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福萬萬沒有想到,德妃竟然是個段子手。
生活中平淡小事她都記得,且風格迥異言談有趣,偶爾還讓聽的人忍不住發(fā)問而后歡笑。
而且說好了和他講渣爹的童年,她老人家果然不食言只說這些,甚至連多的人或修辭都沒有。
元福聽得高興,但他很難去真正的辨別身份。他對于清朝皇帝的了解,最開始來源于家里做生意時討吉利的小五帝錢。
順治、康熙、雍正、乾隆和嘉慶。
在歷史長河中的最后一個封建皇朝,元福對清朝的印象不好不壞,高中分科的時候更是迫不及待的投入理科懷抱。
擺脫了咬文嚼字和連篇累牘的困擾,他當時那叫一個如魚得水快樂逍遙。拿著全級第二的成績單回去想著加點生活費,結(jié)果被父母塞了學渣妹妹一枚,讓他周末幫忙補習功課。為防他心中不滿,還曉之以情動之以理的說了好些話,再給了他幾百塊錢。
元福答應(yīng)了,他認真的陪妹妹復習刷題。翻閱成績單后再看妹妹眼下的黑眼圈,他還特別負責的留意了妹妹之后一個星期的活動范圍。
于是,在某個深夜時分。
兩位家長拿著電筒沖進了房間里,讓某個蜷縮在被子里沉醉歡笑的妹妹抓拿歸案。
網(wǎng)迷,追星,癡迷小說。
少女會有的毛病,妹妹全都有。而且她在床上抱住自家愛豆手辦等,對其事跡如數(shù)家珍企圖策反。父母不聽她廢話,把電腦搬到自己房里,又收走了手機。同時還仔細搜尋,將七八本愛情小說繳收干凈。
而這些小說中,封面上不是清穿福晉就是清朝嬪妃這樣的字眼。
因為顧及這些心愛之物化作齏粉,后來妹妹在大半年里埋頭苦學,中考時順利跟上他的腳步做了同校學妹。
直到有一天,妹妹的愛豆演了她狂追的小說里心儀的阿哥。
元福一度被查毒科普了所謂的清朝歷史,大哥聽了在旁側(cè)不屑的指點清朝真正的政治歷史。這對理科生而言,兩面夾攻讓他很是頭疼。
左耳進右耳出的計劃泡湯,他的腦子里也確實裝了很微弱的清朝歷史文化。
元福豎著耳朵聽了很久,可惜如今人不會直呼名字,再加上過幾年還有加官進爵冊封晉位的變動,他依舊不能明確肯定,也覺得自己又要稀里糊涂過一天了。
好在上蒼看不過眼,渣爹胤禛來了。又有烏拉那拉氏搭話,終于道,“汗阿瑪方才給兩個孩子去了名字,小四為弘歷,小五是弘晝。”
“歷做年月,晝與黑夜。”
康熙對于取名最愛挑剔,沒有找那些繁復難寫的就是不錯了。不過想到這繁體字,德妃看著元福笑,“弘晝這個名字好,總比歷好寫一些,不至于像你們寫名字都要寫哭。”
“……額吉。”
“好好好,本宮不說了。”
德妃察覺自己說太高興了,忘了她家老四的一本正經(jīng)作風。
勉強撐住顏面的胤禛滿意點頭,他剛才在外面旁聽,已經(jīng)被額吉消遣太多了。
烏拉那拉氏和完顏氏兩個妯娌知道這話的意思,也知道阿哥們上學之后諸多不易,尤其是寫名字這件事情。為了印象深刻習得風骨,習字入門時抄名字是他們必做之事,幾乎都有一段時間對自己名字尤其厭惡痛恨。但也在自己孩子出世后,又屁顛屁顛的找汗阿瑪幫忙取名。
頗有些將此繼承流傳的意思。
堂中眾人滿意,胤禛來此坐了一會兒就趕著回去了。德妃沒有再留,只是讓他們將送的禮都帶走。
當初弘歷滿月時,烏拉那拉氏就帶著來看過一眼,也給了見面禮。不過想著后面還有一個,所以取名字這件事就不著急問。
一家三口滿載而歸,馬車里搖搖晃晃間,呆愣許久的弘晝恍然大悟,將目光看向渣爹胤禛。
他想了很久很久,終于明白這兩個名字的熟悉之處。
弘歷?
乾隆?
那不就是還珠格格的爹嗎?
那他呢?
弘晝?
聽起來有點欠揍啊。
元福也就是弘晝滿腦子迷糊,他冥冥之中對這個名字熟悉,恍惚間在妹妹尖叫癡迷中出現(xiàn)過,但很快又被四爺八爺頂替了。
對啊,四爺八爺。
他家渣爹就被爺奶一口一個老四喊,兄弟也是四弟四哥的喚。
妹妹對他癡迷尖叫,說他是冰山悶騷的霸道皇帝。
大哥對他勤政褒獎,說他是重農(nóng)嚴苛的鐵面皇帝。
加上他九子奪嫡登位上來,又比不上老爹兒子為帝多年暴露過多弊端,所以總體評價是褒大于貶。
反正很難得,那兩回兄妹把手言歡。夾在中間的人,自然就記住了幾分。
莫名的,對這位渣爹好感增了起來。
雖然三妻四妾,但是渣爹接生了我!
哪怕一臉嫌棄,可他也給了第一泡屎!
最后的最后,渣爹還要進宮幫他討禮討名字!
世上只有爸爸好啊!有沒有!
弘晝想著就興奮,竟然有種也想要尖叫的沖動。李剛算什么!馬爸爸算什么!怪不得都說投胎是一張技術(shù)活,他這一回簡直就是人生巔峰!Xιèωèи.CoM
爺爺是康熙!
爸爸是雍正!
哥哥是乾隆!
誰比我厲害!
還有誰!弘晝頓時陷入了誰與爭鋒的瘋狂之中。
手指被緊緊的掐住,胤禛低頭看著小兒子目光直直望著自己,面上帶著傻乎乎的笑容。那副神情,好似遇到了天大的好事般笑著。
這小子……是做夢?
胤禛另一手伸出,在他面前晃了晃,發(fā)現(xiàn)竟然毫無反應(yīng)。
烏拉那拉氏扶額,看了一眼窗外景色,“汗阿瑪怎么說?”
“汗阿瑪確實挑選了幾家高門,不過看了看,還是選了納喇家。”
福雅不用考察功課,故而兩父女見面都是難得的有說有笑,這也是李氏腰板直的原因之一。再且自己娶妻納妾思慮的是自己,而為女兒挑選夫婿則是挑剔夫家的好壞。
納喇家是原來說的門戶里最低的,人際也簡單,不過占著是正黃旗體面尊貴而已。
李氏或許不會滿意,但是烏拉那拉氏覺得很好。因為王爺?shù)呐畠翰挥煤陀H,胤禛對于獨女的寄托自然是簡單美好的,也不需要她做什么。
“那就這么定了?”
“再看吧。”
若是定了就會冊封,而后就是觀察確認,無誤之后再請下旨。自家養(yǎng)大的閨女才十六歲就嫁人,就算丈夫不敢給臉色但也沒有現(xiàn)在自由。
胤禛想著不免心煩,“福雅還小,公主成親都要等到二十。”
拖到二十?
普天之下除了康熙爺,誰干這種事?
再說公主是和親,又不是在京城里隔著幾條街的距離。
烏拉那拉氏無奈失笑,“強留都是仇。”
“不會的。”胤禛肯定道,他摸著腰上的香囊,那是他的福雅親手繡的。
胤禛面上帶著得意,轉(zhuǎn)瞬又一收似是忽然想起來,“聽聞額吉的兩只百靈鳥沒精神?”
烏拉那拉氏一時沒跟上他的思緒,愣了愣,“我也沒留神,不過今兒是沒聽到動靜。可能是天寒,冬眠了?”
胤禛瞥了她一眼,帶著幾分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在弘晝角度看,只覺得渣爹鼻孔微動,并狠狠地瞪了嫡母一眼。
“又不是長蟲,還要冬眠做什么?百靈鳥我問過了,它是耐寒的鳥類,只要有水有吃的,偶爾曬曬太陽就能過活。”
“……”
明明是解釋,卻硬生生說的像是爭執(zhí)。再看那神情,好似要找人吵架一樣。
烏拉那拉氏慶幸自己耐心,還算善于觀察。若是來個滿洲大姑奶奶的性子,只怕早早就成了一對怨懟夫妻了。她也習慣了,反而有些好笑的點頭應(yīng)和。
胤禛見她不反駁,便高興的說起了養(yǎng)百靈鳥的禁忌和法子來。
烏拉那拉氏一一聽著,忽然手指摩挲著想起,“那百靈鳥不冬眠也不怕寒,為什么會褪毛?”
“褪毛?”
“是,方才十四弟妹和我說了來著。”
胤禛聞聽這話,當即抬手拍大腿,“褪毛就是不應(yīng)該的!”
抓著他的手劃著指腹一道,胤禛后覺低頭,和胳膊忽然被甩開的弘晝對視。
從一開始就不敢刷負值,還沒想到計劃的弘晝眨眼,渣爹竟然看自己了!
他要怎么顯出自己的存在感?
不能哭,笑!
笑出對渣爹那濃濃的愛!
想到這金手指的人生開端,弘晝咧出牙床,喉嚨里發(fā)出稚嫩的哈哈嘿嘿的笑來,小胖手伸出去,一副想要將那根手指重新抓住的樣子。
胤禛垂眸看了看,不自覺激動的神情漸漸平緩,他覺得小五大哭又大笑的很奇怪。但他的心底里也不自覺的歡喜起來,像一彎河流汩汩流動著。
于是,拍完大腿的手又很自然的搭在襁褓上。
小胖爪子連忙抓住。
弘晝笑了。
胤禛滿足了。
那張嚴肅的臉色有些虛幻,面對烏拉那拉氏,他的語氣依舊沉重的說道,“若是兩只都褪毛那可能是養(yǎng)在屋里太暖的原因,等福晉明日再進宮去記得和額吉說一說。”
烏拉那拉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