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人手軟,之后幾人倒是相處頗為愉快,燕守壹有心考驗,顏鶴卿也應對得體,最后臨走前,燕守壹對顏鶴卿的臉色確實是真心好上了很多。</br> 這些,燕驚雙都看在眼里,她有些歉疚。</br> “本是讓你陪我回府一遭,未曾想還讓你遭了些罪。”</br> 顏鶴卿搖搖頭:“大哥和九命只是關心你,這些都是我應該面對的,不是什么罪,而且……”</br> 顏鶴卿頓了頓,唇角微有浮笑:“我應該還挺招人喜歡的?!?lt;/br> 燕驚雙想到燕守壹最后見顏鶴卿對棋道鉆研也頗深,心癢想同他手談一局,又不得不故作威嚴冷淡的模樣,她莞爾一笑:“你說得對。”</br> 只是燕驚雙想帶顏鶴卿離開之時,顏鶴卿卻停下了腳步。</br> “驚雙,今日我還想見一人?!?lt;/br> ***</br> 香爐裊裊,燃起陣陣白煙,帶有特別的木香混合著些許的藥苦味。</br> 燕驚雙手里拿著一根翡翠珠花白玉步搖簪站在院門外,旁邊的丫鬟見著,眼含笑意道。</br> “大小姐,這是顏世子送您的嗎?”</br> 燕驚雙坦然點點頭,想著第一次收到顏鶴卿給自己的這根簪子時,可沒想過會當著別人的面承認是顏鶴卿送的。</br> 當時的自己,還對顏鶴卿有些避之唯恐不及,未曾想現在……</br> 燕驚雙余光瞥了一眼關進的屋門,透過薄透的窗戶紙,能依稀看見顏鶴卿筆直如青松的背影。</br> 旁邊的小丫鬟繼續:“大小姐,您不必擔心,今日老夫人精神狀態上佳,且最近這些時日,老夫人都沒有犯病了,再說老夫人犯病,最受苦的是……”</br> 小丫鬟趕忙捂住了嘴,有些歉意地看向燕驚雙。</br> 燕驚雙卻擺擺手,這件事她能理解祖母,神志錯亂之時,談何又有理智可言。</br> 不過,祖母精神好的話,燕驚雙的擔心之意稍減。</br> 片刻后,另有一個丫鬟開了門出來,同燕驚雙行禮道。</br> “大小姐,老夫人請您進去?!?lt;/br> 燕驚雙將發簪收于袖中,隨著丫鬟進去,視線落在相談甚歡的二人身上,她心底的石頭徹底落地。</br> 先前祖母說要單獨找顏鶴卿聊聊,燕驚雙也怕祖母像她大哥那般給顏鶴卿下馬威什么的。</br> 現在看著,情況似乎同她所想的不一樣。</br> 燕老夫人似乎看出了燕驚雙所想,她佯裝生氣:“驚雙還怕祖母欺負了顏世子不成?”</br> 燕驚雙臉上浮現幾分尷尬:“對不起祖母。”</br> 燕老夫人沖燕驚雙招了招手:“驚雙,過來。”</br> 燕驚雙聽話,走到了燕老夫人跟前,半蹲了下來,燕老夫人握住燕驚雙的手,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br> “祖母哪里舍得怪你,你跟顏世子……”</br> “祖母,喚我鶴卿便是?!鳖侜Q卿恭敬道。</br> 燕老夫人笑意多了些:“鶴卿是個好孩子,驚雙你能同他在一起,祖母也算安心了許多?!?lt;/br> 燕驚雙余光瞄向顏鶴卿,顏鶴卿難得眸間多了些許情緒,好似在說他確實挺招人喜歡的。</br> 燕驚雙唇角勾了勾。</br> 看著兩個小輩有來有往的互動,燕老夫人眼里也盈起了笑意。</br> ……</br> 出府的路上。</br> 燕驚雙和顏鶴卿并行走著,她有些好奇祖母同顏鶴卿單獨說了什么,但顏鶴卿卻笑而不答。</br> 燕驚雙只好退而求其次:“那你是怎么讓我祖母對你贊不絕口?”</br> 燕驚雙好奇著顏鶴卿的“投其所好”,方才她透過窗戶的時候,也沒見顏鶴卿送她祖母什么東西。</br> 聽到燕驚雙的話,顏鶴卿停下腳步,他視線落在燕驚雙那張驚為天人的容顏上。</br> 沒回答,卻說著另外一件事。</br> “你今日帶了我送你的簪子?”</br> 燕驚雙一時語塞,小聲道:“這些個小丫鬟,見著你竟把自家主子也給賣了?!?lt;/br> 顏鶴卿:“又不是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怎么不簪在頭發上?”</br> “說起來,我送你之后,你好像一次都沒戴過?”</br> “新鮮勁兒過了?”</br> 燕驚雙垂下的手輕輕捏了捏那根簪子,神色有些微別扭。</br> 過了會,她將簪子往顏鶴卿身前遞了遞。</br> “沒有,現在就戴上吧,此處沒有鏡子,我自己不方便戴?!?lt;/br> “……你幫我戴吧。”</br> 燕驚雙并不是多會撒謊的人,她說完之后,耳朵尖便悄然爬起了些微紅意。</br> 敏銳的彈幕人兒似乎也察覺到了。</br> 【雙雙是不是因為這是她第一次戴小鶴給她的東西,所以想讓小鶴給她戴,前面才一直沒有戴的?!】</br> 被彈幕說中心思的燕驚雙耳朵尖更紅了些。</br> 顏鶴卿并不遲鈍,他在原地也就愣怔了幾息,便反應過來。</br> 顏鶴卿接過燕驚雙手里的簪子之時,唇角的笑意也隨之誕開。</br> 白玉所制的簪身有著薄薄的冷意,在夏日入手,能感受到片刻的清涼。</br> 顏鶴卿亦是第一次給女子簪發,他動作小心,怕破壞燕驚雙本來完整的發髻。</br> 耀眼的翡翠珠花白玉步搖簪簪在燕驚雙發髻上的那一刻,顏鶴卿腦海中浮現一個詞——</br> 顧盼生輝。</br> 這張驚為天人的容顏,也因此更為出塵脫俗,令人難忘。</br> 顏鶴卿想起先前燕老夫人的話。</br> 燕老夫人同顏鶴卿講述了燕驚雙為何要易.容的原因,也講到自己犯病時,差點毀掉了燕驚雙的臉。</br> 一位年過半百的長輩,在他跟前提起此事的時候,滿眼寫著懊悔,眼眶發紅,似有落淚,可她還在忍著。</br> 顏鶴卿身子往邊上挪了挪,正好擋住了燕老夫人的面容,讓守在外面的燕驚雙無法窺探。</br> 燕老夫人微愣,過了會,淚水落在老夫人的手背上,等到她情緒緩和之時,抬頭看向顏鶴卿,卻見顏鶴卿偏頭守禮沒有看她,給足了燕老夫人體面和尊嚴。</br> 燕老夫人眼里這才真正劃過幾分贊賞:“鐘離顏氏,果然名不虛傳?!?lt;/br> “燕老夫人謬贊?!?lt;/br> 燕老夫人最后同他說的話是——</br> “顏世子,我希望你能好好保護驚雙?!?lt;/br> “容顏,才華抑或是旁的所有。”</br> “我不想她因為任何人再去遮蔽自己的光芒,而鋒芒太盛,必定引人矚目,驚雙或是有自己的想法,但身為長輩,卻希望她周遭有更多的護持之力?!?lt;/br> “顏世子,你可能做到?”</br> ……</br> 耳邊,燕驚雙的聲音響起。</br> “顏鶴卿,好看嗎?”</br> 顏鶴卿看著被簪子襯得越發光彩奪目的燕驚雙,他眉眼彎了彎,答道。</br> “好看?!?lt;/br> 所以,他會守護住這份獨一無二的耀眼。</br> 不會讓任何人染指搶奪。</br> 正如,他在燕老夫人跟前應下的承諾。</br> 顏鶴卿清亮的眸光里,仿佛一如既往地純凈。</br> 只是那純凈的湖面下,似乎一閃而過著些什么。</br> ***</br> 燕驚雙回去的時候,倒沒有直接回四眠齋,而是先去了珍饈堂。</br> 還是在后廚的院里找到正給聞大廚打下手的聞嬌嬌的。</br> 聞嬌嬌見到兩人也是激動,主要是見到顏鶴卿激動。</br> “顏世子,你怎么突然送我一個酒樓?”</br> “驚雙,你可別誤會!!我跟顏世子沒什么的?。。 ?lt;/br> 聞嬌嬌臉上還有不小心沾上的面粉,她擺手同燕驚雙解釋的模樣,有幾分滑稽的驚慌失措。</br> 顏鶴卿明顯不想解釋,他目光看向燕驚雙。</br> 燕驚雙莞爾一笑,給聞嬌嬌輕輕擦著臉上的面粉。</br> “放心吧,我沒誤會?!?lt;/br> 聞嬌嬌松了一口氣:“那這就酒樓……”</br> 燕驚雙:“酒樓一事,你便收下吧,這也算顏世子的一點薄禮?!?lt;/br> 燕驚雙說的話,聞嬌嬌聽不懂,可她只會做糕點美食,哪里會開酒樓,一聽燕驚雙這么說,她有些焦慮。</br> “可是我什么都不會,一會我搞砸了怎么辦?”</br> 這事,顏鶴卿同燕驚雙路上有所商量,燕驚雙繼續。</br> “放心,酒樓里的管事的都有多年經驗,你就安心研制你的新菜式,有想法的話,就放在酒樓里賣賣,其他的不用操心?!?lt;/br> “能有更多的人吃到你做的糕點,你不是會更開心嗎?”</br> 燕驚雙記得聞嬌嬌很喜歡別人吃她做的糕點。</br> 聽到燕驚雙的話,聞嬌嬌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腦勺,但嘴上還是有些擔心,燕驚雙又安撫了她一陣后,她才誠惶誠恐地應了下來。</br> 等到她稍稍鎮定些時,見燕驚雙手里提著食盒,聞嬌嬌詢問道。</br> “驚雙,你是不是餓了,正好我爹做了新菜,我給你拿點,你帶回去同顏世子吃。”</br> “我不餓?!毖囿@雙答道。</br> 聞嬌嬌有些不解地看向她手里提著的食盒:“那這個食盒是?”</br> 燕驚雙笑了笑,將手里的食盒遞給聞嬌嬌:“這是九命對你的回禮?!?lt;/br> “你打開看看?!?lt;/br> 聞嬌嬌有些疑惑,打開食盒蓋子,里面靜靜躺著幾盤不算精美,但用料十足的糕點。</br> 耳邊,燕驚雙的聲音繼續響起。</br> “這都是九命做的,他說他這段時日,總吃你做的糕點,著實有些不好意思,禮尚往來,他也做了一些,不過,他說他是第一次做,做的不好,還望你見諒?!?lt;/br> 聞嬌嬌不在意地擺擺手:“這點小事,哪里需要勞煩九命動手回禮,他喜歡吃,我便給他多做些好了。”</br> 燕驚雙眼眸微亮:“甚好?!?lt;/br> 雖然感嘆緣分的奇妙,但燕驚雙也很喜歡聞嬌嬌,若是能將二人湊在一起,確實是一大喜事。</br> 這一來一往,總能吃出點感情吧。</br> 可燕驚雙想法剛剛劃過,卻見聞嬌嬌微微皺起眉頭,神情越發有些嚴肅。</br> “不過,九命這個褶子捏的不太好,還有這個梅花點的位置也不對,等等我去給他書信一封,回頭你帶給他,希望他有所進步。”</br> 燕驚雙:……</br> 還不知道自己即將要“補課”的燕九命正在燕府滿眼期待中。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