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雪停了。
    窗外萬籟俱寂，分外妖嬈。
    母親坐在床邊喂著稀飯，而父親如同往常一樣鐵塔般地站在那里，沒有任何言語。
    “媽，我來吧，我右手能動。”
    “別動，傷筋動骨一百天，好好待著。”劉玉梅關切地道，“蘇夏說你要出院，這肯定不行，你就別惦記著了，等養好傷再說。”
    馬哲有些崩潰，道：“我天天躺在這里啥事都不能干，您就讓我回去吧。回家不一樣照顧嘛。”
    “這不行，我又不是醫生，出了問題誰擔得起責任。”
    劉玉梅轉移話題道：“兒子，以前吧，我覺得那孟瑤是富家千金，怎么可能看得上你，不過通過這次我改變主意了，這姑娘真心不錯。沒日沒夜地陪著你，換做別人不見得能做到這一點。”
    馬哲笑道：“不錯吧，你兒子的眼光能錯的了？”
    “德性！”劉玉梅白了一眼道，“既然人家閨女都如此大方，等你病好出院后是不是該……”
    “得得得，打住！你咋這么著急呢，慢慢來。”
    劉玉梅突然想到了什么，道：“那梁媛怎么辦？”
    馬哲一楞，轉過臉道：“我和梁媛又沒什么。”
    劉玉梅嘆了口氣道：“我覺得這倆孩子都挺好的，如果讓我選擇，我還是比較喜歡梁媛……”
    馬文峰在背后咳嗽了一聲，上前道：“你先出去一下，我和馬哲有話說。”
    “有什么話還要避開我？”
    馬文峰瞪了一眼，劉玉梅不耐煩地起身出去了。
    馬文峰坐在旁邊認真道：“和我說實話，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沒有。”
    馬文峰停頓片刻道：“從事發監控視頻看，對面的車輛突然改變行車軌跡徑直撞了上來，十分詭異。事故發生后，犯罪嫌疑人棄車逃逸，目前已緝拿歸案。經過突擊審訊，該男子是外地人，當晚喝了酒，駕駛的車輛是輛報廢車，據他交代是方向失靈，來不及剎車撞了車。經技術檢驗車輛確實方向助力系統存在安全隱患。此外，該男子堅持認為是自己所為，與他人無關。”
    “哦。”
    馬文峰從口袋里掏出照片遞過去道：“你認識他嗎？”
    馬哲搖了搖頭。
    “出事前幾天你和誰見過面？”
    “杜三兒和瞿天鴻。”
    馬文峰眉頭緊蹙，握緊了拳頭狠狠砸在被子上。憤憤地道：“這個杜三兒，一定是他。”
    馬哲道：“爸，你在調查杜三兒嗎？”
    馬文峰閉著眼睛點了點頭。
    “他犯了什么事？”
    馬文峰試圖隱瞞，還是說出了口。道：“據我們掌握的情況看，杜三兒以正當生意作掩護，涉嫌販毒運毒嫌疑，而瞿天鴻為其銷贓，控制著整個塢州市的毒源。他們的反偵查能力特別強，目前還沒有掌握關鍵性核心證據。”
    馬哲聽聞倒吸一口涼氣，道：“這些事難道周叔不知道嗎？”
    馬文峰起身道：“我側面和他提過，他的要求很明確，不管是什么人，必須得端掉這個團伙。”
    馬哲是學法律的，犯罪事實口說無憑，更不能肆意推測，而是真憑實據，證據確鑿。即便懷疑是杜三兒這伙人所為，沒有直接證據也拿他沒辦法。不過，他預感，這伙人的目標不是他，而是父親。道：“爸，其實有些事一開始早說的，我也好有個防范。”
    馬文峰慚愧地低下頭，低聲道：“兒子，是爸對不起你，沒有保護好你，都是我的責任。”
    看著父親自責，馬哲坦然道：“爸，沒事的，不就是點小傷嘛。再說了，你兒子也不是孬種！”
    馬文峰猛然抬頭，平日里異常堅硬的眼神變得柔弱起來，點點頭道：“爸一直認為你是好樣的。”
    馬哲笑了，笑得那樣燦爛。
    正聊著，艾溪推門進來，身后還跟著聶禹森一行。
    馬文峰匆忙起身，讓出了過道。
    聶禹森一臉凝重走過來，緊緊握著馬哲的手道：“馬哲，我來晚了。”
    馬哲要坐起來，聶禹森攔著道：“別起，好好躺著。”
    馬哲沒想到聶禹森會大老遠過來看他，不禁有些感動，道：“謝謝聶董，我沒事，好著呢。”
    見馬哲心態自然，聶禹森松了口氣。轉向馬文峰伸出手道：“您是馬哲的父親吧？”
    馬文峰挺直腰板客氣地道：“感謝聶董前來探望，給你們帶來麻煩了。”
    聶禹森拿出足夠的誠意，道：“您千萬別這么說，馬哲也是因公負傷，我很慚愧。”
    馬文峰微微一笑，沒有說話。
    聶禹森挪到一邊道：“馬隊長，其實早就應該請您吃飯了，可是一直沒時間，今天中午能一起吃個飯嗎？”
    馬文峰本想拒絕，想到是馬哲的上司，勉強同意了對方的提議。
    “十分感謝。”
    馬文峰道：“行，你們先聊著，我去趟單位，中午再聯系。”
    聶禹森坐在馬哲床邊，上下打量一番道：“遇到這種事我很惋惜，也很氣憤。多余的話不說了，這次住院費用全部由公司承擔，額外在獎勵一輛奧迪A8，你好好安心養病。”
    馬哲活動了下身體，自嘲道：“大難不死必有后福，沒那么嚴重。獎勵什么的就免了，我只關心關于金諾的評估結果。”
    聶禹森突然移開眼神，馬哲似乎明白了什么，淡淡地道：“結果下來了嗎？”
    聶禹森松開馬哲的手起身道：“這件事隨后再說吧。”
    “我沒事，扛得住，直接說吧。”
    聶禹森左右為難，艾溪連忙道：“馬哲，聶董今天來是專程看你的，不談工作。”
    “不，我想知道結果。”
    聶禹森環顧四周，揮揮手道：“你們先出去吧，我和馬哲單獨聊聊。”
    眾人退出去后，聶禹森坐下來異常嚴肅地道：“馬哲，有些事不是你我能左右的。我也不拐彎抹角了，直接說了。評估結果圣誕節那天就出來了，是我壓著遲遲沒告訴你，怕你一時半會接受不了。經董事會一致通過，決定戰略收縮，關閉金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