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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喜與愁

    調香是個技術活,哪怕是同一個人用同樣的方子調香,在不同時間調出的來的香氣都可能會相去甚遠。而且人在不同的季節,不同的天氣里面,喜歡聞的味道是不相同的,譬如夏日愛清新,秋日喜橘暖,冬日則更愛梅花傲骨香。
    但凡講究人家的姑娘,自己閑來都會調香送人或者自品,所以參加調香比試的女學生額外的多,每年調香都是放在最后一項上。不過,各花入各眼,各香入各心,是以誰也不敢保證自己調出來的香最能打動這一屆的評判。
    這一輪,衛萱、衛蘅、魏雅欣、周月眉都報名參加了的,競爭格外的激烈。衛萱要是拿到了這枚玉牌,就能打破近幾十年來女學的記錄,衛蘅則需要這一枚玉牌來打敗魏雅欣,魏雅欣也如是,周月眉若是得了,就能和衛蘅她們成為平手。
    是以,幾個小姑娘彼此互看一眼,都有志在必得之意。
    調香其實更講究心境,如此環境和壓力下,調出來的香就難免會多了一絲火藥味兒,這與焚香怡情的理念,可是大相違背。
    衛蘅在凈手后,沒有立即上調香臺,反而盤膝靜坐了一刻鐘,這才走到調香臺上。
    今日的題目是調制散香,以香爐焚香辨味,丸劑或者餅狀的香,短時間不好調制。
    這以香爐品香,看重三點,一是香氣宜人,二是香氣持久,三則是還要觀煙。
    調香的過程對別人來說,看著就枯燥乏味,只需要一個評判監督著沒人作弊就行了。
    最后是陸湛留了下來,他人最年輕,當然要禮敬前輩,讓他們去一邊坐著休息聊天。
    衛蘅偷偷看了一眼陸湛,見他裝得極正經地坐在一邊,只是在她看過去時,嘴角微不可察地翹起,眼里滿是笑意。
    纖纖素手調香,在有情、人的眼里,自然是美好而有情趣的畫面。
    香料是清蓮先生準備的,大家用的都是一樣,衛蘅用玉勺將香料盛在玉碟里,也不用稱量,全憑手感。
    因為要考慮焚香時的煙氣,所以調制的散香就不能是一模一樣的,衛蘅調了數段不同的散香,然后小心翼翼地放入香爐里,擺設好。因為太過專心,而手上的動作不能絲毫的顫抖,否則待會兒出來的煙氣就不漂亮,衛蘅的鼻尖就緊張得沁出了汗。
    衛蘅運氣不好,這一次抽簽居然抽到了第一簽,眾人都為她惋惜。這品香又不同于賞舞,鼻尖總是更容易被最近聞到的氣味給占住。
    而魏雅欣的運氣則最好,抽中了最后一支簽。且魏雅欣一直是調香這門課藝里最出色的女學生,要不是有關魏雅欣的有些傳聞不好,清蓮先生早就收她當關門弟子了。所以今日魏雅欣真可算得上是天時地利人和了。
    評判們每聞一次焚香,就要讓鼻子休息半刻鐘的時間,所以品香極為費時,到這會兒已經是女學這次結業禮的最后一項比試了。所有的觀禮者都到了品香臺來觀看。
    衛蘅雙手捧著自己的香爐,有些緊張地走上臺,將香爐放到評判們圍坐的圓桌中央,恭敬地行了一禮道:“此香名曰:了猶未了。”
    了猶未了,還是陸湛給衛蘅靈感的,她原本以為他們已經了結了,結果兜兜轉轉反而弄得人里外不是人,心緒格外復雜。
    衛蘅用香箸理了理香爐里厚重的爐灰,小心翼翼地不讓爐灰弄亂了排列好的散香,然后退到一旁。
    爐溫漸漸升起來,文王蓮花銅香爐的鏤空孔隙里緩緩飄出一絲清香,此香清涼提神,在干燥的秋日里令得眾人精神一震,像是令人驚艷的少女。
    然后是一縷螺旋向上的白煙冒出,清涼的香氣轉而成甜甜的果子香,縈繞在鼻尖,叫人口舌生津。
    這種香若是減之一分就單薄而無味,增之一分則甜得膩人,衛蘅的分量拿得極準,那白煙冉冉而升,在上空結出了一個柑橘的圓形。就是這煙形已經叫人拍案呼絕。
    甜香漸冷,香衾漸寒,像被潑了一盆寒沁沁的白雪一般,漸漸發出梅花的傲骨寒香,煙氣轉而一邊,碎成朵朵梅花。
    梅花傲雪,卻是獨自凌寒,春光欲濃,卻須梅之傲骨化泥,煙氣在纏纏綿綿間分作兩股,纏繞盤旋而上,像糾纏的男女。
    香氣由冷而烈,洗凈了冷冽之氣,像陽光的氣息,溫暖而干爽,煙氣散盡,香味戛然而止。
    品香之人還沒回過神來,都不信這香爐里就沒有香氣了。香爐旁邊搭在插屏上的素絹帕被拿了下來,評判們嗅了嗅,只有極淡極淡的一點兒香氣,隱約之間就消失了,留下了無限的惆悵。
    狀元郎王燕林道:“這算什么了猶未了啊,應該叫‘突然就了’才對。”
    其他幾位評判倒是沒說話,衛蘅偷偷地覷了一眼陸湛,又是令人討厭的面無表情,看不出他的觀感來。
    衛蘅之后,過得兩人就輪到了周月眉上臺。
    周月眉對著評判臺行了一禮,脆生生地道:“學生此香名喚‘鳳鳴’。”
    鳳鳴清鸝,香氣雍容繁復,聞之則仿佛身處椒香之室、金玉之殿,那煙氣緩緩繚繞而上,形成了一個鳥喙模樣,頓時滿堂喝彩。
    再然后是衛萱上臺。
    衛萱朗朗大方地行了禮,“學生此香名‘梅韻’。”
    梅香在諸香之中是最難調得像的,衛蘅先才也調了一段梅香,神似、形似,已經叫人嘆為觀止。
    眾人就等著看衛萱這一品“梅韻”。
    香爐里先是升起裊裊白煙,仿似冬日霧皚,繼而是寒梅綻放,煙氣聚而成團,仿似朵朵梅花。
    寒梅之香撲鼻而來,好似不經意地拐角,一枝寒梅從墻角伸出來了一般。
    煙氣高潔,梅香沁人。
    衛萱的這一品香,沒有太多的繁復技巧和絢麗的煙氣,只以一股梅香傲人,的確當得上“梅韻”二字。
    臺上的一眾評判都不由得頷首點頭。
    最后,便是魏雅欣上臺了。
    魏雅欣在調香上的確有天賦,香氣有厚有濃,有輕有淡,煙氣飄渺仿佛海外山一般。
    更有絕妙處,是那煙氣竟然凝聚成了人形,置于那煙山霧海之中,真真不愧對此香的名字“海市蜃樓”。
    一時,所有女學生的香都品完了。教儀用香箸將每個女學生那熏香的手帕送到了評判臺上,此刻是檢驗“持久”這一條。
    所有女學生的熏香手帕都是女學提供的素絲手帕,表面上看不出任何區別來,只有盛帕子的托盤底上編了號,評判是看不見的。他們只能以鼻子來辨味兒,將手中的竹籌放到自己選中的帕子前。
    此刻不管是臺下,還是臺上,所有的人都緊張得幾乎屏住了呼吸。衛蘅更是緊張得伸手去握衛萱的手,她可萬萬不想輸給魏雅欣。
    評判們一個一個挨著起身,沿著那打亂順序而安置的手帕前,一一再聞了一遍,然后開始放竹籌。
    不過這一回的竹籌,幾乎讓所有人都瞪出了眼珠子,連看臺上的女學的掌院恒山先生和教調香之藝的清蓮先生都坐直了身子。
    這調香就仿佛寫文,自古武無第二,文無第一,所以沒人敢說自己寫的文能入所有人的眼,也沒人能保證自己調的香能讓所有人喜歡。
    前面幾屆女學的結業禮上,調香之比最是激烈,經常出現,兩人得到相同籌數的情況,這就算做并列第一。
    可是像現在這般,前頭六個評判都將手里的竹籌給予一張帕子的情況,可是太少見了。
    最后一人是這七人里年紀最輕的陸湛,他走到展放手絹的桌前時,衛蘅的心都緊了,心里咬著牙想,如果陸湛敢不將他那一支竹籌投給自己的話,她將來一定要叫他好看。連眼色都不會看,還妄想娶媳婦,真是做夢。
    只是陸湛在品過香之后,也將手里的竹籌放在了那已經得了六籌的素絲手帕之前。
    一時臺下所有的人都忍不住開始鼓掌,這可是女學調香比試這幾十年來第一遭有人贏得滿堂籌的。
    下頭開始有人吼道:“快揭曉答案,快揭曉答案。”
    清蓮先生也坐不住了,起身去了臺前,取代了教儀的位置,親自將那盤子翻了起來。
    衛蘅緊張得都不知如何是好了,她這才發現,原來她并不像她自己以為的那般淡定,那般通透,她一直在渴望那種虛榮的矚目。
    清蓮先生將底部貼著的號簽的盤子舉了起來,展示在眾人的眼前,上頭碩大一個“壹”字。
    衛蘅當時都有些不敢置信,眼里滿是光芒,臉上瞬間就綻放出了一朵絢麗的笑容,像春水破冰,似朝霞出云,美得耀眼又奪目。
    再看臺上的評判,人人臉上都帶上了些微笑意,唯獨那狀元郎王燕林的表情卻有些古怪,畢竟他剛才可是當著眾人的面,諷刺過衛蘅的。
    王燕林自恃是狀元郎,那可是天下才子里的頭一份兒,所以剛才才出聲諷刺衛蘅。但他此時卻將竹籌給了衛蘅,顯然不可能是失手或者忘記了剛才的事情。
    臺下的人難免都向王燕林望了去。狀元郎畢竟是狀元郎,風度恢弘,自然也不可能跟一個小姑娘為難。
    王燕林開口道:“王某汗顏。衛姑娘這一品‘了猶未了’,初時品聞并不見太多特別處,而且香氣淡薄短暫,才讓不才剛才誤解了。只是這后來,不管再品過多少香,在下的鼻尖始終都縈繞著那股‘了猶未了’,也不知是香氣久遠,還是幻覺作祟,總之,此香不愧為‘了猶未了’。”
    王燕林這一解釋,更是讓衛蘅的這品‘了猶未了’成了絕品。一時滿場的人都往她看去。
    眾人都嘆服王燕林的勇于知恥的心胸,也佩服衛蘅調香的本事。
    衛蘅吸了一口氣,落落大方地上前領取了這最后一枚玉牌。
    這一場比試的結果是,衛蘅以七票全得,拿到了調香的玉牌。壓過魏雅欣成了這一屆女學的榜眼。
    范馨走到衛蘅身邊,雀躍地道:“蘅姐兒,我就知道你一定行,你平日里做的那些香粉、香膏都既好用又好聞,一點兒也不比那個人差。”
    魏雅欣走到衛蘅的身邊,朝衛蘅一笑,“原來一向沒什么心機的三姑娘,其實也知道扮豬吃老虎啊。”
    衛蘅冷眼看著魏雅欣道:“論心機,誰也趕不上魏小姐。魏小姐,好自為之吧。”
    魏雅欣望著衛蘅的背影直咬牙。說實話,在衛蘅之前,魏雅欣見到的女子,都是比她美貌的就沒她有才華,比她有才華的就沒她美貌,但是衛蘅,卻是美貌、家世、才氣處處壓她一頭,叫魏雅欣深深不忿于老天的不公。
    衛蘅卻沒心思理會魏雅欣的想法,她雖然也想料理魏雅欣,可是她如今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那就是想法子和何致退親。
    如今結業禮已過,衛蘅再沒有借口推遲。她原本想著給何致寫信去探一探口風,看能不能和平解決,至于她在何家鋪子里的那些股份,她都打算不要了,即使他們不成親,她今后也不會放著外祖母和舅舅家不管的。
    衛蘅還沒提筆寫信,就又收到了陸湛的信,她知道陸湛肯定要說退親的事情,衛蘅恨恨地想,他還真是迫不及待,這才結業禮的第二日呢。
    衛蘅可再找不到借口上街買什么書畫了,如今她就得正式在家里繡嫁衣,準備待嫁了。
    張老太太對著何氏道:“我想把蘅姐兒留到十八歲再出嫁,不過為了讓你娘家安心,禮可以先走著。”
    何氏也是這個意思,“我回去就寫信,想來這幾日杭州也該有信過來了。”
    女學結業禮之后,不僅這些女孩兒的親事被提上了日程,就是陸湛的親事,也讓木老夫人和楚夫人一催再催。
    木老夫人逮著陸湛來請安的時候就問:“三郎,你的親事究竟是怎么想的,你不著急,祖母我可是急著抱曾孫的。”
    一旁聽著的楚夫人也抱怨道:“當初我要給你說衛家的萱姐兒,你就是不肯點頭,如今萱姐兒拿了結業禮的頭名,親事也定下了。”
    老夫人卻道:“三郎,你也二十有二了,你不說親,你四弟弟就不能越過去。”老夫人已經拿陸湛沒法子了,只好用陸四郎來逼陸湛。
    陸湛道:“孫兒省得,明年春天定然會定下來的。”
    “還要等春天?”楚夫人首先就不依了。
    老夫人道:“三郎,今日只有我們祖孫和你母親三個人,你跟祖母說句心里話,你心里是不是有人了?”到底姜還是老的辣,陸湛的親事一拖再拖,問他他也是顧左右而言它,木老夫人就猜出肯定陸湛是有心儀的姑娘了。
    老夫人不待陸湛回答就又道:“不管她什么出身,只要你的親事定下來,祖母就做主替你將她納進來,行不行?”
    若這件事是真,那么老夫人當著楚夫人的面說出這話,就是表明了不會食言,也會管著楚夫人,不叫她橫插一杠子。
    陸湛聽了心里只能苦笑,“祖母,沒有這樣的事情,我的親事也不急在這一時半會兒,年底朝里的事情太多,皇爺身邊離不開人,等我忙過了這一陣子再說。”陸湛說完就站了起來,“今日孫兒還約了人,就不陪祖母和母親吃飯了。”
    陸湛走后,楚夫人就發脾氣,“湛哥兒如今是越來越不耐煩我們了。”
    木老夫人也不耐煩楚夫人,心里想著,莫非他還是在惦記衛家的蘅姐兒?木老夫人嘆息一聲,衛蘅和三郎多相配,何況三郎自己也中意,只可惜都被楚氏耽誤了,“你也回吧,你不是說你還有一幅賞菊圖沒上色么?”
    楚夫人立即就想起身,可又覺得這樣有些對不住婆母。
    老夫人看見她就煩,趕緊道:“我有些頭疼,想歪一歪,你先去吧。”
    楚夫人這才離開。
    至于陸湛約的人,自然就是衛蘅。
    衛蘅費了半日功夫,才想出個借口來,央了何氏放她出門,她這剛進門,話都沒說上半句,就被陸湛逮著狠狠地欺壓了一番,弄得衛蘅嬌喘吁吁,面滿羞紅才放開。
    衛蘅使力地踢了陸湛一腳,“你發什么瘋啊?”衛蘅是越來越害怕和陸湛獨處了,這個人也越來越不隱藏他的無恥了。衛蘅都開始懷念那個“道貌岸然”的陸湛了,好歹,還有道貌兩個字在前面遮掩。
    但是男人從來就是得寸進尺的東西,指望他們收心養性,那真是得太陽打西邊兒出來。而且陸湛越來越猴急,衛蘅實在有些吃不消。
    陸湛捏了捏衛蘅的下巴,“為了你個傻子,祖母和我母親逮著我就嘮叨,你說我是不是該懲罰你?”
    衛蘅不說話。
    陸湛又抵著衛蘅的唇道:“今日吃了什么,怎么一股甜果子香?”
    衛蘅出門前吃了一個蜜桔,想不到居然都被陸湛嘗出來了,她微微推開陸湛,陸湛卻將她摟得更緊,細細嘗了一下,“是福州那邊過來的蜜桔吧?”
    衛蘅白了陸湛一眼,真是沒有他嘗不出來的味兒。
    陸湛又親了衛蘅一口,這才道:“再漂亮的人翻白眼也難看。”
    “你要是沒正經話說,我就要走了。”衛蘅作勢要起身,卻被陸湛順勢一推,就整個人被壓在了他身下。
    衛蘅被陸湛嚇得動都不敢動,生怕陸湛做出不要臉的事情來。
    陸湛歇了好一會兒,才低頭用唇摩挲著衛蘅的脖頸,“快些嫁給我吧,洞房花燭的時候,你給我一個人跳流水,我……”陸湛的聲音越來越低,漸漸淹沒在他密密匝匝的親吻里。
    衛蘅這一次連哭都哭不出來了,雙手掩著衣襟,身子抖得像風中的落葉一般,陸湛不知道從哪里將她皺皺巴巴的肚兜摸了出來,平了平又替衛蘅重新穿上。
    這已經是極過分的事情了,偏偏陸湛還一點兒歉疚之意都沒有,衛蘅捂著臉不說話,陸湛就將她的手拉下來,捧著她的臉道:“我只后悔當初出征前沒這樣對你,否則你也不敢跟你那什么勞什子表哥定親了,弄得如今別人的孩兒都開始叫爹了,我卻連媳婦都還沒娶上。”
    衛蘅羞得滿臉通紅,囁嚅道:“你不莊重。”
    陸湛聞言差點兒沒笑倒,“從沒有聽說過夫妻之間還莊重的。若是真莊重,那一定不是恩愛夫妻。”陸湛咬了咬衛蘅的耳朵。
    衛蘅趕緊捂住耳朵,“誰跟你是夫妻啊。你不許再來了,坐過去說話,否則我就要走了。”衛蘅對著炕上的另一側抬了抬下巴。
    陸湛要是能聽衛蘅的就有鬼了,他伸手攬了衛蘅在胸前,使力地揉了揉,“那你說是誰的錯?今年十月尾就有宜嫁娶的好日子,咱們本來都該進洞房了。”
    衛蘅就知道陸湛肯定要說這個。
    “你想好怎么跟你外祖母和舅舅說了么?信寫了么,拿出來我瞧瞧。”
    衛蘅側頭望著陸湛,不說話,陸湛捏了捏她的手道:“沒寫?我就知道這件事指望你,比指望母豬上樹還困難。”
    能讓陸三公子把“母豬上樹”這種粗話都說出來,實在不容易,衛蘅哭笑不得地道:“昨天結業禮才完呢,哪里就那樣快了,何況還要斟酌字句。”
    “那我們一起斟酌。”陸湛道,“我去拿筆墨。”
    衛蘅一把拉住陸湛,“不要,我自己寫,你不要插手。”
    陸湛聽了就待發火,卻被衛蘅的后一句話給徹底抹平了怒意。
    “壞人,讓我一個人來當就夠了。”衛蘅低頭道。
    陸湛親了親衛蘅道:“你這張小嘴可真會哄我開心,不過,這個壞人本就是我,不是你,你別難受,即使你不愿意,搶,我也得把你搶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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