅。”</br> 關悅一把拉住陸晨風:“陸醫生,我女兒現在怎么樣了?”</br> 陸晨風有些吃驚。</br> 她看向高一凡:“你還未同她說?”</br> 高一凡搖了搖頭。</br> 他不知道該怎么開口。</br> 關悅十分不解:“說什么?”</br> 她望向高一凡。</br> 高一凡沉默下來,他并未看關悅。</br> 關悅問道:“是不是我女兒病情加重?啊,是不是需要輸血,我可以,我可以輸給她——”</br> 陸晨風拍了拍她的肩膀:“不是,不需要輸血。”</br> “那到底是怎么啦?”</br> 關悅急得大叫。</br> 陸晨風道:“關悅,你要有心理準備。”</br> 關悅心一驚。</br> 陸晨風道:“你跟我來。”</br> 她轉身朝前走。</br> 關悅強打精神跟上。</br> 高一凡緩緩走在后面。</br> 陸晨風很快將關悅帶到了太平間。</br> 關悅盯著太平間三個字,一臉不解。</br> “你帶我來這里干什么?”</br> 她問道:“我要見我的女兒。”</br> 陸晨風道:“你的女兒......就在里面。”</br> 關悅盯著她,足足一分鐘沒有動。</br> 半響,她才再度開口:“不不不,陸醫生,你別同我開這樣的玩笑。”</br> 陸晨風十分難過,她望著關悅,沒有說話。</br> 關悅又轉頭看向高一凡:“高sir,你們是騙我的,對不對?”</br> 高一凡緩緩說道:“沒有人知道安琪一個人在家........”</br> 在關悅被關押的這段時間。</br> 沒有人,知道安琪一個人在家。</br> 沒有人去救她。</br> 陸晨風推開了太平間的門,走了進去。</br> 關悅遲疑片刻,也跟著走了進去。</br> 太平間里,當中的一張床上,蓋著一塊白布。</br> 一盞幽暗的燈,懸掛在床的正上方。</br> 慘白的燈光,照著那塊白布。</br> 白布微微隆起,從輪廓,看得出,下面是一個小小的人。</br> 那是她的女兒?</br> 那是安琪?</br> 關悅不敢相信。</br> 不不不!</br> 那不是安琪。</br> 那絕不是安琪。</br> 她在心里暗暗告訴自己。</br> 要確定是不是,只需要走過去,揭開白布,便可知曉。</br> 關悅快步走了過去。</br> 她伸出手,拉住白布的一角。</br> 可是,她的動作又停止。</br> 如果白布之下,真是安琪怎么辦?</br> 關悅的手,又放了下來。</br> 陸晨風在一旁輕聲說:“如果你不想看,就別看了。”</br> 她一個冷血法醫,都是流著淚做完尸檢的。</br> 關悅這個親生母親,要如何面對。</br> 關悅轉過身:“我不看了。”</br> 陸晨風點點頭。</br> 關悅想走出太平間,但她的腿腳卻不聽使喚。</br> 她掙扎了許久,終于咬了咬牙,又回轉過身。</br> 她看著那塊白布。</br> 突然伸手,扯下了它。</br> 白布之下,正是安琪。</br> 她那張小小的臉,凹陷不已,此刻呈灰白狀。</br> 她是被活活餓死的!</br> 關悅只覺天旋地轉。</br> 多日以來的恐懼,變為現實。</br> 她眼前一黑,昏了過去。</br> 等關悅醒來的時候,蘇晴守在她的身邊。</br> “關悅,你醒了?”</br> 見她醒來,蘇晴關切的詢問。</br> 關悅望著蘇晴:“蘇晴,我做了一個噩夢。”</br> 蘇晴一愣。</br> “我夢見安琪被活活餓死了。”</br> 蘇晴怔怔的看著她。</br> “蘇晴,安琪呢?”</br> 蘇晴沉默不語。</br> “蘇晴——”</br> 蘇晴終于開口:</br> “關悅,我知道你不能接受這個現實,但是......安琪已經不在了。”</br> 蘇晴紅著眼,說道。</br> 關悅愣住。</br> 那竟不是噩夢!</br> 那是現實?</br> 關悅癱在床上。</br> 這幾日,安琪是如何度過的?</br> 媽媽不在她身邊,她一定很害怕吧。</br> 她哭過,喊過嗎?</br> 她那么小,還沒好好看過這個世界,卻要面對死亡,在痛苦折磨中死去.......</br> 可是,她這個媽媽,又給予過她什么?</br> 她愛過她嗎?</br> 好像沒有。</br> 因為憎惡她的父親,連她這個女兒,她也一并嫌棄了。</br> 可是,安琪又做錯了什么?</br> 她最錯的,就是投胎做了她的女兒!</br> 關悅此刻追悔莫及。</br> 但,后悔能挽回什么?</br> 她曾經覺得女兒那么鈍,其實現在想起來,安琪其實只是害怕。</br> 她失去了爸爸,害怕失去她這個媽媽。</br> 現在好了。</br> 她再也不用害怕了。</br> 她回到了天堂,繼續做天使了。</br> 關悅流下淚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