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蘇晴九點半就到了新飛路路口。</br> 她忐忑不安地等待著高一凡的到來。</br> 但過了好一會兒,高一凡還是沒到。</br> 他會不會騙自己?</br> 蘇晴突然意識到:完全有這個可能。</br> 她突然有些生氣,高一凡可能撇下自己,獨自去找那個保安問話了。</br> 正胡思亂想之際,身后有個熟悉聲音傳來:“你來這么早?”</br> 蘇晴一喜,她回過頭,來人正是高一凡。</br> 她有些委屈:“還說呢,你來得這么晚!”</br> 高一凡有些詫異:“不是約十點嗎?”</br> 他抬手看了看表:“現(xiàn)在才九點四十五。”</br> 原來只等了十五分鐘。</br> 蘇晴嗯了一聲:“我有個習慣,約了人,一般都會早到。”</br> 她恨恨地看了高一凡一眼,眼神中滿是:不像有些人。</br> 高一凡卻不以為然,他點點頭:“我也習慣早到,不過,我覺得最多早到十分鐘就好了。這樣一來不浪費別人的時間,二來不浪費自己的時間。”</br> 蘇晴一愣:他說得好像也挺有道理。</br> 她沉默不語。</br> 高一凡沒再繼續(xù)這個話題,只道了一句:“走吧。”</br> 他獨自朝前走了,也沒有等她。</br> 蘇晴對此倒是習慣了。</br> 她忙跟了上去。</br> 兩人很快到了保安的住處。</br> 那名保安的名字叫李大友,是前兩個月才來醫(yī)院任職的。</br> 此刻,他正在自己的出租房里休息。</br> 一聽高一凡是警察,他有些詫異:“警官,什么事?”</br> 高一凡將情況簡要的說了一遍。</br> 李大友大吃一驚:“周太太死了?”</br> 他一臉難以置信:“我前兩天才見了她,怎么會——”</br> 高一凡皺眉:“你見過周太太?”</br> 李大友點點頭:“她不時來看看周先生。”</br> 高一凡道:“他們兩人相處得如何?”</br> 李大友道:“很好啊,上次周太太拿了湯來,還請我喝了一碗,她人真的很好,對所有人都很和善,唉,怎么會——”</br> 他十分感嘆,一直搖頭不解。</br> 王春花熬湯來看周作發(fā),看來他們的感情確實有所恢復。</br> 高一凡又問道:“昨晚你值班,可有發(fā)現(xiàn)什么異常?”</br> 李大友想了想,搖搖頭:“沒什么異常。”</br> 高一凡道:“不是說,莊素素和周作發(fā)一直吵嗎?”</br> 李大友點點頭:“是啊,他們見面就吵,這是常態(tài),不是什么異常。”</br> 蘇晴好奇道:“他們關(guān)系這么惡劣嗎?”</br> 但是,昨天看起來,又不像呢?</br> 李大友聽了蘇晴的問題,不住嘆氣:“他們才真是叫我開了眼界,讓我知道了什么是‘不是冤家不聚頭’的意思。”</br> 沒想到他還挺能形容。</br> 高一凡道:“是怎么回事?”</br> 誰知,李大友聽他這么一問,突然又遲疑了。</br> 他猶豫片刻,道:“其實也沒有什么,就是一見面就吵架。”</br> 高一凡道:“吵些什么?”</br> 李大友有些遲疑:“大概就是分手之類的吧。”</br> 他說得含含糊糊的。</br> 高一凡還想問,卻被蘇晴搶先。</br> 蘇晴一臉八卦:“莊素素是不是想要巨額分手費?”</br> 李大友搖搖頭:“那倒沒聽她提錢的事。”</br> 蘇晴道:“那她就一定是想讓周作發(fā)離婚。”</br> 李大友有些吃驚的看著她:“你怎么知道?”</br> 他的話匣子一下被打開:“莊小姐每次來都會問‘你什么時候離婚’?聽得我耳朵都起繭子了。”</br> 他一臉同情:“周先生惹上她也真是夠倒霉的——”</br> 倒霉?</br> 能有王春花倒霉?</br> 蘇晴繼續(xù)問道:“昨晚周作發(fā)和莊素素也為這件事吵?”</br> 李大友點點頭。</br> 高一凡問道:“你整個晚上都沒有離開過病房門口?”</br> 李大友覺得他是在質(zhì)疑自己,有些不高興:“當然啦,我做事從來都是兢兢業(yè)業(yè)的。”</br> 他想了想又補充道:“走廊里有監(jiān)控,你可以調(diào)查。”</br> 高一凡忙說:“我不是這么意思。”</br> 可是李大友已經(jīng)被他得罪了。</br> 從事保安以來,他一直本分守責。</br> 現(xiàn)在竟然被一個警察懷疑了。</br> 李大友別過臉去,看都不想再看高一凡一眼。</br> 高一凡很是無奈,只得看向蘇晴,請她幫助。</br> 蘇晴忙問李大友:“李哥,你確定莊素素一直在周作發(fā)的房間里?”</br> 李大友見她還算客氣,回道:“當然了,我時不時就聽見她怒吼,還摔了花瓶。”</br> 蘇晴問道:“周作發(fā)呢,也和她吵?”</br> 李大友道:“周先生開始還耐著性子和她說,后來說不過,干脆躲進廁所。”</br> 蘇晴皺眉:躲進廁所?</br> 她忙問:“你看見了?”</br> 李大友道:“一開始我聽見莊小姐說‘你出來說’,然后又一直在那兒敲門,但周先生鎖了門,她進不去。”</br> 蘇晴點點頭:“后來呢——”</br> 李大友道:“后來,莊小姐讓我進去,把衛(wèi)生間的門撬開了。”</br> 蘇晴有些不解:“讓你撬門?你撬了?”</br> 李大友點點頭。</br> 蘇晴大吃一驚。</br> 李大友還真撬了?</br> 他就不怕得罪周作發(fā)?</br> 李大友見蘇晴的表情,知道她誤會了,忙解釋道:“莊小姐說,周先生進廁所呆了一個小時也沒聲音,我怕他在里面出事,所以才把門撬開。”</br> 他又補充道:“你知道,周先生的身體本來就不好。”</br> 不然怎么會在醫(yī)院里?</br> 他可不是為了幫那囂張跋扈的莊素素。</br> 原來是這樣。</br> 蘇晴道:“那周先生沒事吧。”</br> 李大友有些哭笑不得:“周先生坐在馬桶上睡著了——”</br> 啊?</br> 蘇晴突然之間,覺得這個周作發(fā)好不可憐。</br> 不過,一切都是他自找的。</br> 高一凡突然問道:“你撬開門的時候,大概是幾點鐘?”</br> 李大友愣了愣,低頭想了想,喃喃道:“莊小姐一直吵鬧到十點左右,然后,停了一些時候——”</br> 他抬起頭:“大概是十一點左右吧。”</br> 高一凡點點頭,低頭沉思。</br> 蘇晴想了想,又追問:“除了離婚,莊素素還有沒有提其他的事情?”</br> 李大友撓了撓頭,道:“也沒什么了.......哦,她好像說了一句什么話來著——”</br> 他想了想,說:“哦,對了,她說了一句什么‘來不及了’。”</br> 來不及了?</br> 什么“來不及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