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奕上朝時,特地將脖頸處的衣領(lǐng)給遮了遮,可架不住一整日來尋他處理公務(wù)的人特別多,有時記得站著說話,有時累了就坐了下來。
脖頸處那玫紅的印記還是被人瞧了去。
鐵樹終于開花了。
官署區(qū)各路官員奔走呼號。
與崔奕一派的個個面露喜色,些許政敵暗暗惋惜,以后沒法再以這一點(diǎn)來攻擊他了。
很快這股風(fēng)席卷京城,那些兩眼盯著宰相府的女眷們不由黯然失色。
也不知道便宜了哪個狐貍精。
漸漸的,這個消息也傳到了崔府來。
掌中饋的大夫人李氏聞訊,趕忙來到了老太太的屋內(nèi),彼時二夫人袁氏也在一旁伺候著。
“老大家的,我怎么聽說老三昨夜被人爬床了?”
大夫人聞言哭笑不得,“外邊都在傳,媳婦找了德全問過了,德全欲言又止,看樣子是真事,媳婦正琢磨著怎么處置此事呢。”
老太太眉峰一壓,面現(xiàn)怒色,“你可是當(dāng)家的媳婦,這種事必須嚴(yán)懲,老三乃當(dāng)朝宰相,若是被什么亂七八糟的女人給爬了床,是丟了我們崔家的臉,旁人只以為我們崔家沒有規(guī)矩。”
大夫人聽了老太太這話,那顆猶疑的心就落定了,原先她就覺得此事棘手,這到底算好事還是壞事,若說是好事嘛,此等行為有失體面,若說算壞事嘛,老三這棵鐵樹總算開花了,應(yīng)該高興才對。
老太太一錘定音,她便知道該如何處置了。
“母親放心,媳婦這就安排人去查。”大夫人匆匆瞥了二夫人一眼出門而去。
二夫人陪著老太太說了一會兒話,也回了二房,人才在廊下站定,便見韓嬤嬤匆匆趕來,
“何事?”
韓嬤嬤走近壓低聲音道,
“夫人,昨夜程嬌兒不是去給她母親燒錢紙么,回來時,被四少爺帶去了蘭草軒。”
二夫人聞言頓時一驚,連忙拽住韓嬤嬤問道,“他要了那丫頭?”
韓嬤嬤愁眉苦臉道,“老奴不知,今日清晨天蒙蒙亮,那丫頭打蘭草軒那邊回來,臉色蒼白,問她什么都不說,老奴擔(dān)心...”
韓嬤嬤后面的話沒說下去了,二夫人頓時大怒,鐵青著臉道,
“來人,去喚四少爺過來。”
崔朔昨晚做夢想程嬌兒想了一夜,沒睡好,被叫過來時,臉色很差。
“娘,什么事呀?兒子還要去讀書呢。”他敷衍地行了一個禮,滿不耐煩道。
袁氏瞅著他這摸樣就更怒了,
“放肆,你個孽障,昨晚你做什么了?”
崔朔本來就窩著火,當(dāng)下顧不得禮節(jié),反駁道,“兒子做什么了?兒子什么都沒做呀!”
“那程嬌兒是怎么回事?”
“程嬌兒?”崔朔想起昨晚的事,面色微微有些發(fā)紅,也生出幾分心虛,氣勢頓時軟了一大半,
“沒怎么啊,兒子就是把她叫過去研墨,結(jié)果那丫頭病了,就讓她回去了。”
袁氏一聽,心中頓時一松,“你沒碰她?”
崔朔這下是火了,滿臉躁意道,“娘,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呀?你平日把她藏著掖著的,生怕兒子染指了她,今個兒卻又問這話,那正好了,我問您一句準(zhǔn)話,兒子就是喜歡她,你給不給?”
袁氏聽了這話,確信昨夜崔朔沒把程嬌兒怎么樣,懸著的心落了下來,見崔朔又開始惦記著程嬌兒,于是恢復(fù)了一貫嚴(yán)肅冰冷的臉色,
“等你考中再說。”
崔朔聞言負(fù)氣離去。
待他離開,袁氏叫來韓嬤嬤,“你去看看程嬌兒,問清楚昨夜是怎么回事?”
韓嬤嬤應(yīng)下連忙往后罩房來了。
此時程嬌兒有力無力躺在床榻上休息,她將被子蓋到脖頸處,生怕旁人看到她身上那紅一塊青一塊的印記。
昨夜的事雖然記得不太真切,但是失身于一個男人那是沒跑的。
她心若死灰,有那么一瞬間就想一死了之,可念及那遠(yuǎn)在邊疆受苦的哥哥,還有九泉之下含冤的父親,她就生生忍住了。
她要留著這條命給爹爹伸冤報仇。
恰在這時,廊外傳來動靜,聽著說話聲像是韓嬤嬤。
程嬌兒立馬擦干眼淚,心想著該如何應(yīng)對過去。
韓嬤嬤打簾進(jìn)來,就看到程嬌兒作勢要掀開被子下床,
“別拘禮數(shù)了,你昨夜是怎么回事?病得厲害嗎?”
韓嬤嬤上上下下開始打量她,帶著幾分狐疑。
畢竟程嬌兒那摸樣兒,可不僅僅是生病那么簡單。
程嬌兒未語淚先流,“嬤嬤,奴婢....”她眼淚跟掉了線的珍珠似的,
“奴婢昨日本就不舒服,可是四少爺硬是拖著奴婢去了書房,奴婢害怕呀,就頂撞了四少爺幾句,四少爺就說奴婢不知好歹。”
程嬌兒壓抑一上午的眼淚決堤了一般,“嬤嬤,奴婢不想給四少爺做通房。”
韓嬤嬤聞言一副了然的神色,難怪程嬌兒臉色不對勁,原來是四少爺差點(diǎn)要了她。
“那你昨晚后來怎么脫身的?”
“奴婢拉肚子,四少爺就放奴婢走了,奴婢拉到虛脫,差點(diǎn)就死在恭房里,好在后面醒了過來,及時在蘭草軒后面的院子里找到水喝,又在那邊迷迷糊糊湊合了一夜才回來的。”
這就解釋了為什么她大清早才回這邊。
韓嬤嬤放心下來,“你別擔(dān)心,夫人沒有讓你做通房的意思,你先好好養(yǎng)身子,回頭本本分分當(dāng)差便是。”
韓嬤嬤是袁氏的心腹,知曉袁氏已經(jīng)打算將程嬌兒安置出府,只是眼下為了不激怒四少爺,才不得不拖延。
程嬌兒見把韓嬤嬤給打發(fā)了,緩緩吁了一口氣。
她倒頭睡了一下午,入夜才起來打水沐浴,將昨夜那曖昧的痕跡清除干凈。
她獨(dú)自坐在浴桶里泣不成聲。
她跟一個管灶上的丫頭住在一個屋,丫頭名叫小蓮。
小蓮夜里給主子準(zhǔn)備完夜宵,回房準(zhǔn)備休息,見程嬌兒抱著膝蓋在那發(fā)呆,于是坐了過去,
“嬌兒姐姐,你可知道今日府上發(fā)生了一件大事。”
“什么大事?”程嬌兒心里莫名一慌。
“聽說昨夜有人闖入天經(jīng)閣,爬了侯爺?shù)拇玻 毙∩徛曇羟宕啵瑵M臉八卦地。
程嬌兒聽到這話,身子霍然一僵,整個人如遭雷擊。
“是...是嗎?”她心下駭浪滾滾,下意識抓緊了被褥,手心里全是汗。
好在夜色很深,屋子里也沒點(diǎn)燈,小蓮沒看出程嬌兒的異樣。
“是啊,今日一早侯爺上朝,聽聞脖頸處的紅印壓都壓不住,現(xiàn)在全京城都知曉此事了,都說咱們侯爺總算是開竅了。”
程嬌兒整個人心跳如鼓,連呼吸出來氣息都是灼熱的,她嘴唇發(fā)抖一言不發(fā)。
小蓮只當(dāng)程嬌兒太過驚愕,繼續(xù)道,
“不過老太太知道后,特別生氣,覺得此舉有失體統(tǒng),現(xiàn)在著大夫人在查,看看昨夜是什么人闖了侯爺?shù)奶旖?jīng)閣,要抓出來問罪。”
程嬌兒這下一顆心跌入了谷底。
今日凌晨醒來時,天還未亮,她根本沒瞧清楚那人是誰,抓起衣裳就跑了。
所以昨夜,她迷迷糊糊闖入的是三老爺崔奕的地盤?
而與她一夜春宵的也是當(dāng)今宰相崔奕?
程嬌兒扭頭看著那黑乎乎的墻壁,恨不得一頭撞上去。
就在這時,小蓮驀然問道,
“嬌兒姐姐,你昨夜去哪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