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墟學宮后山,有一不大不小的寺廟,說是寺廟也不太準確,里面只供奉著一尊菩薩。</br> 也就是專司智慧的“文殊菩薩”。</br> 歸墟學宮學子在臨考前,多多少少都會來禮拜文殊菩薩,所以差不多半個月前,每日來后山寺廟的學子便絡繹不絕。</br> 燕驚雙本來不信佛,但念著顏鶴卿好似信佛的,再加上自己身上也發生了如此奇詭之事,她多少對這命數還是有了些許敬畏之心。</br> 兩人眼下,倒也沒直接去寺廟,而是在寺廟旁邊的一處幽靜山齋品茗。</br> 剛剛顏鶴卿帶著燕驚雙來之時,燕驚雙還頗有幾分驚訝,沒聽過歸墟學宮后山還有這么一處雅致的山齋。</br> 仔細詢問之下,才知當年歸墟學宮的建立,背后有鐘離顏氏的鼎力支持,這處山齋是顏家在歸墟學宮的私產,平素并不對外開放。</br> 而大梁諸多世家,也只有鐘離顏氏能在歸墟學宮有私產。</br> 燕驚雙再一次感嘆,鐘離顏氏的底蘊之深,遠不是尋常世家所能及。</br> 而她出身的博陵燕氏,早些年只是名不見經傳的小世家,只是她父親驍勇善戰,槍法卓絕,又適逢建國之初,才得了圣上提拔,其地位才跟著水漲船高,但伴君如伴虎,圣寵不再,博陵燕氏又被打回了原形。</br> 若論出身,她同顏鶴卿雖稱不上云泥之別,但也確實大為不相匹配。</br> 燕驚雙撫著茶杯的動作微頓,眸光似乎有些空。</br> “驚雙,你在想什么?”顏鶴卿的聲音適時響起。</br> 燕驚雙抬頭看他,顏鶴卿的眼神專注且純凈,他滿心滿眼似乎都只有她。</br> 燕驚雙忽而心安,心尖奇怪的煩憂在這一瞬間一掃而空。</br> 燕驚雙沖著顏鶴卿搖了搖頭,笑道。</br> “沒什么,我還是同你說說寧墨的事吧。”</br> “你不想講也……”顏鶴卿接話,但很快又停了停。</br> 他定定然看著燕驚雙道:“直面內心,我還是想知道。”</br> 燕驚雙失笑:“好,我都告訴你。”</br> 【害!!!姐妹們!!!我真是在夾縫中摳糖,莫名覺得雙雙好像拿了霸總劇本,她好寵乖乖嬌妻小鶴啊!!!!】</br> 【姐妹!!不只你一個人這么想,我+1!】</br> 【我附議!!!霸總雙雙X嬌妻小鶴,我可以我可以!!】</br> ……</br> 燕驚雙微愣,反應過來“霸總”的意思后,只覺有些荒誕,她哪里養得起顏鶴卿。</br> 不過……</br> 燕驚雙看著坐在她對面,乖乖等她說話的顏鶴卿,唇角微有揚起。</br> 如果這算寵,那寵著…也便寵著吧。</br> 燕驚雙放下茶杯,半撐著下巴,回歸正題道。</br> “這事要從燕家剛到杭州府說起……”</br> 燕家剛到杭州府之時,當時時局未明,燕府的結局也未明,駱府是第一個接近燕家的世家。</br> 其次,便是寧家。</br> 雖然寧家是在圣上派下赦免圣旨后,才來登門拜訪的。</br> 雖然當時的寧老爺還沒有當上浙江布政使,只是一個普通的地方小官。</br> 但在當時能對燕家有親近之意,燕家上下都感念于心。</br> 這一來二去,也算熟識。</br> 寧老爺次次都會帶著寧墨來,自然寧墨也同燕家三兄妹熟絡了起來。</br> 當然寧老爺有特別叮囑過寧墨,讓他同多跟燕驚雙玩,目的不言而喻。</br> 只不過,寧墨一直沉默寡言,一開始并沒有像寧老爺說的那樣接近燕驚雙。</br> 燕驚雙回憶起幼時的自己,對寧墨算是一見鐘情,雖這一見鐘情多半是受到劇情操控,但后來發生的事……</br> 燕驚雙微有放空,陷入追憶。</br> 后來,對寧墨一見鐘情的燕驚雙,總尋著機會找寧墨說話。</br> 有一次,燕驚雙端著一盤綠豆糕去尋寧墨,平素沉默的寧墨那一次更是直接掉了臉子,一句話沒說便跑開了。</br> 這般沒有禮貌的行為,也徹底讓燕守壹和燕九命惱怒,當他們燕家稀得如此熱臉貼冷屁股嗎?</br> 可燕驚雙還是沒生氣,反而著急去找跑不見蹤影的寧墨。</br> 燕驚雙是燕府一處花園假山后找到寧墨的。</br> 而找到寧墨的時候,寧墨正在低聲哭泣。</br> 燕驚雙微愣,詢問著原因,寧墨卻轉過身,用手背擦了擦眼,沒吭聲。</br> 但燕驚雙也是個倔驢性子,愣是同寧墨僵持住,最后寧墨先敗下陣來。</br> 他同燕驚雙講綠豆糕是他娘親以前最喜歡給他做的糕點。</br> 他看到那個綠豆糕,就會想到他娘親。</br> 可他娘親前幾年,在寧老爺還是更小的官的時候,同寧老爺和離,轉身嫁給了一個比寧老爺官大一級的人。</br> 燕驚雙聽到這的時候,愣住在原地,未曾想寧墨竟同自己有同樣的遭遇。</br> 那個時候的燕驚雙看著環著膝蓋埋首啜泣的寧墨。</br> 她心尖忽然一軟,輕輕拍了拍寧墨的肩道。</br> “那些拋棄我們,離開我們的人,終究只是我們生命中的過客,不值得我們在意和留念。”</br> “寧墨,你相信這個世上有不變的感情嗎?”</br> 小寧墨吸了吸鼻子,聲音里還有孩童的天真:“我相信。”</br> 小燕驚雙看著他,難得露出笑容:“我也相信。”</br> 那個時候的小寧墨看著笑著的小燕驚雙微微愣了愣。</br> 片刻后,他道:“如果你也相信,你愿意給我這種不變的感情嗎?”</br> 小燕驚雙:“?”</br> 小寧墨黑黝黝的眸子里透著些許忐忑:“我的意思是說,你愿意一直陪著我嗎?”</br> 小燕驚雙想了想道:“可以是可以,但……”</br> “但怎么?”小寧墨拽住衣擺,神情似有些害怕。</br> “一直兩個字,可是極為沉重的。”m.</br> “它代表著一生一世。”</br> “許下這樣的承諾,我二人都要對得起這份一生一世的感情才行。”</br> 小寧墨當時雖不甚明白,但在那個時候的他,很明顯想抓住燕驚雙。</br> 他重重地點了頭。</br> 可原以為是溫暖的救贖。</br> 換來的卻是長達數年的欺騙和隱瞞。</br> 燕驚雙以為寧墨早已忘記二人幼時的言論,卻沒想到他今日還會提起。</br> 燕驚雙分辨不出當時的自己,是受劇情影響,還是基于同樣的遭遇,自己動了惻隱之心。</br> 但唯一能肯定的是真正的自己對寧墨的感情不是喜歡。</br> 燕驚雙將幼時同寧墨之間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地都告訴了顏鶴卿。</br> 顏鶴卿沒有作聲,垂眸看著食指上的小葉紫檀戒。</br> 燕驚雙擔心顏鶴卿又吃味,正想著該說點什么寬慰他。</br> “其實我對寧墨該是沒有……”</br> 顏鶴卿卻在此時沖著燕驚雙輕輕搖了搖頭,他低聲喚她。</br> “驚雙,這些不重要。”</br> “重要的是此時和將來。”</br> “驚雙,我比他有福氣。”顏鶴卿緩緩笑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