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晴看清了那人。</br> 她有些意外，忙將頭探出車窗喊了一聲：“小浩？”</br> 那人一愣，幾步跑到蘇晴跟前：“晴姐，原來是你啊，能不能麻煩你送我去醫院？”</br> 他一臉焦急。</br> 蘇晴這時才發現他背上還背著一個小女孩。</br> 那正是那日梁菲抱在手里的那個女孩——石小浩的妹妹。</br> 此刻，小女孩的小臉通紅，雙眼緊閉著，好像已經昏迷過去了。</br> 蘇晴忙說：“快上車。”</br> 高一凡也連忙下車，他將小女孩抱起，又替小浩拉開了車門。</br> 待他坐進車里，才將小妹妹遞給他抱著。</br> 他一邊照顧著小浩坐進車，一邊對蘇晴說：“你去副駕那邊，我來開車。”</br> 蘇晴慌忙下了車往副駕奔去。</br> 上車后，她問高一凡：“你知道醫院在哪嗎？”</br> 高一凡嗯了一聲：“前面左拐再右拐，就有一家醫院。”</br> 他到南都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對這里的地形還算熟悉。</br> 高一凡快速跳進駕駛室，將車發動。</br> 不到十分鐘，車便開到了醫院。</br> 高一凡將車平穩地停到路邊，這才趕緊下車。</br> 他接過小浩手中的小女孩，快步沖進了醫院。</br> 蘇晴則陪著石小浩，小跑著跟在高一凡的身后。</br> 急診室的醫生很快過來接手。</br> 快速診斷后，他對三人說：“這是高燒驚厥，幸好你們送得及時。”</br> 石小浩焦急的問醫生：“我妹妹不會有事吧？”</br> 醫生對他搖搖頭：“不會的，你們在外面等吧。”</br> 他把幾人趕出了搶救室。</br> 石小浩聽了醫生肯定的回答，這才松了一口氣。</br> 他抬手擦擦自己的臉。</br> 蘇晴這時才發現他淚流滿面。</br> 原來他擔心妹妹，剛剛一直在哭。</br> 蘇晴十分心酸。</br> 她拍了拍石小浩的肩膀：“小浩，別擔心了，已經沒事了，你剛剛也聽醫生說了，別擔心了。”</br> 石小浩點著頭，但他的眼淚還是止不住的往下落。</br> 護士這時走了過來，問道：“病人叫什么名字？”</br> 石小浩抹了一把臉，忙回道：“關佳佳。”</br> “多大了？”</br> “兩歲。”</br> 護士點點頭，遞過一張單子：“你們誰去繳下費啊？”</br> 石小浩一愣，但還是伸出手接過護士手中的繳費單：“我去繳費。”</br> 護士離開。</br> 石小浩看著繳費單，又遲疑了半天。</br> 這才轉身對蘇晴說道：“晴姐，你可不可以借我一點錢？我今天出門慌忙，忘了帶錢。”</br> 蘇晴還未開口，高一凡就對石小浩說：“別擔心，我去替你繳費。”</br> 他說著拿過石小浩手中的繳費單就往收費處走去。</br> 石小浩的眼淚又流了下來。</br> 他對蘇晴說：“晴姐，這錢我一定會還給你的。”</br> 蘇晴擺擺手說：“不要緊。”</br> 她又有些詫異：“你媽媽呢？怎么沒和你一起來？”</br> 這大半夜的，怎么是石小浩一個人送發燒的妹妹來醫院？</br> 石小浩低下頭：“媽媽......她出去了........”</br> 蘇晴不解：“出去了？去哪兒了？”</br> 石小浩沉默不語。</br> 蘇晴見狀，又問：“怎么你沒有聯系她，告訴她妹妹生病了嗎？”</br> 石小浩沉默了片刻：“我聯系不上她？”</br> 什么？</br> 難道梁菲失蹤了嗎？</br> 蘇晴大為震驚：“你多久聯系不上你媽媽了？”</br> “有一個星期了吧。”</br> “一個星期？那這個星期你們是怎么過的？”</br> “和平時一樣啊。”</br> 蘇晴不解的看著他：“和平時一樣？”</br> 石小浩對蘇晴解釋道：“平時，我也會幫媽媽照顧妹妹的。我能照顧好自己和妹妹。”</br> 能照顧好？</br> 蘇晴看了一眼搶救室。</br> 石小浩明白她的意思。</br> 他也看向搶救室：“最近疫情太過嚴重，我已經盡量不帶她出門去了，可是，我總得出門掙錢，不知道是不是我把病毒帶回家了。”</br> 他一臉內疚：“我一回家就給自己消毒還洗手了，可還是讓妹妹生病了。”</br> 蘇晴說：“這不怪你，最近流感也嚴重，防不勝防。”</br> 她突然想起石小浩讀書的事，忙對石小浩說：“對了，小浩，你之前說想讀書，我替你聯系好了學校，你可以立刻去上學了。”</br> 她想著石小浩聽到這個消息一定會高興的跳起來。</br> 誰知，石小浩聽了蘇晴的話，卻是一愣。</br> 他看起來一點兒不開心，臉上甚至有一些悲傷。</br> 他緩緩的搖了搖頭：“晴姐，謝謝你，但是，我......我不去了。”</br> 蘇晴道：“是因為要照顧妹妹嗎？我也可以替你聯系托兒所——”</br> 石小浩搖了搖頭：“我還得掙錢。”</br> “你一個小孩，怎么掙錢？”</br> 掙錢這事，不是應而交給大人嗎？</br> “我得送外賣。”</br> 蘇晴之前也聽房東說過石小浩送外賣的事。</br> 她不太相信：“你還未成年，怎么送呢？”</br> 石小浩看了蘇晴一眼：“是媽媽的號，我用媽媽的號送外賣。”</br> 蘇晴頓時明白了。</br> 梁菲自己去申請了一個外賣工號。</br> 然后讓兒子用這個工號去送外賣。</br> 蘇晴又氣憤又心疼。</br> 她氣憤梁菲這個當媽的，不愿自己去工作，養活孩子，竟指使自己未成年的兒子去打工。</br> 她也心疼石小浩。</br> 石小浩才十三歲，卻要撐起一個家庭。</br> 蘇晴問石小浩：“小浩，你媽媽沒告訴你，她去哪兒了？”</br> 石小浩猶豫半響，終于開口道：“媽媽說要去外地找朋友借錢。”</br> “那是哪個地方呢？”</br> 石小浩搖了搖頭。</br> “是哪個朋友你知道嗎？”</br> 石小浩還是搖了搖頭。</br> 他沉默片刻，又說：“其實媽媽沒什么朋友。她那些朋友，早就不理我們了。”</br> 她在說謊！</br> 可石小浩明明知道，卻沒有戳破母親的謊言。</br> 眼睜睜的看著她離開。</br> 蘇晴心中，突然有一個不祥的預感。</br> 難道，梁菲嫌這兩個孩子礙事，將他們遺棄了？</br> 想到這個念頭，她背脊發涼。</br> 高一凡此刻走了過來。</br> 他將單據交給石小浩：“都辦好了。”</br> 石小浩接過單子，低頭說了一聲：“謝謝。”</br> 高一凡搖了搖頭：“不謝，對了，你家大人呢？”</br> 他對于石小浩一個人帶著妹妹來醫院，也很是詫異。</br> 石小浩低頭沒吭聲。</br> 蘇晴對高一凡搖了搖頭，示意他別問了。</br> 高一凡立刻會意。</br> 他沒再追問。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