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欒順利殺青, 晚上大家湊一起吃了頓飯。
倒也不用多刻意去攢局,因為一般劇組選擇在外堂食,都是直接將一家餐廳全包或包一層,這樣既方便, 又不會輕易受到外界打擾, 還自帶聚會氛圍。
趕巧的是, 李欒今天殺青碰上副導生日。
于是, 即將回國的眾人吃了飯又另續了一攤。
有了這段時間《心道》的熱播,以及《怒云之上》出演的機會, 李欒這個剛畢業的科班生連搭兩班順風車,也算在內娛擁有了姓名, 勉強能占上那么一小塊的地方, 甚至還有了不少提前買股的粉絲。
同事演員開他玩笑,“跟太子爺混后不后悔啊?”
李欒半點沒猶豫, 樂呵呵地道:“不后悔!”
給人擋子彈,命都混沒了。
說是這么說,可誰不羨慕李欒賺大發了?
一部電影時長有限,不是主演要拿什么搶鏡呢。
其他人還憋著勁兒,試圖在陳導眼皮子底下偷偷摸摸當一回戲霸,給自己爭取點兒分量, 人家李欒已經順利“飛升”,混到了雙重身份的角色, 殺青戲更是碰上大場面、直接白送一場高光……
都說打狗還得看主人, 何況是太子家的狗?
跟在太子身邊,哪怕當個保鏢背景板, 那也是一幀一幀實打實的在入鏡呀!
眾人的目光一陣游移, 又飄到了燕綏那兒。
得虧這位心態穩, 心胸更是不差,否則換個心眼小、事又多的來,兩人同齡,天生帶著一層競爭關系,叫人這么硬生生的蹭戲,那才叫難辦呢!
席上,李欒是喝得最多的,喝多了之后話更多。
副導讓他來段殺青感言,李欒“雨露均沾”地把大家伙都夸了一遍,哪怕場務小助理給他遞張紙巾這種小事也沒忘,最后才慢吞吞地繞回到燕綏身上,放慢語速以表強調:小燕老師是同齡人,無論平時是跟他玩兒,還是和他同場拍戲,感覺都很不一樣,他格外感謝小燕老師的包容和配合……
其他人精準地揪出那點“不一樣”,不肯放過。
“那到底是哪兒不一樣嘛?”
他們充滿好奇心的目光在二人身上來回巡視。
李嵩像是突然被堵了嘴似的,一下子憋得滿臉通紅,他下意識去看燕綏的神情,眼里的笑意被酒氣一醺染,變得越發熱烈專注,落在這群過來人眼里,真是什么都瞞不過!
如果燕綏也是個小新人,湊對兒打趣就得了。
可他這樣的新人算新人嗎?
除了上頭那幾位咖,誰敢輕易開燕綏的玩笑?
這會兒小燕老師正專心干飯呢!面對其他人對李欒的調侃,他并沒有多花力氣去維護什么,又不是十分親密的關系,沒必要出頭。
再說了,李欒自己能應付過來。
他顯然很適應這樣的場合,用不著誰保駕護航。
燕綏手邊放著一個杯子,里面是餐廳獨家現調的椰汁飲品。組里的男演員們各個是內卷高手,只有他敢肆無忌憚地攝取熱量和糖分,因此,整條長桌上只有兩杯這樣的椰汁,燕綏自己的那杯喝到只剩冰塊后,鐘情又把他的挪過去讓小燕老師喝。
這種互動已經有太多的前例,大家早已習慣。
別說鐘老師那杯飲料沒動過,就算動過又怎樣?
以小燕老師和他的關系,沒準人家壓根就不嫌棄!這就好比一起打籃球的男孩子分著一瓶冰水喝,又不是嘴對著嘴接吻?有什么大驚小怪的……
“回去我也開個新鮮椰子給你做?”
“我才不要!做出來不是這個味兒!”
“怎么就不是這個味兒了?”
“我說不是就不是…
…”
李欒和別人說得熱乎呢,回頭一看鐘老師和小燕老師頭碰頭,一邊攪動著吸管,一邊討論椰肉多q彈、多清甜,嘰里咕嚕猜測老板的配方。
這一刻,他像是被什么帶刺兒的東西撓了一下。
一閃而過的痛感過后,只剩下綿綿密密的麻……
殺青過后,李欒就得回國去了。
他不知道電影什么時候能走完流程定檔上映。
也許夏天的暑期檔,也許秋天的國慶檔。
他更不確定的是,到了那時,自己是否有資格跟著劇組一起跑宣傳跑路演。
但李欒知道,未來一段時間內,他沒辦法再見到燕綏了。如果當初自己收工就直接回酒店休息,而不是擠到片場看燕綏拍夜戲,他的戲份早就該結束了……
很多時候,李欒都忍不住羨慕管寧。
聽說,當初他是憑著一副社牛臉皮、硬和小燕老師在試鏡的媒體廳外搭上話,后來一起拍了《等你的城》,才有了五人開黑組嘻嘻哈哈維持到現在的感情。
而那部電視劇,是李欒曾經放棄過的機會。
如果當時去的是自己,現在的一切是不是都會不一樣呢……
回到酒店,時間已經來到后半夜。
燕綏被灌了三杯加威士忌的調酒,有些微醺。
他扒在窗邊吹風,想著第二天難得休息半天,就這么靜靜發會兒呆也挺好,順便醒醒酒……
鐘情伸出手,像抱小孩一樣自腋下將人抱起。
伴隨著小燕老師“干嘛呀”的嘟囔聲,鐘情單手關了窗、拉上窗簾,這才穩穩托住他的屁股,往上帶了帶,并壞心眼兒地捏了一把。
“要捏壞了……”
燕綏抱著他的脖子,腿自發地盤住腰,暈乎乎的小腦袋瓜往鐘情寬肩上一埋,呼吸時帶來的熱氣直往帶著濕潤水汽的肩頭噴,惹得剛剛沖完涼的鐘老師一個激靈,差點把懷里的大寶貝摔出去。
“別招我啊,今天的賬還沒跟你算清楚呢!”
小燕老師嘿嘿一笑,摸著他的背脊,冰冰涼~
“啊~”
他拖長了尾音,似乎還帶著一股回味。
“我可沒有惹你喔鐘老師。”
燕綏扒拉著鐘情的耳朵,一本正經地朝對方邀功,“我和你是一邊的,我都沒和李欒說兩句話,在、在片場說的,不算的啊……”
鐘情好笑地摟緊他坐到沙發上,燕綏兩條長腿這才有地方放,曲著跪在鐘情腿兩側,承重也依然都在他身上。解放了雙手的鐘老師可沒閑著,他握住了小燕老師的腳踝,拇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摩挲。
“李欒今晚喝多了,醉得眼睛都快鎖你身上了。”
到這份兒上,鐘情也不在意戳不戳破了。
反正自己才是被小燕老師維護的那一個,他的底氣足夠支撐任何形式的耍賴撒潑。
燕綏貼著他微涼的肩膀到處蹭,吐詞勉強清晰,但節奏顯然跟不上意識了:“別,污蔑我啊!”沒準還是因為那盒辣醬蟹,小燕老師摸著鐘情的耳垂,語氣黏糊糊的撒著嬌,“別生氣了,鐘老師,反正他都、殺青啦……”
鐘情捧著他不斷朝后墜的腦袋,好氣又好笑。
“以后還隨不隨便給人送東西吃?”
燕綏用力嗯了一聲:“不給了!”
“你這又是嗯,又是不給,是答應還是不答應?”
小燕老師伸手捧住他的臉,漾著水波的眼睛脈脈含情,正看得鐘情直冒火的時候,對方湊上來,像小貓一樣舔了舔他的唇,飛快地嘬了一口,發出響亮的聲音。
“全部都留給你吃。”
這一下子,可把鐘老師哄得心花怒放!
他剛想回吻,下一秒,小燕老師抱著他的腦袋將整個按在自己胸前,拍著背哄道:“乖,以后我再也不在外面喂……喂別的貓貓,橘橘才是我的寶寶,嗯,不生氣了,不生氣了……”一邊摸著鐘情半干的短發,一邊以指代梳、慢慢地按著。
鐘老師僵了好幾秒,才恍然回神。
“小綏?”
燕綏鬧一會就累了,支楞的背脊也慢慢軟了下來。
他重新滑到鐘情的懷里,手在微涼的胸膛摸了一把,從鼻腔里發出一聲輕哼,又用溫熱的臉頰蹭了蹭,這才心滿意足地閉上眼。
鐘情無奈嘆道:“太不講道理了……”
他無奈給小燕老師擦了身,換了睡衣,剛把人塞進毯子里,長腿一勾,還得像“貓爪在上”那樣,哪怕人已經睡迷糊了,也堅持讓自己的腿搭在最上面。
鐘情被他蹭得壓根找不著半點睡意。
“講講道理吧,小燕老師,做什么夢需要在我身上到處亂點亂按呢?”
熟睡的小燕老師不會回話,他只會哼唧。
伴隨著一陣自言自語似得哼聲,燕綏的手忽的摸到個大東西,把鐘情驚得差點兒原地彈起來!他猛地倒抽一口氣,憋了好幾秒的功夫,才慢慢地控制住自己喘氣。可小燕老師才不管呢,他還發出了類似困惑的嗯聲,花了點兒力氣朝后扳……
“小祖宗,你干脆弄死我算了!”
沖著這股勁兒,你不會真的在夢里開車吧!
然而這根手剎顯然不趁手,小燕老師不太滿意,怎么明明都握緊扣住了,車還不聽話呢?是沒到位嗎?他把位置扳回去,手掌往上挪了兩寸,再次嘗試,嗯?動得更厲害了!
為什么剎不住車啊……
小燕老師懷疑車有問題,然后在夢里修了一宿車。
而被折騰地要去不去、想去沒法去的鐘老師,可謂是心力交瘁,爽沒爽徹底,有氣說不清,醒來之后更是怨氣十足!
奚風一見他就笑得意味深長,“不是吧?”
后半句話沒機會說出口,就挨了好兄弟一記肘擊,他痛得齜牙咧嘴,還不忘嘲諷,“干嘛啊,掛倆黑眼圈還不讓人說!”
鐘情懶得和他爭,“燕綏兒呢?”
“還等你來?人家早出了妝了!”
說著,奚風又湊近,懟了懟鐘情的肩膀,“你不會真的和李欒打了一架吧?昨晚上他都被灌成那樣了,估計腦子真不清楚。”
言下之意,別和喝醉的人一般見識。
鐘情:……
他的確沒和喝醉的人計較。
“別人我不管,下次別拉著小燕老師喝那么烈的。”
奚風笑著搖頭:“哎,白瞎了哥們兒給你創造的機會。”
鐘老師嘴硬:“你懂什么……”
“我不懂,行吧!”
……
《怒云之上》劇組進展一切順利,結束了海外的拍攝進程之后,依然分批次回國。
彼時春節已過,國內大部分地區依然寒氣未散。
燕綏隨組又輾轉了三座城市。
直到3月也轉瞬即逝,金枝獎頒獎典禮近在眼前,他仍剩下差不多半個月的排戲。不算后續補拍鏡頭和后期錄音需要的時間,燕綏想要徹底結束在《怒云之上》的工作,起碼等要到4月下旬,如果期間再出點什么突發事故,到5月收工也不一定……
“這就是拍電影會遇到的事,沒辦法的。”
電視劇的統籌規劃相對而言“靠譜”一點兒。
絕大多數演員都是一個檔接著一個檔來,不管誰耽誤了點時間,影響的都是全劇組的進度。除開小成本的片子,電影的戰線一向拉得長,越是大投資就越“拖拉”,攢局不易
,且拍且珍惜,無論是導演還是演員都是一鏡一鏡精細地磨。
小燕老師短發回歸,小腦袋瓜輕松了不少。
二人戴著帽子,稍作裝扮就出門吃牛雜面,這會兒剛過飯點,老板娘坐在門口看店里的掛屏電視,播的是不知道第多少輪重播的《等你的城》。
畫面里,莊母和兩個女兒商討莊渝的婚房貸款。
莊渝不想要姐姐們出錢,可莊母覺得他既養家又養老,擔子實在太大,厚著臉皮讓兩個女兒一起湊湊,多少墊個幾萬出來,這錢砸到總價里連個聲響都沒有,可多少能替兒子減輕一點點壓力。
莊大姐這些年攢了些私房,可她也有小家。
莊二姐單身慣了,她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十萬八萬或許不行,可三四萬塊錢還是能拿的,她也愿意出,不過是怕出多出少會讓大姐有壓力,準備先觀望觀望再做決定……
老板娘看得認真,旁邊來了個大媽買牛雜。
一人分心挑,一人分心切,眼睛都瞟向屏幕。
“b市那地方房價可貴哦!”
“莊渝一個月賺那老多,還要姊妹湊錢啊?”
“湊幾萬塊有什么用啊!”
買了牛雜,大媽走了,老板娘取下手套繼續看。
只聽見她嘀嘀咕咕的道:“四五萬塊不是錢吶?都可以買三頭牛還多了……”
燕綏聽著憋笑,他看了眼屏幕,又看向鐘情。
“鐘老師,他們算了,你還完房貸都快50了。”
鐘情笑著搖了搖頭,“吃飽沒?”
燕綏搖頭,“再看看唄!”他笑嘻嘻,目光狡黠,“說后面有個穿幫鏡頭,我要好好審判一下……”
二人慢悠悠吃著面,直到半集過去打廣告才離開。
4月的傍晚,不熱不冷,剛剛好。
回酒店的路上,燕綏買了支雪糕,想起去年夏天和奚風一起買過的三十多塊的雪糕,他又忍不住發笑,“奚老師殺青完又得進組了,鐘老師你呢?”
鐘情搖頭,“歇著,還早呢!”
他下一個項目《通天眼》已經換了編劇。
看起來很動蕩的主創團隊,其實已經因為鐘情的金枝獎提名,完成了由里到外的配置大升級,投資和招商完全不用擔心,現階段在前期籌備上多花點時間,也好過開機之后一邊燒錢一邊做調整要好。
燕綏點頭,“那就好。
晚間,蔣磬發來視頻。
等他說了一大通工作安排后,又提了燕綏的事兒。
“咱們小燕老師現在是香餑餑,什么亂七八糟的項目帶一嘴燕綏,加個‘擬邀’,好像已經塵埃落定了似的,張口就是要投資挑平臺,最近警惕著點兒。”
鐘情點頭表示了解,又問道:“什么項目?”
蔣磬隨手翻了翻備忘,“我瞧瞧啊,什么《遺失信號》,據說碼了成章做編劇,不知道哪個營銷號爆出來的,說是琥珀臺下半年的大項目,預備做成分季分部的大ip,還信誓旦旦說起碼還能湊出一個一線主演……”
鐘情一聽就反射性皺眉:什么跟什么啊?
“我聽都沒聽過!”
蔣磬哈哈一笑,“這個名字改了,它從前叫《燈塔筆記》,你還說構架不錯,但故事節奏拖沓,換個編劇可能有救。”
這么一說,鐘情想起來了。
蔣磬聽著他嘆氣的聲音,也樂了,“我后來聯系到了原作,版權時限還有不到一年,再不拍就得回收版權了,幾年前的千萬版權還是值錢的,可惜歸可惜,但價格擺在這兒,要是咱們真自己買回來,其實也不值得……”
“所以這個項目現在是要溜燕綏兒?”
蔣磬嘿嘿一笑,“怎么不算呢?
”
這也是內娛玩兒爛的套路了。
真正的好餅,往往先要由資本內部瓜分完,再把那些邊邊角角放出去釣人。像這種看著還行、又能挑出不少毛病的,往往要靠一些手段“加工”一番,讓當紅炸子雞來熱餅、炒餅,這餅不就一下子香起來了?
“咱們小燕老師這架勢,先不說抗不抗劇,但投資和招商是絕對扛得起來的。”
蔣磬報了一串名字,鐘情心里有數。
但現在的問題是,燕綏壓根沒有收到邀約。
對此,蔣磬也不著急,“這項目現在問題大著呢,說不準什么時候會開工。但據我所知,江瀝那邊在接觸這個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