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只見一名護士進了李子軒的病房。</br> 不多一會兒,只見張碧云匆匆走了出來。</br> 蘇晴見狀,忙對陳圓圓說:“我們進去吧。”</br> 陳圓圓點點頭。</br> 兩人又進了李子軒的病房。</br> 李子軒一見兩人,不禁一愣:“你們——”</br> 蘇晴對他笑了笑:“子軒,我們剛剛并未離開,一直在外面。”</br> 李子軒有些緊張的看向病房門:“我媽可能等一會兒就回來了。”</br> 蘇晴點點頭:“不要緊,我問你幾句話就走。”</br> 李子軒看著她:“你想知道我在那所學校里經歷了什么?”</br> 蘇晴點點頭。</br> 李子軒神色黯然:“楊叔給我做了治療,幫我戒除網癮。”</br> “怎么治療的?”</br> 蘇晴問道。</br> 李子軒又是一個哆嗦:“治療——”</br> 他吞了一口唾沫:“學校里,有一個專門用來治療的治療室,里面有一臺機器,每次治療的時候,楊叔會用一根線將我的額頭同那臺機器連接起來。”</br> 他講到這里,又是一個哆嗦:“每次他啟動機器的時候,就像有千萬根針刺進我的肉里,翻來覆去地攪動,比身體被捅一刀還要難受百倍。”</br> 他不經意的看了自己的斷手一眼。</br> 他現在有了切實的體驗,對此十分篤定。</br> 蘇晴大為吃驚:“那是一臺什么機器?”</br> “學校里的同伴說,是多頻脈沖治療儀。”</br> 多頻脈沖治療儀?</br> 那是個什么東西?</br> 李子軒的情緒有些激動:“不僅如此,楊叔還給我們吃藥,吃了那種藥,我整天都昏昏沉沉的,提不起勁兒。”</br> “那是什么藥?”</br> 陳圓圓問道。</br> 李子軒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有同伴去問過,但楊叔不說,多問幾次,就會被帶去治療室治療——”</br> 他抽泣起來:“不僅如此,平時宿管,教官也都很兇,要是不聽話,他們就會打我們。”</br> 他拉起自己的衣袖,只見他的胳膊上還有不少的舊傷。</br> 看得出那段日子真是讓他生不如死。</br> 蘇晴十分同情:“這件事,你同你媽媽說過嗎?”</br> 李子軒點點頭:“說過的。”</br> “那你媽媽怎么說?”</br> 李子軒垂下頭:“媽媽叫我配合治療。”</br> 配合治療?</br> 蘇晴倒吸一口涼氣。</br> 她原本以為,張碧云可能并不知道李子軒的遭遇。</br> 沒想到,她知道一切,卻如此無動于衷。</br> 陳圓圓聽見這些,氣憤的說道:“你媽媽怎么能這樣?”</br> 她想了想,對李子軒說:“你別怕,我們可以起報警的。”</br> 李子軒搖了搖頭。</br> 他十分害怕:“沒用的。”</br> “怎么會沒用呢?難道警察不管嗎?”</br> “會管,可是——”</br> “可是什么?”</br> “上一次,楊曉琴就是報警,然后警察去問她的爸爸,結果她爸爸說沒這回事,還把楊曉琴批評教育了一番。后來,楊叔知道這件事,又把楊曉琴帶去治療了幾次。”</br> 陳圓圓聽得目瞪口呆。</br> 她從小是個乖乖女,在家里父母都是捧在手上,呵護備至。</br> 在她的世界里,這樣的事,別說是經歷了。</br> 就是聽,也從來沒有聽說過。</br> 蘇晴覺得十分難過。</br> 她理解張碧云的望子成龍。</br> 但是,用這樣的方式去管教孩子,真的有用?</br> “你們怎么又來了?”</br> 突然,蘇晴的身后響起了張碧云的聲音。</br> 蘇晴轉過身,果然,張碧云已經回來了。</br> 她滿臉怒容,快步走到蘇晴跟前。</br> “你又來騷擾我兒子?”</br> 張碧云十分生氣。</br> “不是,我們只是過來了解一下情況。”</br> 陳圓圓解釋道。</br> “了解情況,了解什么情況?”</br> 張碧云瞪了她一眼。</br> 陳圓圓看向蘇晴。</br> 蘇晴耐著性子:“張姐,我剛剛了解了子軒在德志學校遭遇的一切。”</br> 張碧云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br> “那不是治療,那是虐待!”</br> 蘇晴一針見血。</br> 張碧云冷哼了一聲:“你以為自己什么都懂?你是懂王?”</br> 陳圓圓說:“不是,那個什么儀器,治療的時候就像是用針在刺肉,還有——”</br> 張碧云不耐煩的揮了揮手:“那是用來治療網癮的特效儀器,治療的時候,肯定會有不適,楊叔也給我們說過這件事,這沒什么好質疑的?”</br> “可是他們還會給他們吃藥。”</br> “他們有病,有病當然得吃藥。”</br> 陳圓圓還想說。</br> 張碧云卻突然嘆了一口氣。</br> 她看向蘇晴:“你以為我看見我兒子這樣,我心里好受嗎?”</br> 她又看向李子軒:“媽媽都是為了你好,為了你的將來。你不能被游戲毀了你的一聲。”</br> 她突然收起一貫強勢的一面,變得十分感傷。</br> “媽媽不能陪你一輩子,以后媽媽也是要離開你的,你沒有本事,自己一個人如何在這個世界上生活?”</br> 她愛憐的看向兒子。</br> 李子軒有些感動,他不禁喊了一聲:“媽媽——”</br> 張碧云又嘆了一口氣:“兒子,我也知道,這件事不能怪你,我剛剛咨詢過楊叔了,你應該是又犯病了。唉,等你出院,我會再送你去楊叔哪里接受治療,聽話,兒子,有病就得治病——”</br> 她絮絮不休的說著。</br> 李子軒猶如五雷轟頂,他的臉色變得慘白,嘴半張著,卻發不出一絲聲音。</br> 蘇晴有些難以置信:“你還要把他送到那個學校去?”</br> 張碧云冷冷的看了她一眼:“關你什么事?”</br> “你看不出他身心都已經受到嚴重傷害了?”</br> 張碧云別過臉:“我看不出。”</br> 蘇晴一時情急。</br> 她走到李子軒身邊,輕輕的拉起他的衣袖:“你自己看看。”</br> 張碧云看了一眼,她的身子有些微微顫動。</br> 但她還是說道:“這孩子不聽話,老師幫著教訓一下,也是正常的。”</br> “正常的?”</br> 蘇晴的聲線都不禁提高了。</br> 張碧云心煩意亂:“好了,蘇晴,我真的不想再同你說了。”</br> 她對兩人揮了揮手:“拜托你們走吧。不要再來騷擾我們了。”</br> 蘇晴嘆了一口氣。</br> 她看向李子軒。</br> 李子軒一臉絕望。</br> 想說服張碧云是不可能的了。</br> 不過,罪魁禍首是那個學校。</br> 蘇晴想從那個學校下手。</br> 這么想著,她轉身離開。</br> 陳圓圓忙跟在她的身后。</br> 蘇晴走到門口,又回轉過頭:“張姐,捫心自問,你這樣做,真的是出于對子軒的愛?”</br> 張碧云一愣:“不是愛,是什么?”</br> 蘇晴嘆了一口氣:“是你的控制欲,希望能掌控一切的控制欲。”</br> 張碧云呆呆的看著她:“即使我真想掌控一切,這又有什么錯?”</br> 蘇晴繼續說道:“我無意冒犯,但是,你的控制欲,是來自你內心的不安,可能因為子軒的父親不再身邊,子軒的一切,都是你在經營,如果他不夠完美,就只能說明你對他的管教是失敗的。你不能面對的,是你的失敗。“</br> 張碧云沉默不語,她靜靜的思考著,蘇晴說的一切。</br> 蘇晴轉身離開了病房。</br> 現在,她要去調查那所學校。</br> 那所魔鬼學校!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