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娘和八娘聽了這話,都“撲哧”笑出了聲。八娘伸手便捏著小十可愛的小胖臉:“來,給姐親一個,就知道咱家小十妹最出息。”
小十娘嫌棄的撇過臉去,抓了畫片兒拿在手中看。
七娘對八娘笑道:“回頭你和小十在一起,真該要當(dāng)心些,這丫頭精著呢,可別把她帶壞了。”
這話八娘可不樂意聽,嗔道:“帶壞了怎么了?咱們小十妹這么聰明,就是不當(dāng)女狀元,還不興許當(dāng)個才女了?說不定咱家小十以后,還能名垂千古呢。”
認(rèn)真說起來,當(dāng)初的趙家宋朝,可還真有不少名垂千古的女詩人,最有名的當(dāng)是李清照,那可是千古一人,女子里才氣無人能出其右的,再有那個據(jù)說史實上并不存在的蘇小妹,八娘倒是信真有個蘇小妹,所謂空隙不來風(fēng),既有這傳說,可見真人至少是應(yīng)該有的。另還有王安石的妻子女兒,都是有些才學(xué)的,再則后來的著名的理學(xué)家朱熹,據(jù)說這哥們雖推崇什么女子無才便是德,但據(jù)可靠史料,哥們?nèi)思易约业膸讉€女兒,卻是當(dāng)時極有才名的才女。
以曾家的家世,老爹滿腹經(jīng)綸,二哥亦是才學(xué)卓然,家中藏書雖不敢與皇家相題并論,可民間比自家藏書再多的,還真找不出幾家來,再以小十妹的聰慧,誰能說就出不了第二個李清照?
如此一想,八娘便下定決心,好好給小十啟蒙。要說她水平不見得有,但至少教育方法,要比這個時代的死記硬背法,靈活有效的多吧。
等她給小十妹啟了蒙,識了字,再看這時代的啟蒙之物,到時候若是可能,求了二哥親教,不怕以小十這天才的腦子,還成不了個小小的才女了。
此后八娘果真每日里抽出一個時辰的時間來教十娘,不過一年的時間,小十娘已熟讀了《千字文》和《百家姓》,因這會兒還沒有《三字經(jīng)》,不過《三字經(jīng)》八娘前世熟背于心的,因此干脆也偷偷教了。后又想起《幼學(xué)瓊林》來,這本可是號稱古代百科全書的,前世小時候為背全這本書,她可沒少挨祖父的戒尺。
可是翻遍家中所有藏收也找不出來,又隱誨的問過二哥曾子固,他說并未曾聽說過《幼學(xué)瓊林》這本書,八娘便想著大概是此書尚未問世,索性也依著記憶默了下來,一并教了小十娘,因此小十娘六歲時,早已熟讀了《千字文》《百家姓》《三字經(jīng)》和《幼學(xué)瓊林》幾本書。雖離飽讀詩書還差著十萬八千里,不過在大宋國六歲的女童里,曾家十娘,絕對可以傲視群芳了。
當(dāng)然,這是后話,暫且不提。
卻說有些疼痛到底不切身心,阿藍的事情,八娘很快丟到腦后,只說曾子曄從臨川回家后,又去了南源莊,因上回只交了余款便匆匆趕回,還有很多事情未交割請楚這才又去了一趟,不過兩三日的時間,曾子曄便又從南源莊風(fēng)塵仆仆的回了家,雖明顯黑了些,可看著卻是笑容滿面,到底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八娘幾乎從未曾在大哥已近中年的臉上看到這樣的勃勃生機。
曾子曄回家換了衣衫,便去書房里趕了覺兒和九郎幾人出屋,與父親說著田莊的事情:“因早交足了余款,那趙家便與我交割的清楚,不僅當(dāng)著我的面,丈量了田地,且把所有的佃戶都招集起來,讓我一一見了,又另派了原來管著農(nóng)莊的管事,把田莊上的事情與我一一交代清楚,且主家原有的兩頭耕牛,也送了我們,我便托了兩個可靠的佃戶里暫幫我養(yǎng)著,另外,怕我不放心,還把這幾年田莊上的收成帳薄,也給我看了,我略算了一下,若是年景好,風(fēng)調(diào)雨順沒有水災(zāi)旱災(zāi)的,這二百畝地,一年麥子足可收上五百石,水稻更多些,便是全收租用的租金,也可收上二百多石,除去我們自家吃用的,再留些存著以備不涮,也還有個百十石余數(shù)糧可賣,只這一項,一年就有六七十貫的收入,足夠咱們一家花銷了。”
也就是說,只要不遇著荒年,憑這二百畝地,一大家人便可過上衣食不愁略有節(jié)余的日子。
想想這幾年,因著自己丟官,一家人省吃儉用,也還是顧了今日顧不上明日,就是二郎那么愛書的一個人,一年也買不上幾本書,作為一家之長,曾不疑心中不是沒有愧疚的。現(xiàn)在有了地,就算穩(wěn)住了根,如何不叫人心喜?沒有了后顧之憂,大郎二郎幾人都可以一心問學(xué),不怕這幾年這幾個素來苦讀的孩子沒出息。
曾不疑最愧疚的,便是大郎子曄,這孩子親娘去的早,后來他為官在外,也不曾顧上,這幾十年間一直幫扶著家中兄弟,倒代他行了父親的責(zé)任,聽了曾子曄的話,嘆道:“如此,我也算了了一樁心思了,這幾年,最苦的便是大郎你,爹心中實在愧對你們。如今有了這些地,又有善兒賺回來的那些錢,只要我們一家人省斂些,就餓不著肚子,你們哥兒幾個,也能一心赴在學(xué)問上。爹哪怕明日就去了,也能安心了。”
如此頹糜之語,曾子曄心中一跳,覺得十分不祥,忙打斷了曾不疑的話,道:“父親這是說的什么話?父親這樣說,兒子豈不傷心?兒子是兄長,愿就該為父親母親分擔(dān),照顧弟弟妹妹,若說起來,該當(dāng)是兒子沒用,這幾年在外奔波,也沒能改善家中境況,才累的父親與母親天天煩憂,更累得二弟放棄京中太學(xué)里的學(xué)業(yè)。如今雖不再為錢煩愁了,可也是托了八妹的福,兒子百無一用,實在慚愧的很。父親也是花甲之年了,兒子卻沒出息,外不能為父親增光,內(nèi)不能分父親解憂。且兒子自知學(xué)識見識,都比不過二弟,這以后,家中瑣事,兒子自會多分擔(dān)些,讓二弟和四弟五弟都能一心進學(xué),日后高中,也算沒有辱沒了祖父為我們曾家爭下的那塊匾額。以后兒子見了祖宗們,也不至于羞愧的無顏面對了。”
“再則,父親前頭因受人誣告,這才賦閑在家,可父親聲名在外,總有被官家起復(fù)的一天,如今范正純先生還有歐陽公都得圣上重用,有這幾位忠正之臣掌著朝政,不怕朝政不能清明,父親也當(dāng)保重身體,日后自有為朝庭效力的時候,真到那一日,父親豈不是能一嘗平生之夙愿再為百姓們辦幾年實事?萬不能再作此悲語了,兒子聽了,只覺得心如刀割。”
曾不疑也只是一時感概罷了,明明是高興的時候,沒想到偏惹兒子傷心,很有些過意不去,便笑道:“我不過是隨口一說而已,再說,還沒看著你們兄弟幾個都成家立業(yè),光耀門楣,你爹哪里就舍得去了?你一路也累了,去歇會兒去,讓你媳婦做幾個好菜,晚上我們父子幾人,喝兩杯去,也當(dāng)是慶賀咱們家置了恒產(chǎn)這件大喜之事了。”
曾子曄自是應(yīng)了,也不用曾不疑交代,先去喚了覺兒,給了五六百文錢,讓沽上兩升上等好酒來,又親自去吩咐吳氏,去買點下酒菜,叫八娘收拾著做了。
晚上,雖正六伏暑天,卻出奇的涼風(fēng)習(xí)習(xí),一家人圍坐在庭院之中,月華之下,男人喝酒,女人閑話,好一副其樂融融的清平合家歡。
大事已定,曾不疑惑就說起農(nóng)事家事,中秋前正趕著秋收,曾不疑決定中秋前親自去趟南源莊,察看下秋種事宜,而曾子曄則和曾子固還有四郎五郎四人,趁著中秋過后天氣正好,赴京準(zhǔn)備來年的春闈。且因不趕時間,自水路先順盱江北上,再轉(zhuǎn)京杭運河至應(yīng)天府,在應(yīng)天府逗留幾日,會會師友,再往京城洛陽。如此兩個月時間,趕在十月中旬初冬之時抵達京中。
這般盤算下來,至八月中秋前,六娘的婚期也可定下。兄弟幾人大可放心赴考。
如此曾子曄便一門心思讀書寫文,覺兒九郎并簧兒三個孩子就由曾不疑教授,因怕累著老父,學(xué)舍里教學(xué)的事情,還是由曾子固顧著。
而朱氏七月底也要臨產(chǎn),家中最忙的倒成了吳氏,一邊要與曾子曄并父親母親商量六娘的嫁妝并著手置辦,一面又準(zhǔn)備著朱氏生產(chǎn)的一應(yīng)所需。