擺脫了全部警察的追擊后，攜帶五十萬贖金的那輛車開到了郊外的一條河邊。</br> 車臨河緩緩停下。</br> 司機重重的吐出一口氣。</br> 他面色凝重。</br> 這個人，卻不是警方以為的杜宇。</br> 而是田波。</br> 田波依然心有余悸。</br> 他不敢想象，如果剛剛被高一凡追上了，他會是什么下場。</br> 幸好，他對警車做的手腳，最后在臨時關頭發揮了作用。</br> 他回想起了那個晚上。</br> 那天，他和伍勇追趕著杜宇。</br> 轉過墻頭，他看見伍勇拉住杜宇的背包。</br> 杜宇想掙脫，但在那一刻他動彈不得。</br> 這是一個絕好的機會。</br> 田波舉槍對著杜宇射擊。</br> “砰”一聲。</br> 但此刻杜宇突然蹲下，伍勇也被他拽得往前一探。</br> 那顆子彈，不偏不倚，射進了伍勇的胸膛。</br> 伍勇倒地身亡。</br> 田波大腦一片空白。</br> 就在此刻，他的頭被人用重物重重一擊。</br> 接著，他便昏了過去。</br> 他蘇醒之后，將這件事徹底忘記。</br> 或許是因為潛意識中的恐懼，或許是真的因為受傷。</br> 見大家都把杜宇當成了射殺伍勇的兇手，他也就理所當然的認為就是如此。</br> 直到，有天，他的病房來了一個人。</br> 那個人將案發當晚的細節一一講述。</br> 田波內心深處的記憶，在那一刻才涌現出來。</br> 他也在那一刻意識到，眼前的這個人，就是當晚打昏他的人。</br> 他是杜宇的同伙。</br> 原來一直以來，杜宇都不是一個人。</br> 他既恐懼又惱怒：“你想要干什么？”</br> 那人笑了：“不想干什么，只想請田sir幫個小忙。”</br> “你這是想威脅我？”</br> “不是威脅，是互惠互利。”</br> “那要是我不同意呢？”</br> “那把槍上，只有田sir一人的指紋。只要交給警方，他們便會明白，開槍射殺伍勇的是你。當然，你只是誤殺，不過，這并不能意味著你能脫罪。你有可能被開除公職，并且坐牢。”</br> 那人笑了笑：“相信我，我是專業的。”</br> 田波愣住。</br> 他知道此人說的不假。</br> 那人又說：“此事完了之后，你可以得到五十萬。五十萬，不算多，但憑你要掙到五十萬，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到時候，你可以辭職，自己做個小生意。說實話，做刑警真是很累也很辛苦。你應該早點為自己的下半生打算了。”</br> 田波聽了他的話，心里一動。</br> 但他依然沒有立刻答應。</br> 那人也看出了他的猶豫。</br> 他對田波笑了笑：“田sir，你可以考慮一下，過幾天，我再來找你。”</br> 他轉身離開。</br> 田波從回憶中回過神來。</br> 他看了看眼前的河，又嘆了一口氣。</br> 事到如今，還有什么好猶豫的。</br> 他將車的手剎松開。</br> 接著，他拿起那袋錢，推開車門，下了車。</br> 接著，他將那袋錢放在一旁。</br> 他走到車后，將車緩緩的推進了河里。</br> 看著慢慢沉下的車，他的心也慢慢下沉。</br> 他自覺不是一個沒有良知的人。</br> 但如何就走到了今天這一步？</br> 他不知道今后他要面對的將是什么？</br> 希望真如那人所言，他能拿著這筆錢，全身而退。</br> 消防接到報警電話，匆匆趕到廢棄停車場。</br> 他們用高壓水槍噴射著火的車。</br> 火，很快就被澆滅。</br> 此刻，車幾乎被燒成了一個框架。</br> 車里的尸體，也成了一具焦炭。</br> 消防聯系了警方。</br> 當黃偉和高一凡匆匆趕到現場。</br> 兩人很快辨認出，這是局長的專車。</br> 而身亡之人，多半就是局長。</br> 高一凡在車里發現了兩把警用手槍。</br> 這應該是田波和伍勇的槍。</br> 他心情復雜。</br> 杜宇果然同他想的一樣。</br> 他并不是為了錢。</br> 他的目標，始終是警察。</br> 用警槍殺警察，這個杜宇，真是可以。</br> 高一凡突然想起。</br> 當初，警方開新聞發布會，局長在發布會現場，曾說他就是關智文案的專案組組長。</br> 或許這一切，真的都和關智文案有關。</br> 三天后，兩個男人走進了警局。</br> 一名警察抬眼一眼，驚得幾乎跳了起來：“你——”</br> 那人對他笑笑：“警官，別慌，我是來自首的。”</br> 他，正是杜宇。</br> 高一凡聞聲走了過來：“你來自首？”</br> 杜宇對他點點頭。</br> 他指了指一旁的男人：“他是我的律師，他陪我來自首。”</br> 高一凡看向那人，不覺有些意外。</br> 那人，竟然是江豐。</br> 伍勇被殺當晚，江豐和杜宇都在現場。</br> 這究竟是巧合，還是——</br> 江豐此刻朝高一凡笑了笑：“警官，你好，我是杜宇的代表律師，我叫江豐。”</br> 高一凡道：“我知道你是誰。”</br> 江豐面露意外之色：“警官，你認識我？”</br> 高一凡冷言道：“我們之前已經見過了，你忘了。”</br> 江豐努力回憶了一下，接著面露一個恍然大悟的表情。m.</br> “哦，是了，是了，我們曾在一起命案現場見過，對了，警官，兇手找到了嗎？”</br> 高一凡看著他不說話。</br> 江豐又笑了笑：“對不起，我多嘴了。”</br> 他頓了頓，又道：“說起來，我和杜先生也是那晚上認識的，他知道我是律師，所以來找了我。哈哈，一切都是緣分。”</br> 高一凡卻并不這么認為。</br> 但他不想白費口舌。</br> 他指了指一旁的審問室：“這邊請吧。”</br> 三人走了進去。</br> 高一凡同兩人面對面坐下。</br> “杜宇，你可以開始你的供述了。”</br> “我最近比較缺錢，所以一時想歪了。幾天前，我劫持了幼兒園，從孩子的家長那里，勒索了五十萬現金和一輛車。”</br> 高一凡做了一個手勢，示意他打住。</br> 杜宇住了口。</br> 高一凡冷冷的看著他：“從你搶槍，殺警開始說。”</br> 誰知，杜宇聽了他的話，一臉茫然：“什么搶槍？什么殺警？我沒有做過啊。”</br> 江豐在一旁說道：“警官，我的當事人只是謊稱自己有槍，其實他的槍——”</br> 他說著將杜宇隨身的背包拉開，從里面取出一把槍，遞給高一凡：“他的槍是一把仿真手槍。”</br> 高一凡看了一眼，立刻辨認出來，這的確是一把仿真槍。</br> 他眉頭緊鎖：杜宇只承認勒索，卻把其他重罪推得干干凈凈。</br> 他的心里，又在打什么主意？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