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高一凡又到了醫院。</br> 今晚費斌不在這里守候。</br> 高一凡走到劉蕓病房門口，伸手敲了敲門。</br> 屋里并未有回應。</br> 高一凡想了想，還是推門而進。</br> 劉蕓正斜靠著床頭發呆。</br> 見到高一凡，她有些吃驚：“警官，你——”</br> 高一凡道：“我過來找你。”</br> 劉蕓一愣：“找我？”</br> 高一凡點點頭：“你上次說，你有話要說。”</br> 劉蕓垂下頭：“我......我沒話說了。”</br> 高一凡道：“如果對案子有幫助，我覺得你還是應該說。”</br> 劉蕓不說話。</br> 高一凡輕聲道：“你也不想子清不明不白的走吧。”</br> 劉蕓身子一顫。</br> 她抬起頭看著高一凡：“警官，都說虎毒不食子，但是會不會有比老虎更毒的人？”</br> 高一凡眉頭一皺：“你的意思是——”</br> 劉蕓搖搖頭：“我沒有什么意思。我現在很亂，我也不知道我想表達什么。”</br> 高一凡略微沉思：“其實，我還沒來得及給你做一個筆錄，不如，趁今天你身體好一些了。我問問你案發時的情況。”</br> 劉蕓略微遲疑，但很快點點頭。</br> 高一凡問道：“出事那天，你們為什么要去那里吃飯？”</br> 劉蕓說：“那天是周末，費斌說帶孩子出去玩玩。玩累了，他就提議去吃點東西。”</br> 高一凡道：“是費斌提議去那里吃的？”</br> 劉蕓點點頭。高一凡想起餐廳經理的話，又問：“坐在角落里的位置，也是費斌提議的？”</br> 劉蕓又點點頭：“但是我們外出吃飯，一般都坐角落，你知道，有孩子的話，在角落里要安全一些。”</br> 高一凡點點頭：這個理由勉強說得通。</br> 但他又想起，整個過程，費斌根本沒有吃過有毒的烤肉。</br> 高一凡問道：“那些食物是誰點的？”</br> 劉云說：“我們一起點的。”</br> 高一凡問：“烤肉是誰點的？”</br> 劉蕓說：“是費斌點的，我兒子很喜歡吃烤肉。”</br> “費斌一點兒烤肉都沒有吃，是他不喜歡吃嗎？”</br> “也不是，他不是沒吃烤肉，他根本一點兒東西都沒吃，點了菜，他就出去接電話了。”</br> 高一凡想了想，忙問：“他出去打電話的時候，上菜了嗎？”</br> 劉蕓想了想：“好像沒有吧。”</br> 高一凡說：“你想清楚一點。”</br> 劉蕓又想了想：“沒有，因為烤肉端上來的時候，我兒子一直吃，我還叫他給爸爸留一些。”</br> 高一凡心里十分疑惑。</br> 他想了想，問道：“那，當天有沒有什么可疑的人，經過你們的餐桌？”</br> 劉蕓想了想：“啊——是有一個。”</br> 她解釋道：</br> 因為費斌在點菜后就出去打電話。一直到菜上桌了，他還沒回來。</br> 于是劉蕓就出去叫他。</br> 但費斌十分不耐煩，叫她和兒子先吃。</br> 劉蕓于是又返回餐廳。</br> 這時，她看見一個人摸了摸他兒子的頭，低頭和他說了一句什么。</br> 她當時并未在意，以為有人覺得孩子可愛，所以摸摸頭表示喜愛。</br> 現在想起來，那人似乎有可疑。</br> 高一凡眼前一亮：“那人是什么樣子？”</br> 劉蕓想了想：“那人帶著棒球帽和口罩，看不清樣子。”</br> 高一凡想了想：“是男是女應該能分辨吧？”</br> 劉蕓回憶了一下：“應該是個女的。”</br> 女的？</br> 高一凡眼前一亮：“她穿什么？”</br> 劉蕓使勁回憶：“好像是一件連體工裝，唉，記不清了。”</br> 高一凡點點頭：人的記憶就是如此，讓你突然回想幾天前見過的一個陌生人，你很難回想起相關細節。</br> 別說陌生人了。</br> 就算是上個星期三你自己穿的哪件衣服，很多人也是不記得。</br> 劉蕓情緒突然有些激動：“警官，你說，會不會是那個人下的毒？”</br> 高一凡道：“很難說，畢竟你也沒看見啊。”</br> 劉蕓道：“那個人為什么要下毒害我兒子？”</br> 高一凡道：“也許她的目標是你，只是陰差陽錯害到了子清。”</br> 劉蕓一愣，她情緒突然十分激動：“都是費斌惹的，如果不是他，我又怎么會惹人恨？”</br> 高一凡道：“有人恨你？”</br> 劉蕓冷笑：“這個世道變了，不要臉的人反而理直氣壯了。”</br> 高一凡眉頭一皺：“你說的是誰？”</br> 他以為劉蕓要說孟菲菲。</br> 誰知，劉蕓咬牙切齒說了一個人名：“曾珍。”</br> 高一凡一愣：“誰？”</br> 劉蕓道：“費斌的老相好了，那個時候是x市舞蹈學院的學生。”</br> 她眼圈突然一紅，對高一凡說道：“他們好了幾年了。費斌以為我不知道。唉，我本來是不知道的。”</br> 高一凡點點頭：“你后來是怎么知道的？”</br> 劉蕓笑，笑中帶著無限心酸：“是那個女人打電話給我，告訴我的。”</br> 她回想起來，依然氣得發抖：“真是恬不知恥，那個女人竟然要我離婚，將老公讓給她。”</br> 劉蕓接到曾珍的電話，已經不知所措。</br> 聽到對方囂張的說道：“你老公愛的是我，你為什么要霸占著他？你何苦拖著一個不愛你的人？”</br> 她只會氣得發抖。</br> 她嘴拙，也說不出什么可以打消對方氣焰的話，反而被對方奚落一通。</br> 而后，對方更加囂張，時常半夜打電話給她，十分惡毒的罵她。</br> 劉蕓轉頭問費斌。</br> 費斌卻讓她別多事，其它沒有一句解釋和安慰。</br> 她稍微一鬧，費斌就甩臉色，十天半月也不回家。</br> 高一凡有些不解：“你從來沒有想過要離開你先生？”</br> 劉蕓一愣，她緩緩的搖了搖頭：“嫁雞隨雞，嫁狗隨狗，老話不都這么說的嗎？”</br> 高一凡有些感概：老話就一定對嗎？</br> 劉蕓捂住臉：“警官，這樣的生活真是令人絕望，我唯一的希望，就是我兒子。”</br> 她只想好好照顧兒子，將他撫養長大，看他結婚生子。</br> 卻不料，現在她唯一的兒子也死了。</br> 眼淚從劉蕓的手指縫里流了出來。</br> 高一凡十分同情。</br> 不過，他沒想到，費斌的情人竟然如此多。</br> 現在竟然出現了第四個人。</br> 那費斌的這個情人，會不會才是這件案子的主謀？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