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家新開的酒樓位于杭州府的鬧市,雖是寸土寸金的地界,但二樓還是極為寬敞,雖有好些個包廂,但視野最好的,還是大堂靠窗的那張長桌。</br> 而此時,二樓包廂是靜悄悄的,二樓大堂里除了那張靠窗的長桌,其他桌椅均已撤下。</br> 顯得整個二樓極為幽靜雅致。</br> 裴燁舉起酒杯朝著顏鶴卿拱拱手道。</br> “咱們先敬顏世子一杯,沒想到這酒樓還是你們顏氏旁系的生意。”</br> “托顏世子的福,我們才能得享這般清靜。”</br> 眾人聽完均是覺得在理,連忙舉起手里的酒杯,朝向顏鶴卿。</br> 燕驚雙看見其中一人,眉心微蹙。</br> “九命,喝你的茶。”</br> 旁邊的燕守壹連忙用筷子打了一下九命的手背,小聲道。</br> “稍不留神,你就開始不乖了,要再這樣,一會就送你回去。”</br> 燕九命連忙搖頭,趕緊換成了茶杯。</br> 坐在燕九命身旁的聞嬌嬌,看著燕九命連酒都不讓喝,一時覺得他有些可憐,連忙給他夾了一塊桃花香餅。</br> 燕九命吃了一口卻是放下,悄悄同聞嬌嬌道:“還是你做的好吃。”</br> 聞嬌嬌臉上漾開一抹淺笑,兩個梨渦十分好看,仗義道:“三少爺不嫌棄便好,明日我再給你送些。”</br> 燕九命眼前一亮:“別叫我什么三少爺,你喚我九命就好。”</br> 聞嬌嬌:“好,那你也叫我嬌嬌吧。”</br> “好呢。”</br> ……</br> 燕守壹剛說完燕九命,他身旁的駱蒹葭睨了他一眼。</br> “燕大公子對待兄弟便是這般態度?蒹葭也算見識了。”</br> 燕守壹太陽穴開始突突:“駱蒹葭你什么意思,我跟你說啊,我要不是瞧你是驚雙好友,回來這段路,我才不捎你。”</br> “不捎就不捎,我也不是很想坐。”一貫佛系的駱蒹葭不知為何,面對燕守壹時,竟也難得言語犯沖。</br> “哼,你……”</br> “呵,我又如何?”</br> 看來,燕守壹和駱蒹葭的拌嘴一時半會是停不下來了。</br> 而燕守壹和駱蒹葭有多吵鬧,莫思和易亭便有多安靜,便是挨著坐,也是全程毫無交流。</br> 莫思余光瞄了眼一旁的易亭,眸光閃過陌生。</br> 這個小師弟,她好像沒有見過,也好似同在場這些人都不相熟的樣子,也不知為何會來此。</br> 易亭哪里都沒看,只看著自己舉起的酒杯,長睫輕輕顫了顫。</br> 燕驚雙目光一一掃過在場眾人。</br> 易亭在寺廟里湊上來后,幾人也不好當場拒絕,也就順帶捎上,穿過后山的時候,碰到了練劍歸來的裴燁,裴燁慣是愛熱鬧,又有燕驚雙在,聽著幾人要下山玩耍,連忙自動請纓加入。</br> 至于碰上聞嬌嬌卻是偶然,聞嬌嬌本是四眠齋尋燕驚雙,可在燕驚雙院落卻碰見了燕九命的下人雪烏,雪烏知道燕九命喜歡的糕點,全是出自眼前這位圓臉姑娘。</br> 一時見著她,跟見著救星一般,忙同她道,燕九命自從吃了她做的糕點后,越發挑食,這幾日都沒有好好吃飯。</br> 聞嬌嬌一聽卻是大駭,她早先聽過燕府這位三少爺身體不好,若是再不好好吃飯,聞嬌嬌擔心燕驚雙會對她有意見,她連忙跨上小食籃,隨著雪烏趕往燕府。</br> 但在山腳,同燕驚雙幾人遇上。</br> 燕驚雙聽到理由,臉上浮現幾分不好意思,她知燕九命貪吃,卻也沒想到饞成了這般模樣,還要讓聞嬌嬌上門掌廚。</br> 燕驚雙把聞嬌嬌當朋友,哪能讓她去做這些事,可燕九命沒有胃口的事,燕驚雙聽著也擔心,于是,燕驚雙讓其他幾人先去酒樓,她帶著顏鶴卿聞嬌嬌,回燕府看看燕九命的情況。</br> 確實如雪烏所言,燕九命因為迷上了聞嬌嬌的手藝,這兩日真就沒好好吃飯,整個人明顯消瘦了不少。</br> 燕驚雙本是有些生氣,可看著燕九命可憐巴巴的眼神,心又不自覺軟化。</br> 想著自己這次出來是尋美食的,便難得開恩,讓燕九命跟著一起去。</br> 燕驚雙想著,興許燕九命多吃一些美食,便不會惦記聞嬌嬌的手藝了。</br> 聞嬌嬌是她的朋友,一次兩次便也罷了,但總不能一直給燕九命做廚娘吧。</br> 不過,燕驚雙亦是沒想到,有個詞叫世事難料。</br> 至于燕守壹和駱蒹葭,卻是在新開的酒樓遇上的。</br> 當時,燕驚雙也是一愣,雖一個是她大哥,一個是她在杭州府世家圈里唯一的好友。</br> 但兩人好似只是點頭之交,燕驚雙記憶里,兩人同對方說過最多的話,便也只僅止于打招呼。</br> 而眼下兩人同行,還在酒樓一起進食,燕驚雙眼底不由起了納悶。</br> 可現在也不是問詢的時機。</br> 燕守壹一開始見著裴燁,怕身份暴露,本是想走,但又瞧見了燕驚雙一行人,倒是留了下來。</br> 以此,這一群人,便神奇地聚在了一起。</br> 燕驚雙最后目光停留在身旁的顏鶴卿上,舉起酒杯,同眾人碰在一起。</br> “今日既是相聚,便是緣分,輕松自在些便好。”</br> 這些人都是同燕驚雙有著交集,除了燕家三兄妹外,其余人彼此皆是不熟,先前多少有些拘束。</br> 燕驚雙開口后,眾人倒是少了些許拘謹,九個人的杯子在半空中交疊,裴燁坐在最中央的位置,卯足了勁伸長胳膊,想與其他幾人碰杯。</br> “叮哩”清脆的器物碰撞聲。</br> 眾人看向彼此,飲下酒液。</br> 一開始倒也矜持,玩的也是文雅的飛花令,這游戲,沒怎么念過書的聞嬌嬌和裝紈绔的燕守壹總輸,燕九命看不下去,想給聞嬌嬌擋酒,被漸漸融入集體的莫思笑話燕九命只會以茶代酒,這算什么懲罰,聞嬌嬌喝了酒,也越發大膽,攔下燕九命說自己可以。</br> 燕守壹則是被駱蒹葭一個勁兒地暗暗投以鄙夷的視線,仿佛在嘲笑他連這種小孩子都會的詩句都背不出來。</br> 燕守壹一口老血憋在心口,若不是不想暴露身份,被裴燁察覺,他可真想把他的黑狐面具甩給駱蒹葭看。</br> 但過于文雅的游戲,確實不適合聞嬌嬌和燕守壹玩,可在古代,大多酒桌游戲,都是文雅的。</br> 一時,玩的正興起的眾人似有幾分犯愁。</br> 而就在這時,燕驚雙的聲音緩緩響起。</br> “不如,我們來玩令主游戲吧。”</br>m.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