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明奇眼中的光,黯淡了下去。</br> 但他依然不解。</br> 田啟華是如何做到的?</br> 他是如何害他的?</br> 畢竟,在他的印象中,田啟華不過是最后出現的貨車司機。</br> 他怎么將他害成這個樣子的?</br> 他看著肖明奇,向他解釋道:“那個盒子,其實是一個開關,當你翻轉它的時候,鈾粉便倒入了膠桶中的硝酸溶液中,兩者混合發生了核式裂變,你看到的藍光,就是核變產生的——”</br> 肖明奇一臉茫然。</br> 田啟華笑了笑:“我也是糊涂,給你說這些干什么?”</br> 他直言道:“總之,你現在遭受的一切,不是因為生病,而是因為,你遭受了核輻射!”</br> “核輻射”三個字猶如一記重錘,重重的敲在肖明奇的頭上。</br> 難怪!</br> 難怪就連骨髓移植,也救不了他。</br> 因為被輻射過的身體,即使有新移植進入的干細胞,也會發生變異,失去再生功能。</br> 田啟華看著肖明奇:“接下來的日子,你會看到你自己,慢慢爛掉。”</br> 在他的眼中,肖明奇本來就是一個爛人。</br> 這正是他最好的結局。</br> 肖明奇的眼中,流露出了巨大的恐懼。</br> 田啟華重重的嘆了一口氣。</br> “琳琳,希望你在天之靈,能得到安息!”</br> 他的眼角流出一滴淚。</br> 阿米丘此刻走了進來。</br> 田啟華將淚拭去。</br> 他看了阿米丘一眼。</br> 兩人雖未交流,但眼神之中,已向對方傳遞出了信號。</br> 田啟華轉身走了出去。</br> 阿米丘看向肖明奇。</br> “肖總,你感覺如何。”</br> 肖明奇痛苦的閉上眼睛。</br> 他的呼吸急促起來,大口大口的喘息。</br> 阿米丘立刻呼叫醫生。</br> 醫生趕來,快速檢查后,他對阿米丘說:“病人心跳停止,是否搶救?”</br> 阿米丘毫不猶豫:“快搶救。”</br> 醫生卻有些遲疑:“搶救回來,他也是承受痛苦。”</br> 阿米丘一臉冷峻:“肖總給我這個權利,就是為了挽救他的生命。”</br> 至于痛苦不痛苦,那不重要。</br> 醫生點點頭。</br> 他指揮護士進行搶救。</br> 半個小時候,肖明奇又睜開了眼睛。</br> 他還活著?</br> 對,他還活著。</br> 他將繼續承受著痛苦!!</br> 當高一凡趕來醫院的時候,肖明奇正在接受輸血。</br> 阿米丘看著高一凡:“高sir,你這次來,又是為何?”</br> 高一凡道:“我想到一個人,可能就是綁匪,想問問肖明奇。”</br> 他拿出了一張照片。</br> 阿米丘看了照片一眼,淡然一笑:“肖總恐怕回答不了你的問題。”</br> 高一凡道:“我可以等他輸完血再問。”</br> 阿米丘搖了搖頭:“我不是這個意思。”</br> 他將高一凡帶入病房。</br> 當高一凡見到肖明奇的時候,這個見慣了兇殺案現場的刑警,都不禁駭然。</br> 肖明奇的皮膚和肌肉,正在慢慢融化。</br> 這使得他的鮮血不停流出。</br> 他的兩只眼皮,均已脫落,眼睛只得圓瞪著,永遠也閉不上。</br> 阿米丘道:“現在醫生幾乎每天都要為肖總輸血。</br> 他的胃腸道也已經全部潰爛,無法進食。</br> 醫生也只得替他輸入營養液。”</br> 高一凡望向肖明奇。</br> 這還是之前走出法院大門那個意氣風發的肖總嗎?</br> 這分明就是一具喪尸。</br> 他深呼吸一口,帶著最后的一絲希望走到肖明奇的身邊。</br> 他對著肖明奇舉起了那張照片:“肖先生,綁架你的人,是不是他?”</br> 肖明奇望向那張照片。</br> 照片里的人,正是田啟華。</br> 是他,就是他。</br> 肖明奇想說話。</br> 但他發不出聲。</br> 他想對高一凡眨眨眼,但這也做不到。</br> 阿米丘走了過來:“高sir,你又看到了,肖總現在就是這么個狀態。”</br> 高一凡嘆了一口氣,點點頭。</br> 他轉身離開。</br> 阿米丘跟著他走出了病房。</br> 高一凡走了幾步,又回轉過身:“阿米丘先生——”</br> 阿米丘望著他。</br> “恕我直言,肖先生現在已經這樣了,你有沒有考慮過.......放棄治療。”</br> “沒有。”</br> 阿米丘斬釘截鐵的回答道:“而且我會不惜一切代價挽救他的性命。”</br> 他又補充道。</br> 高一凡一愣:“可是,他這樣活著,好痛苦!”</br> 阿米丘笑了笑:“但是,他畢竟是活著的啊。你們中國,不是有句老話,叫做‘好死不如賴活著’,對吧?”</br> 高一凡苦笑:“這句話不是這樣理解的。”</br> 阿米丘搖了搖頭:“無論如何,肖總吩咐我,一定要保住他的命,我不能違抗他的命令。”</br> 他一向,是對雇主唯命是從的。</br> 高一凡一愣。</br> 肖明奇當初在對阿米丘下達這個命令時,初衷必然不是如此。</br> 阿米丘,是真的不懂,還是裝傻呢?</br> 高一凡不得而知。</br> 他對阿米丘點點頭:“阿米丘先生,再見!”</br> “再見!”</br> 阿米丘轉身進了病房。</br> 他要看著肖明奇!</br> 一定要確保,肖明奇不受到任何的意外。</br> 一個月后,沈冰終于又回到了南都。</br> 蘇晴去機場接她。</br> 見到她,蘇晴問道:“怎么只有你一個?”</br> 姚青沒和她一起回來嗎?</br> 沈冰對蘇晴笑笑:“阿青覺得星羅國生活舒適,打算在那邊定居。”</br> 啊?</br> 這倒是蘇晴沒有想到的。</br> 她猶豫了很久,終于開口問道:“沈姐,有一個問題,我一直想問你。”</br> 沈冰看向她:“關于肖明奇的?”</br> 蘇晴點點頭。</br> “他還沒死嗎?”</br> “沒有。”</br> 蘇晴將肖明奇的現狀,一一告之。</br> 末了,她說道:“現在每天都有人去醫院拍他,再將視頻放上網。”</br> 每一個視頻,都能獲得極大的點贊。</br> 大家都明白,肖明奇總有一天要死,可能拍了今天,便沒有了明天。</br> 這個爆款流量,沒有人想錯過。</br> 所以,大家都爭先恐后的直播起他的死亡過程。</br> 沈冰嘆了一口氣:“他畢竟還是做到了。”</br> 蘇晴不解:“誰?”</br> 沈冰搖搖頭:“沒誰。對了,你想問什么?”</br> “視頻!那兩段視頻,是不是你讓秦星上傳的?”</br> 沈冰驚呼起來:“什么視頻?”</br> “綁架肖明奇的人,拍攝的那兩段視頻。”</br> 沈冰將頭搖得想撥浪鼓:“我跟肖明奇被綁架,沒有半分關系!”</br> 她又擺擺手:“我不想再聽到這個人的名字,聽見都倒胃口。你以后不要再提了。”</br> 她拉了行李箱,大步朝前走。</br> 蘇晴望著她的背影:沈冰說的,是真,還是假?</br> 不過,這些似乎都不再重要。</br> “沈姐,等等我——”</br> 她大喊一聲,追了上去。</br> 半年后,姚青給沈冰發來一張照片。</br> 照片中,她斜躺在露臺的躺椅上,陽光撒在她的身上,令她看起來金光閃閃。</br> 她的小腹已經隆起,看起來已有四五個月的身孕了。</br> 蘇晴大為震驚:“這是——”</br> 沈冰看著她,笑著說:“她在星羅國人工受孕成功,即將產下她生命中的第二個孩子。”</br> 她上次陪姚青去星羅國,就是為了進行人工受孕。</br> 手術很成功。</br> 人,之所以想要生孩子,大抵在潛意識中,總覺得孩子是生命的延續。</br> 這么說來,姚青是死過一回的人了。</br> 但她終于又活了過來。</br> 沈冰十分欣慰。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